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開了皇宮很遠,兩行侍衛,護著兩輛馬車已經穿過了樹林中的白霧,


    眼見東方泛起了一抹魚肚白,天已經漸漸發亮,溫暖的陽光照在馬車上,映出了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睜大了杏眼,眸子黯淡無光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也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在看風景。懶


    “水姑娘,水姑娘?”身旁有人喚著她。


    “嘎?什麽事?”她迴神,目光沒有收迴來,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答話,還是在夢遊。


    “你一晚沒睡,又坐了這麽久的車子,先休息一會兒吧!”彩霞扯了扯她的衣袖苦勸,本來她是橙兒身邊的侍女,昨晚水心才知道,她竟是梁貴妃的人。


    此番梁貴妃出宮,她竟也跟了來。


    “我沒事,我還不困!”她淡淡的迴頭,眼睛也懶得迴頭掃她一眼。


    她心裏有幾分愧疚,雖然是誤殺,可她還是殺了米依依,一閉上眼,她便能想到米依依血濺她衣衫的畫麵。


    那般驚悚、怵目驚心。


    “可是……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想一想呀,孩子是無辜的呀!”


    水心還想要說什麽,心尖一陣酸痛。


    她的手指輕輕的拂過平坦的小腹,眼前漸漸模糊。


    她仰起小臉,將眼眶中的淚水逼了迴去,終是聽了彩霞的話躺下來休息了。蟲


    樹林中,兩騎快馬,飛快的穿梭,經過的地方,驚飛了道路兩旁枝頭的鳥兒,林中兇猛的野獸,躲在樹叢中,剛躍出來,隻吞下了馬兒蹄後揚起的塵土,然後厭惡的從鼻子裏噴著氣,眼睜睜的看著食物從嘴邊溜走直跺腳。


    當他們終於穿越了樹林的盡頭,隻看到一條寬闊的長河,銀色的河麵,波光粼粼,煙波浩渺間,幾隻白鶴在河麵飛過,緊接著排成一條直線掠向天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度。


    河麵很寬,起碼有一公裏寬,而且不見一條船,他們穿過的這個地方,更不像是有人來過。


    勒住了韁繩,莫元靖略帶一絲疲憊的俊臉,倏的一片漆黑。


    六子坐在馬上,抬手遮住眼簾,掩住河邊射過來的刺眼光芒,他眯了眯眼:“主子,這裏不像是有人來的地方呀。”


    是的,這裏當然不像是有人來的地方,因為……


    “我們調頭,迴到剛剛的分叉路口!”莫元靖冷喝了一聲,扯韁轉身。


    “咦?我們不過河嗎?”


    “我們被耍了,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剛剛的分叉路口,他們特地循了馬蹄印和腳印往這邊來的,然越來越沒有路,莫元靖剛剛就已經覺得奇怪,因他隻想要盡快將水心抓住,所以才會中了夏侯寅的計。


    他早該想到夏侯寅那隻狐狸,不會這麽笨。


    “啊,是!”六子趕緊跟上。


    馬兒飛過去,又迴來,那些野獸依然隻能吃到他們身後的揚塵。


    看著那兩騎馬兒飛馳而去,野獸怒了,冒著綠光的獸眼滿含惱恨。


    既然不願意讓它們吃,以後就不要隨便在這邊瞎晃。


    ······


    馬車自從出了樹林,便沿著大路直奔了繁華的城鎮,準備先停下來用膳。


    彩霞扶了水心下來,剛下馬車,冷不叮的對上了梁貴妃滿含敵意的眼,水心蹙了蹙眉,佯裝沒有看到。


    梁貴妃會對水心產生敵意,這是理所當然的。


    她辛苦為了兒子一輩子,結果兒子卻為了其他的女人甘願放棄一切迴到楚國,隻想守著那個小小的國家,放棄天瑞帝國的大好河山。


    以兒子對其他女人的寵愛程度,難保她會覺得自己以後的地位不保。


    梁貴妃的情緒有些失控,嫌棄水心擋住了她的路,一隻手無情的將水心推開。


    “嗖”一下,水心的懷中有什麽東西在空中劃起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就那樣直直的拋了出去,落在了大馬路中間。


    險險的一輛馬車正從左方衝了過來,眼看就要軋到那塊玉佩。


    水心眼尖的認出,那正是之前莫元靖不知道什麽時候塞給她的玉佩,隻有半邊的鳳佩,也是那塊玉佩,讓皇後嚇得魂飛魄散,並開始報複她。


    那……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個禮物了。


    不!!!


