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很少見幹爹如此,當下認真起來:“幹爹你先別急,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麽嚴重。”


    “嗯,你詳細說。”李青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激了,下野不過才三年有餘,還不至於變天。


    李宏說:“瓦剌一分為三,最強的嫡係部分,隨著這些年朝廷的貿易扶持減少,疲態漸濃,而韃靼……又冒了頭兒;


    當然,現階段瓦剌嫡係在草原的分量還是很重的,隻是,總體而言在走下坡路,韃靼卻是發展迅速……”


    李青聽完,眉頭微微皺起。


    韃靼冒頭、甚至崛起,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這是沒辦法的事,瓦剌終究是外來戶,昔年朝廷那般扶持,他們都統一不了草原,如今減少扶持力度,定然走下坡路。


    不過他有些不理解朱見深的操作,當初瓦剌一分為三,局勢不明,韃靼又不顯,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才減少扶持;


    如今這般……是了,這混小子,是打著出兵的心思。


    李青籲了口氣,問:“這些你可有稟告皇上?”


    “說了。”


    “他作何反應?”


    李宏道:“孩兒迴來前,皇上就已重新修訂了和瓦剌嫡係的貿易,預計入冬前就能落地實施。”


    還好,這小子拎得清……李青稍稍放了心,抿了口茶,問:


    “你近兩年在河套待過,對草原局勢有什麽看法,亦或……感受?”


    “看法嗎……”李宏沉吟了下,斟酌道:“幹爹,孩兒以為草原必將統一,無法阻止。”


    李青沒有反駁,“說下去。”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縱觀曆史無不是如此,”李宏說道:“太祖將他們打了出去,太宗打得他們聞風喪膽;


    宣宗采取拉一個打一個,裏挑外撅的策略,使其窩裏鬥;自宣德朝,曆經正統、景泰、以及成化這些年,都維持了過來,大明也獲益良多……”


    李宏歎道:“但,想永久延續這種策略顯然不可能,瓦剌盛極而衰,韃靼觸底反彈……這些都是早晚的事;


    數十年了,大明能維持這麽久已是難能可貴,以後怕是……不行了啊。”


    李青緩緩點頭:“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呃嗬嗬……都是幹爹教的好。”李宏矜持笑笑,道:“不過,即便草原統一也無甚打緊,他們沒能力再入駐中原了,大明國力昌盛,又有堅城利炮;


    僅是防守,就能拖垮他們。”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可這隻是下策。”李青搖頭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他們統一;


    就算實在無法阻止,也得讓他們統一的難度加大,進程更緩。”


    “對了。”李青問道:“這些你可有跟皇上說?”


    “呃…沒有,不過皇上英明,也無需孩兒說。”李宏幹笑著解釋,這麽尖銳的話,他可不敢亂說。


    李青歎了口氣:“行吧,看來我是該迴去一趟了。”


    “幹爹,恕孩兒直言,在這種大勢麵前,個人的努力實在……微乎其微。”李宏遲疑著說。


    李青哈哈一笑:“微乎其微的事做的多了,也是能影響大勢的!”


    …


    前院門口。


    “幹爹,你這就要走了?”朱婉清詫異,有不舍,亦有驚喜,“幹爹您一定要早些迴來呀。”


    “朝政方麵有些問題,我不去不放心啊。”李青給幾人解釋,笑道:“我盡量。”


    朱祁鎮問:“具體啥時候能迴來?”


    “我哪兒知道?”李青好笑搖頭,“不過……也不會用太久。”


    李宏最是了解幹爹,也了解朝政,並未挽留,隻是牽出自己的戰馬,“幹爹,騎這個吧,它很快的。”


    “不用,幹爹趕路太費馬。”李青擺手拒絕,於武將而言,戰馬的作用猶勝趁手兵器;


    尋得一匹上等好馬,並與之建立一定默契,可不是件容易事,李青不想橫刀奪愛。


    “好了,不用送。”李青做出承諾,“忙完,我會再迴來一趟。”


    朱婉清問:“然後……又要出去雲遊?”


    李青隻是笑笑,抬步出了侯府。


    ~


    “宏哥,你跟幹爹說什麽了,他又要去忙?”朱婉清好奇問道。


    “朝政上的事,你一婦道人家……”察覺到來自老丈人的危險目光,李宏忙道:“嶽丈,小婿突然想起有些事,失陪失陪……”


    說罷,轉身出了侯府,跑對門避禍去了。


    “這兔崽子,一點做駙…贅婿的覺悟都沒有,簡直放肆!”朱祁鎮心氣兒不順,“瞅他就來氣。”


    朱婉清卻道:“爹爹你清醒一點行不,你就一富家老爺,我也不過是富家小姐,真若論,還是咱家高攀了呢……”


    “你閉嘴!”朱祁鎮惱羞成怒,罵道:“可真是女大不中留,走走走,去孝敬你公公婆婆去吧,以後別迴來了。”


    “你看,又急……”


    “你再說?”


