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一寸寸轉過頭,待看到真是幹爹,喜得都跳起來了:


    “幹爹,你啥時候迴來的啊?你去哪兒了啊?”


    “瞧你,都當將軍了,怎麽還是一副急性子。”李青笑道,“走,迴家說。”


    “哎,好。”李宏喜滋滋答應,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幹巴巴道:“幹爹,一會兒我那老泰山發飆,您可得幫忙看著點兒。”


    “你怕他?”


    李宏臉上一熱,嘴硬道:“那有什麽可怕的啊?真打起來,我一拳能打……咳咳,這不是怕婉清妹妹難做嘛。”


    李青好笑道:“老泰山我幫你搞定,不過那杯碧螺春,隻能你自己頂。”


    “碧,碧螺春?”


    “走了。”


    “呃…好。”


    ~


    前院。


    朱祁鎮正打拳,當初他跟小老頭學了些皮毛,沒事兒經常練上一練;


    這不女婿快迴來了嘛,打不打另說,準備工作得做足了。


    李青領著幹兒子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突然惡趣味兒上來,叫了句:


    “老登,黃毛來看你了。”


    朱祁鎮一怔,


    李宏也不明所以。


    但,不重要了,老丈人和女婿已經確認了眼神。


    朱祁鎮瞬間血壓飆升,吼道:“崽種,直視我!”


    李宏本能後退,完全不似剛才豪言壯語時的模樣,忙拉李青衣袖,“幹爹,幹爹你說兩句。”


    瞧個給你嚇的,真沒出息……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抄起手,袖手旁觀,一副吃瓜群眾模樣。


    他都打過招唿了,再說,朱祁鎮也不會真如何。


    女兒守了幾年活寡,當爹的能不生氣嘛,挨兩下讓其出出氣也不為過,畢竟……站在朱祁鎮這個老父親的立場,李宏著實過分了些。


    幹爹你說話不算數……李宏心中氣苦,臉上卻是堆滿了笑:“老登…啊不,嶽丈,我我…容我先把戰馬拴好。”


    “不用栓了。”朱祁鎮拳頭對撞,一步步逼近,“老子沙包大的拳頭等不及了。”


    “還是……栓上吧,我怕不安全。”李宏忙戰術性後撤。


    見狀,朱祁鎮立時加快步伐,迅速接近李宏。


    李宏本能翻身上馬,揚起馬鞭就要策馬狂奔,但馬鞭終究沒能落下,他也苦笑著下了馬。


    迎接老泰山那沙包大的拳頭……


    半刻鍾後,李青上前道:“差不多行了,真打傷了心疼的還是你閨女。”


    “……”朱祁鎮恨恨收了手,“這次迴來多久?”


    李宏見過了這關,頓時放鬆許多,迴道:“皇上放了我半年假,除去路上耽擱的時間,小婿能在家待近五個月。”


    “然後呢?”


    “呃……然後小婿也不知,看皇上具體安排。”李宏訕笑著說。


    “就還讓我閨女守著你唄?”


    李宏小聲道:“皇命難違……”


    “少拿這個壓我,我問你,你咋想的?”朱祁鎮恨恨瞪著他,“就一直這樣?這跟喪夫有啥區別?”


    “這個……”李宏沉吟了下,道:“嶽丈放心,十年之內我一定能混出名堂,不會再東奔西走,到時候……”


    “十年太久了,最多跟你五年時間。”朱祁鎮說。


    “這……”李宏有些為難,“小婿盡力而為。”


    “這還差不多。”朱祁鎮臉色依舊臭臭的,卻也沒再進一步逼迫,亦無讓李宏做出承諾。


    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難度,他要的隻是態度!


    李青見疙瘩解了,笑道:“走,去屋裏說。”


    三人走進客堂,剛落座不久,話還沒說上幾句,朱婉清聞訊便抱著兒子趕來。


    “宏哥……”


    “清妹……”


    李青摸了摸鼻子,總感覺哪裏怪怪的,沒好氣道:“我倆還在呢,你們收斂點兒。”


    “就是!”朱祁鎮亦是不滿。


    兩人:“……”


    朱婉清鬧了個大紅臉:幹爹可真討厭……


    “宏哥,這是咱們兒子。”朱婉清朝兒子道,“兒啊,叫爹。”


    幼童盯著老子看了會兒,一臉茫然,事實上,他也還不會叫呢,畢竟也是近一段時間才開始教他。


    李宏不管那些,上去便要抱,嚇得幼童隻往娘親懷裏鑽。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德性,瞧把我外孫嚇的……”朱祁鎮上前抱過孫子,逗弄起來。


    不多時,幼童便止住了哭,咯咯笑了起來。


    李宏見狀,又羞又愧,搓著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青好笑道:“小別勝新婚,何況你們這一別就是三年,別在這兒杵著了,去做些該做的事。”


    朱婉清:(????)