    水心想也沒想,眼睛裏隻能看到那塊玉佩,身子便衝了過去。


    “砰”一聲,伴隨著重重的落地聲,水心的身子被馬車重重的摔了出去,身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不算完美的拋物線,就這樣落在了兩丈以外。


    看到這一幕的夏侯寅驀然睜大了眼睛,驚恐的衝向她。


    “你怎麽樣了?有沒有事?”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水心,心疼她因疼痛緊皺的小臉。


    水心微微的眯眼,渾身抽搐,疼得說不出話來,左手中緊緊的抓住了好不容易撿來的玉佩,可惜……玉佩已經碎了,她抓的很緊,玉紮在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忽地,她感覺到自己的小腹驟然一緊,有什麽東西好像要從她的身體裏消失了。


    水心立即感覺到那是什麽。


    不!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在她要離開他之後,她要失去他留給她的一切嗎?


    她如無助飄浮在海中的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的浮木般,捉緊了夏侯寅的手臂。


    “救……救我!”她虛弱的發出求救聲。“救……我……的孩子!”


    她一身狼狽,全身傷的不輕,可是她的嘴裏……卻隻想到孩子。


    說完,她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夏侯寅心尖一痛,抓狂的抱起她,溫和的臉裂了一大道口子:“來人,大夫,大夫在哪裏?”


    ······


    水心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醫館的病榻上,她疲憊的睜開了大眼,眼神一片空洞,而她的臉色,與她身下潔白的被單,一樣的白……


    夏侯寅坐在旁邊,麵容有幾分憔悴,看她醒來,眨了眨眼,他驚喜的衝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小手。


    “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好多了?”


    “我是怎麽了?”水心的腦中有片刻的當機,一時抓不住發生了什麽事。


    “你剛剛被車撞到,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夏侯寅欣喜的握住她的小手,失而複得的欣喜,令他忍不住流出感動的淚珠。


    感謝老天爺,讓她再一次活了過來。


    方才大夫也說了,她的身體很差,而且又有身孕,再加上受了很大的刺激,醒來的機會,很渺茫,他一度以為她就真的這樣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撞車?


    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隻記得最後一刻,她的小腹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


    她突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小手從夏侯寅的手中抽出,緊張的放在小腹上,眼中露出期盼的目光:“孩子沒事,是不是?是不是?”


    水心的話音落剛,夏侯寅的表情驟然變得沉痛,刻意不敢對上她的眼。


    “你告訴我,孩子是不是沒事?”她的小手抓緊他的手臂,固執的逼迫他迴答。


    原本一直坐在一旁的梁玉蕊,看到這一幕,怒不可遏的站起身衝水心便無情的吼道:“你的孩子已經沒有了,流掉了,是你自己不好好保護你自己,不要拿寅兒出氣!”


    夏侯寅的心似乎被什麽給堵住,有幾分怒意。


    “母妃!”他低沉著嗓音,語調中含著幾分威脅。


    “本宮說的是事實!”梁玉蕊傲慢的揚起了下巴,不可一世的睨著他。


    他們母子還在吵著什麽,水心已經聽不見了。


    她呆呆的靠在床頭,一張張溫馨的畫麵,在她的眼前像放電影一樣的閃過。


    她一直很期待孩子的出世,縱使他的父親不要他,可是他也是她的親骨肉啊,也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身體一陣陣抽搐,越來越痛,她的唿吸越來越困難。


    一隻手似乎正在向她伸來。


    “心兒,我是媽媽,媽媽來接你了!”溫柔的女聲拂過她的心尖。


    水心輕輕的闔上眼,低聲輕喃:“媽媽!”


    ······


    莫元靖和六子二人,一路追趕夏侯寅等人,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知道他們在附近的鎮子上住過。


    到了鎮子上,打聽到他們去了醫館的方向,莫元靖又馬不停蹄的往醫館趕去。


    六子像頭累垮的螺子似的,伸長了舌頭直喘氣。


    他發誓,找到水心之後,他立即請命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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