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一清說京師有大動作,什麽大動作?”李青進來就問,全然忘了剛才還揍人家來著。


    朱厚照:“其實也沒什麽,準備清理一下司禮監。”


    “那確實是個大動作……”李青問,“可有把握?”


    “……不是,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朱厚照鬱悶道,“你以為大明的太監能翻天?”


    李青瞪眼:“我是說別因為清理司禮監影響到朝政,太監這個團體,並非一無是處。”


    “這個我當然清楚,放心吧,下家都找好了,出不了亂子。”朱厚照說。


    “哪個?”


    “張永!”


    “……就因為他陪你偷跑?”李青無語,“你這也太隨便了吧?”


    朱厚照搖頭,道:“跟這個關係不大,我有我的考量,總之……你放心就是,整個文官集團我都能硬頂,還管不了太監了?”


    這倒是真的,大明的太監是真不行,根本支棱不起來。


    九千歲那般蠻橫,崇禎還不是說砍就砍?


    何況,這還是朱厚照親手扶持起來的……


    “司禮監掌印太監是那個劉瑾吧?”


    “嗯,你和他有舊?”


    “算不上,隻是當初有過幾麵之緣……”李青沉吟道,“直接砍了,還是徒刑流放?”


    “暫時沒想好,現在說這個尚早,得看事態發酵到何種程度。”朱厚照說道,“劉瑾還是為我做了些事的,哎,能不殺盡量不殺吧……”


    李青皺起眉,懷疑道:“你該不是為了平息群臣的怒火,故才拿劉瑾開刀吧?”


    “我有那般沒品嗎?”朱厚照哼道,“劉瑾過於專權跋扈了,諸多事上都拎不清,且也著實貪婪……當然,朕並非是單純的搞他,說起來也是試探,倘若我不在的日子他循規蹈矩,而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損公肥私,我自不會動他。”


    李青白眼道:“你不給他雞毛,他怎麽當令箭使?”


    “嘿?過分了啊!”朱厚照不爽,“這要換旁人這樣說,最輕也是一頓廷杖外加牢飯!對皇帝要有敬畏心,要……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


    ~


    次日。


    楊一清、張永踏上返京之路。


    臨行前,李青也露麵送了,不過老楊頭不領情,都不稀得瞅他一眼。


    李青不禁火大:笑話!拿錢我都不辦事,我一個子兒都沒拿你的,你憑啥讓我給你辦事?


    倒是張永,雖說在李青這兒沒少受欺負,態度上卻是一如既往地和氣,說了一些場麵話之後才翻身上馬。


    目送二人遠去,李青道:“楊一清是國之重臣,需多多倚重。”


    “嗯。”朱厚照伸了個懶腰,道,“休息得差不多了,開始幹活吧?”


    “傷殘士卒的安置事宜?”


    “是的。”朱厚照歎道,“戰爭真的過於殘酷了,經此一戰,我感觸良多啊……”


    李青欣慰一笑:“你能如此,這一趟就不算白來。”


    “本來就沒白來好不,如此戰果,足以證明!”朱厚照不滿道,“說些好聽話能要了你的命怎地?就看不慣你這姿態……”


    李青左右瞧了瞧,護衛就在不遠處,不由暗歎:是他們救了你!


    …


    經統計,因戰鬥致傷致殘者,總數多達四千餘人,包括宣府、延綏、遼東的援軍。


    朱厚照讓他們都留在了大同,以便統一安置。


    大同是九邊重鎮,可也不需要這麽多人來維護、保養各種器械,再說,這方麵的事都有人在做了,可以安排一些人進入,卻安排不了太多。


    一個蘿卜一個坑,為了安置這些人,將其他人擠走,隻怕也會平生事端。


    李青、朱厚照、王勳經過商議,決定采用以工代養的方式。


    在王勳的建議下,朱厚照拍板建瓷窯。


    都是大老粗,織造類的活計他們做不來,瓷窯就相對簡單許多,除了關鍵步驟需要老師傅,如淘土,分割瓷泥……這些簡單類的工序,經過培訓的士卒們完全可以勝任。


    當然,除了工錢之外,還有額外補助。


    李青還給這補助起了個名字——恩養金。


    接下來,就是選場地、建瓷窯,招技術型人才……


    在李青的建議下,瓷窯建在了軍區附近。


    大同駐軍這麽多,瓷窯建起來自然快,才半月光景,就給建的差不多了。


    官窯老師傅還沒到,迫不及待的朱厚照便讓代王先找來一些老師傅,不為別的,他先過過癮。


    代王自然不敢忤逆,很快就把人送來了,隻求皇帝趕緊走人,別在大同溜達了,他害怕……


    數日後,


    威武大將軍杯,威武大將軍盆,威武大將軍罐……相繼出爐。


    那賣相……簡直了。


    李青都沒眼看,朱厚照卻樂此不疲,洋洋自得道:“我燒的瓷器乃無價之寶。”


    確是如此,不僅王勳、江彬等一眾將領眼饞,就連代王都派兒子來討賞,既奉承了皇帝,又得到了實惠……


    朱厚照頗為大方,連千戶都有份兒,玩得不亦樂乎……


    又半月後,戶部款項到位,朱厚照這才去了一身泥巴,開始論功行賞……


    當然,朱厚照還是有品的,把借代王的錢給還了。


    該賞的賞完,官窯的技術型人才也到了,朱厚照又幹起了沒品的事,親自為作坊題名——鎮國公窯!