    朱祁鎮:(??へ??╬)


    李宏:(* ̄︶ ̄)還得是幹爹。


    三年,整整三年,整天跟大兵混在一塊兒,麵對這如花似玉的俏媳婦兒,說不想那是假的,不過終究是當著嶽父的麵兒……


    他訕笑道:“今兒我下廚,咱們一家人好好喝一杯。”


    朱婉清紅著臉點頭,聲細如蚊:“那我讓人去請公公婆婆。”


    小兩口急急走了出去。


    離中午還早著呢,耽誤一時三刻沒關係。


    兩口子借著做飯名義,迴了別院兒……


    朱祁鎮一邊逗弄著外孫,一邊幽怨瞪著李青,氣道:“你說你有一點兒長輩的樣子嗎?”


    “都是過來人,你至於嗎?”李青好笑道:“李宏沒迴來你閨女守活寡,人都迴來了,你閨女還守活寡,那他不白迴來了嗎?”


    “你……你為老不尊!”


    “行吧行吧。”李青懶得跟他掰扯,上前捏了捏幼童小臉兒,“來,讓爺爺抱抱。”


    幼童跟他已經熟絡了,張開小胳膊,身子朝他傾斜。


    李青一把抱起小家夥兒,舉高高,“走嘍。”


    “咯咯咯……”伴隨著幼童笑聲,客堂安靜下來。


    朱祁鎮茫然四顧,外孫閨女全不見,就剩自己個兒了,不由氣結。


    “啪!”


    他恨恨一拍桌子,感覺李青走遠了,罵道:“李青這廝,欺我太甚!”


    “娘的,爺倆沒一個好東西,包括對門那個……”朱祁鎮罵罵咧咧,一通輸出。


    最後,找他的小錢尋求安慰去了……


    中午,李父、李母來了,兒子好不容易迴來一趟,老兩口也很開心。


    午飯氣氛融洽,笑語不斷,李青坐大家長位置,頻頻舉杯……


    飯後,李宏去了對門,彌補不能侍奉父母的虧欠,朱婉清也抱著兒子跟了去,連著住了幾日,一家三口才迴永青侯府。


    李宏給人的感覺有些像贅婿,但實際上並不是。


    因為永青侯府是李青的,而他作為李青的繼承者,日後不但要繼承李青的爵位,侯府也一樣要繼承,這是他的家。


    可話說迴來,在外人看來,這是朱老爺的府邸,李宏住的是老丈人的家,就是贅婿,盡管兩家對門。


    為這個,李父還特意找到李青,想讓他做個公正。


    但朱祁鎮不幹了,咋?做老子的贅婿就那麽丟人?


    為此,倆人差點兒打起來。


    李青也是夠夠的,好一頓說,才算穩住了倆貨。


    ~


    李宏過了一段時間的沒日沒夜,總算消停下來,沒那麽忙了。


    見狀,李青向他了解了下,進幾年的軍事情況。


    涼亭下,


    父子倆品著茶,說著國家大事,朱祁鎮想融進來,闡述自己觀點,但幾次想開口發言,都被李青給懟了迴去。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沒有都掌蠻了是吧?”


    “可以這麽說。”李宏點頭,“都掌蠻的族群被盡數趕了下來,山上寨子盡數焚毀,朝廷給他們安排了新去處。”


    “安排哪兒去了?”


    “比較分散,有的在遼東,有的去河套,還有一部分被流放戍邊。”李宏道,“孩兒迴來時政令才下達,待實施落地,至少也得下半年了。”


    李宏笑著說:“這一仗下來,各地土司明顯老實許多,各土司首領都向朝廷示好,表示嚴格服從國策、律法雲雲;


    總之,這一戰下來,至少二十年內,大明將不會再有內亂。”


    李青頷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遼東方麵呢,聽說又揍了一頓女真人,打的是誰?”


    “建州女真!”李宏說著,撓了撓頭:“其實吧,自第一次對他們犁庭掃穴後,建州女真殘餘一直很老實,並未鬧事……鬧事的是海西女真,但皇上下的旨意,卻是打建州女真……”


    他苦笑著說:“當時,孩兒一度懷疑是聖旨寫錯了。”


    “到底錯了沒?”


    “沒,皇上就是要打建州女真。”李宏訕訕道,“幹爹,你說這是為啥啊?”


    可能是因為我之前吹了風……李青清了清嗓子,笑道:“傷十指不如斷一指,皇上這麽做,自然不為錯。”


    “這樣麽……”李宏將信將疑。


    “對了,河套那邊兒如何了啊?”李青問。


    李宏定了定神,道:“河套發展很好,目下不僅能自給自足,還有剩餘,且還是交了稅的前提下,人口也在增長……”


    頓了頓,“孩兒在河套沒待多久,就被皇上叫迴來平都掌蠻之亂了,不過,據撫寧侯朱永說……草原局勢有些明朗了。”


    李青精神一振,急問道:“是不是草原有統一跡象?”


    李宏怔了下,心悅誠服:“幹爹在大事上,果然眼光獨到……”


    “少拍馬屁,說重點!”李青滿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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