    “……不說了,不說了。”朱婉清連忙搖著雙手,笑嘻嘻道,“閨女可是爹爹的小棉襖,不說公公婆婆,宏哥也比不上您。”


    “是嗎?”朱祁鎮嘴角歪了歪,旋即臉又一沉,哼道:“說吧,又有啥事求爹爹?”


    朱婉清幹笑道:“爹爹英明,幹爹寫的那些東西我想看。”


    李青在時,她不敢表露,李青都走了,她自然無所顧忌。


    在這個家中,除了李青,她還真沒怕過誰。


    “那不是給你看的,你一婦道人家看那個幹嘛?”朱祁鎮皺眉。


    朱婉清氣結,哼道:“剛宏哥這麽說我,你還生氣,現在你不也一樣,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朱祁鎮有些下不來台,怒道:“臭丫頭,信不信老子揍你?”


    “你打,你打!”朱婉清把臉湊上去,“隻要你狠得下心,隨便打。”


    “你……”朱祁鎮舉起的手晃了又晃,卻始終不舍落下去,氣急敗壞道,“造孽啊!”


    朱祁鎮哼道:“那些東西不是你一個女子該看的,你看那個做甚?”


    “女兒想知道一些事情。”朱婉清說。


    “好奇害死貓,有些事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朱祁鎮轉身便走,幽幽道:“收起你的好奇心,不然老子真揍你。”


    “爹爹……”朱婉清忙追上,“幹爹允許我看的,他之前就讓我看了。”


    “那是你偷看的。”朱祁鎮沉著臉說。


    “咦?爹爹你怎麽知道?”朱婉清驚詫了下,隨即恍然:“原來,幹爹早就知道……我明白了,他就是故意讓我看的……”


    說到這兒,她可來了勁兒,“爹爹,他就是當年的永青侯李青,是吧?”


    朱祁鎮頓住腳步,想了想,突然道:“你想看就去看吧!”


    他取出鑰匙,“在藏書閣最裏麵,最下一層書櫃的箱子裏,好了,再多逼逼一句,老子大耳瓜子抽你!”


    “……好噠。”朱婉清目的達到,喜滋滋去了。


    朱祁鎮望著她的背影,咕噥道:“既然先生都說她大概猜到了,也沒隱瞞的必要,反正早晚要攤牌……”


    他少年時期就遇到了李青,這麽多年的相處,他太清楚李青是什麽人了,他知道,李青放不下。


    不然,李青也不會一聽說朝政有問題,就立即趕赴京師。


    朱祁鎮明白,以後大明有恙,李青肯定會來醫,而這裏……就是他快速起勢的資本。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李青再厲害,也得需要一個跳板,不然,會無端浪費太多精力。


    所以,李青的秘密終究是要傳承下去的,這一點,朱祁鎮看得透徹。


    不過,李青也說了窗戶紙暫時不要捅破,朱祁鎮不好多嘴。


    “嗬嗬……她既然喜歡猜,就讓她猜去吧。”


    朱祁鎮一臉惡趣味,嘿嘿笑了起來……


    ~


    【此一戰,北元皇帝、吳王朵兒隻,代王達裏嘛、皇子、公主……被俘虜;


    共計俘虜士兵:七萬七千五百二十五人;


    牛羊牲畜十五萬有餘;金三百餘萬兩,銀八百餘萬兩……】


    “續上了,終於續上了……”朱婉清一臉滿足,一邊感歎這一戰的戰果之豐厚。


    “梁國公藍玉可真太厲害了,不知宏哥以後比不比得上……”朱婉清驚歎之餘,也不免在心中做對比。


    看了看厚度,她一臉滿足,這次怎麽也夠她看上一陣子了。


    …


    ~


    五月初,皇宮。


    朱見深忙完朝政,準備放鬆一下,正在去安樂堂和找貞兒姐之間徘徊不定時,一小太監匆匆進來,


    細聲細語稟報:“皇上,永青侯求見。”


    “永青什麽?”朱見深沒太聽清。


    “永青侯!”


    “什麽青……永青侯?”朱見深猛地站起,急問道:“是李青迴來了?”


    小太監被嚇了一大跳,訥訥道:“是……錦衣衛說永青侯迴來了,在宮門前候著呢。”


    朱見深狂喜:“快宣快宣……不,朕親自去接他。”


    這廝總算迴來了……朱見深突然有種靠山迴來了的感覺,再也不是他一個人了。


    一刻鍾後,宮門前。


    朱見深見果真是李青,頓時心頭大定;他安樂堂也不去了,貞兒姐也不找了,拉著李青就往宮裏走。


    …


    李青迴京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在圈子裏傳開了。


    對此,很多人都是崩潰的。


    不是…你咋又來了?沒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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