    李青扶額,勸了又勸,才讓朱厚照不情不願地改為正德窯。


    瓷窯的開工極大振奮了軍心,朝廷如此負責,這讓他們安全感滿滿,再逢戰事也更敢拚命了……


    又逗留了幾日,朱厚照也膩歪了,準備前往宣府。


    李青道:“宣府之後,咱們便迴京吧,延綏,遼東相距較遠,著人代為發放就是。”


    僅大同都耽擱了這麽久,真要全部走一遍,怕是要到過年了。


    “我還想去江南看看。”朱厚照說。


    “我還想唿你的臉!”


    “那要不,你唿我一下,咱們去江南?”


    李青麵無表情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慈祥?”


    朱厚照:“……”


    …


    最終朱厚照還是妥協了,派江彬、劉祿分別去延綏、遼東代勞,與李青趕往宣府……


    不過,朱厚照倒也沒讓李青省心,發放完賞金、撫恤,就以體察民情為由,玩起了微服私訪……


    這不禁讓李青想起了小時候看的電視劇,皇帝微服私訪,名為體察民情,實為裝逼打臉,沾花惹草。


    不過,那都是清廷皇帝幹的事兒。


    真要說起來,說不定還是學的朱厚照呢……李青麵容古怪的想著。


    “想什麽呢?”看雜耍的朱厚照突然來了句,


    李青迴過神,道,“這又玩了小半月了,算上迴去的時間,到京師估計都七月份兒了,該迴去了吧?”


    “要不吃了月餅再迴去吧?”


    “我看你長得就像月餅!”李青冷著臉,“差不多行了啊,春末離京秋初迴,都滿百天了還不知足?


    再這樣,我可真要動粗了。”


    “……真掃興!”朱厚照鬱悶道,“明日就走行了吧!”


    “你昨日也是這麽說的,今日就走。”李青都覺得有些放縱他了,“別給玩野了,麻溜迴去幹活。”


    “我要給太皇太後挑些禮物!”朱厚照從孝道出發,


    換來的卻是李青的怒罵:“你還有臉提太皇太後,她有你這麽個孫子,真是她的福氣。”


    朱厚照臉上一熱,悻悻道:“成,這就迴去。”


    頓了頓,“騎你還是騎馬?”


    @#¥……


    “放肆,狂妄……”朱厚照跳腳罵街……


    ~


    七月初。


    二人進了京城。


    離著皇宮老遠,朱厚照便哀歎連連,怏怏道:“又要被拴在這兒了。”


    “瞧你說的,大明能比京師還繁華的有幾個?又有哪裏比皇宮住著還舒服?”李青哼道,“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嗬嗬,我更想田野鄉村,閑雲野鶴。”


    “你這是閑的,給你二畝地耕種,你就老實了。”李青譏諷。


    “你……”朱厚照怒極,繼而又是一笑,“本來還想著賞你點金子什麽的,既如此,屁也沒有!”


    李青心中一動,道:“就你這小氣勁兒,指望你的金子,我還不如去要飯!”


    “我小氣?你說我小氣?”朱厚照如遭奇恥大辱,不過,他很快又不氣了,嘿嘿道,“就小氣,就小氣,也不知氣的是誰。”


    李青:“……吃我一拳。”


    “咳咳咳……你來真的啊?”朱厚照驚怒。


    “我忙前忙後,一個子兒都沒得到,還不能出出氣了?”李青哼哼道,“少囉嗦,趕緊的……”


    兩人一路拌嘴,在辰時末進入了皇城。


    朱厚照嘖嘖道:“真是失策,威武大將軍立下如此大功,怎麽也要百官出城迎接,讓百姓們都知道威武大將軍的軍功才是。”


    這次幹了件大好事,不裝一下,他心裏不痛快。


    “我在這兒等著,你去通知一下,讓他們速速迎接。”朱厚照催促,“快去,時間還來得及。”


    李青不想跟他說話,還捶了他一拳。


    …


    臨近午時,二人來到皇宮午門,震驚的發現,午門跪滿了人。


    目之所及,全是撅起的屁股,著實壯觀……


    朱厚照訥訥道:“這就是迎接朕的方式?是不是跪錯方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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