時間過得飛快,柳枝隨風一晃,日子便跳出了四月,躍進了暖意洋洋的五月天。


    於小靈穿了繡百蝶桃紅半臂,並米白色挑線裙子,趴在案上識字。


    這近一月間,於小靈的忙碌不次匆匆上任的程氏,因為她摔了腦袋忘了事情,所以好多事要從新學起。


    比甲褙子脂粉膏子,牡丹黃雀垂柳白蓮,再有筆墨紙硯詩詞歌賦,於小靈這個年紀,雖不會寫,可也該識得了。


    所以程氏抓她甚緊,一方麵進補滋養,整個人胖了一圈,一方麵讓幾個丫鬟輪番上陣,源源不斷地往她小腦袋裏灌東西。


    好在於小靈也不是什麽都不會,真真假假地,還能應付一二。


    識了會兒字,於小靈便覺得累了,下了凳子,要往院子裏散散步。


    有蝶兒在剛搬來的兩盆瑤池春上流連忘返,於小靈碰碰跳跳地跑過去逗了它耍玩。


    這蝶兒倒是漂亮,黃色的大翅上有紫紅的暗紋,煽動起來頗是一番絢麗景象。


    不過於小靈覺得,這蝶兒太過豔麗,還是那嬌豔開放的瑤池春,來的清麗動人。


    “真美。”


    舍了蝴蝶的於小靈,輕捧著大朵的粉色牡丹花,聞香讚歎道。


    “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靈兒,莫要摘花哦。”


    於清楊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他走到花盆前,摸了摸女兒兩環細發,見她歪了腦袋甜甜地叫“爹爹”,勾起了嘴角,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正廳去了。


    “靈兒越發沉手了,可見近日將養的不錯。”他笑著,朝坐在窗前的程氏道,又順手把於小靈放在了地上。


    給程氏淺淺行了個禮,於小靈便爬上了圈椅,撿了茶桌上的花糕吃起來。


    不過她小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聽父親母親有何話要講。


    “二爺怎地這般高興,跟妾身也說說?”程氏柔聲道,沏了杯茶遞給於清楊。


    於清楊低聲笑了幾句,


    接過茶杯小啄一口,揚起了笑臉,低聲道:“楊大人,翻案了。”


    程氏掩了口,不可置信道:“真的?!”


    “千真萬確!咱們家的危機,解除了!不僅如此,這其中關鍵的一步還是大哥出的力。方才,楊大人就親自過來拜謝了。”


    聽著丈夫的好消息,程氏忍不住念了聲佛,而嘴裏嚼著花糕的於小靈也跟著高興地點了頭。


    她要順利轉世,還要仰仗於家平平安安呢。


    於清楊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前腳剛走,廖氏身邊的大丫鬟幽客便過來傳話了。


    “二太太,老爺吩咐夫人,要今日晚膳整一桌酒席,好好熱鬧熱鬧。夫人讓奴婢過來跟你說一聲,過幾日便是端陽節了,今年也該好好操辦一場,去去晦氣才是。”


    幽客說著,抬頭小心打量了程氏一眼,見她嘴角繃緊,目光躊躇,便知她這家是越發地不好當了,而夫人,卻隻會與她火上澆油罷了。


    從來婆母便是兒媳的頂頭天,程氏攤上這樣偏心的婆母,到底沒少鬧心。


    送走了幽客,逢春過來收拾了程氏剛看的賬本,見她眉頭緊鎖,小意勸道:“若實在不行,太太還是先拿了二爺的體己墊上吧,不然在老爺興頭上出了差錯,可不太好看。”


    程氏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可二爺的錢墊進入容易,再拿出來卻難了,屆時大嫂和娘硬說我頂著二爺的名頭挪用公款,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說完,眉眼皺成了一團。


    魏嬤嬤剛好撩了簾子進來。


    “太太做甚愁成這樣?”魏嬤嬤問道。


    程氏隻歎氣不說話,逢春解釋道:“是幽客過來了,說是夫人吩咐太太端陽節好好熱鬧熱鬧,卻……卻未曾提及銀子的事。”


    魏嬤嬤氣地跺了腳:“竟弄著不入流的手段。”


    手段雖然不入流,可卻極為有效,當下便把程氏愁瞎了眼。


    “向她討要,她也定是不給的,太太也別去挨那個陰陽怪氣了。”魏嬤嬤氣道。


    魏嬤嬤雖氣,可說的話卻理智,廖氏既然出了手,就是打量著程氏的嫁妝的,又怎會說給就給呢?


    三人一籌莫展,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祖母不給,問祖父要唄!”


    “靈兒又胡說了,今日認得字都認會了?”程氏輕瞥了她,並未將她說的當一迴事。


    程氏哪裏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規行矩步了些,腦子不夠靈光。


    於小靈暗自搖頭,好在還有魏嬤嬤。


    隻聽魏嬤嬤果然道:“太太,您還別說,咱們姐兒說的,還真有些道理。”


    程氏疑惑地看了魏嬤嬤一眼,又聽她道:“若是使個法子讓老爺知道公中捉襟見肘了,您說依他的脾氣,還能不把銀子拿出來?”


    “那倒是,可使個什麽法子呀,眼看便到端陽節了。”程氏還是一籌莫展。


    魏嬤嬤琢磨著,見於小靈正自顧自地扯著身上的桃紅色半臂,那半臂還是去歲秋日做的,而下裳挑線裙子也上身了好幾迴。


    她靈光一閃,拍手道:“太太,有辦法了!”


    ……


    正院的兩株錦紅緞,不論是從花色上,還是長勢上,都出落得比西跨院的瑤池春強上不少。


    誰叫這是正院呢?


    見大伯和大伯母聯袂而來,大伯父一臉喜氣洋洋,大伯母卻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於小靈看著,都覺得於小霏的事恐怕要重新提及了。


    一家子相互見了禮,便聽於桑拉了崔氏,聲音不大不小道:“霏兒可還乖?真難為她了,最喜歡人多一道熱鬧。”


    “也就小姑時刻想著她,好歹她還算懂事,日日誦讀女戒,不曾怠慢。”崔氏說著,話語裏已有幾分哽咽之意。


    於桑跟著歎了口氣,愣了一息,轉頭往於秉祖處去了。


    “爹爹,霏兒這一個多月都禁足在房裏,日日誦讀女戒,定也是知道錯了。這眼看著就到了端陽節,咱們家還有不少親友前來,如何好再拘著她?爹爹,讓她出來吧。”


    於秉祖斂了笑意,默不作聲,目光掃到一旁的於小靈身上。


    “放了她,靈兒可願意?”眼睛看著孫女,可聲音卻深沉地問些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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