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摸了摸鼻子,暗道:“八皇子來青樓又不是我指使的,就算真被老朱知道,也怪不到我頭上。


    再說了,錢是他兒子自願出的,我隻是把他兒子花的錢,變得更有意義罷了。”


    念及於此,他不再顧忌,“頭前引路。”


    剛到二樓,便見樓下鶯鶯燕燕湧出了二十多名女子,個個盤靚條順,檔次甩開外麵一大截。


    想來這些就是頭牌了……李青邊走邊看,接著是新一輪的出價,底價5兩,每次加價不得少於1兩。


    和花魁動輒上百,甚至數百兩相比,屬實寒酸了些,但狼多肉少,一番競價下來,也有二十餘兩。


    李青咋舌,未來的大明寶鈔如何他不知道,但就目前而言,購買力並不比低。


    一貫鈔能買十斤羊肉、十五斤豬肉、三隻雞、兩壇酒,這些頭牌一晚掙的錢,放在後世一萬都不止。


    此外還有前堂、前院以及白天的營收,這醉仙樓一天收入幾何?


    都說青樓是銷金窟,他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公子,婉靈姑娘就在裏麵呢。”


    “啊…哦。”李青迴過神,問道,“鴇兒,你們這醉仙樓有多少花魁?”


    “十二個。”


    “這麽多?”李青驚詫,心裏更是震驚醉仙樓的吸金能力。


    鴇兒自得一笑,突然想起了什麽,試探道:“公子莫不是以為婉靈姑娘是花魁吧?”


    李青怔了怔,反問道:“不是嗎?”


    “哎呀,當然不是!”鴇兒急了,“婉靈是清倌人,隻負責喝喝酒、聊聊天、彈彈琴、跳跳舞,可不交身子。”


    李青傻眼,花了五百兩,竟然隻能看不能吃,也太黑了吧?


    雖然不是他花的錢,但仍是感到心疼,這可真冤大頭冤到姥姥家了。


    鴇兒見他不語,連忙解釋:“公子放心,您花了大價錢,自然不會讓您隻吃素,房間裏除了婉靈姑娘,還有兩位花魁侍候您,保您滿意。”


    頓了頓,補充道:“花魁是不單獨接客的,唯有成為清倌人的入幕之賓,才能享受到。”


    李青恍然,敢情是捆綁銷售。


    他正欲抬步邁入廂房,一個小廝突然急匆匆走來,湊到鴇兒身前,聲音壓得極低,“鴇母,王海那小子又來了,點名要睡清倌人秀湘。”


    鴇兒一聽就怒了,低罵道,“還蹬鼻子上臉了,那混賬真以為仗著那層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就攀上了金枝,可以為所欲為啦?


    培養一個清倌人要耗費多少精力、錢財?


    剛給他一千兩購置房產,現在又要斷酒樓的財路,找人把他轟出去。


    那位在巴蜀忙著了不得的大事,不過,就算他知道,也萬不會怪罪。”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壓的極低,不過李青仍是聽了個清楚。


    鴇兒氣得不行,忽然察覺李青還在跟前,忙幹笑道,“公子裏麵請,酒樓人多事兒也多,奴家失陪。”


    “嗯,你忙。”


    李青點點頭,抬步邁入廂房。


    房間古色古香,鐵箱子裏放著大冰塊,上麵鎮著西瓜、酸梅湯,香爐青煙嫋嫋,空氣涼爽、暗香。


    與門外僅一步之隔,卻是天差地別。


    紅木桌上擺放著四樣小菜,兩壺清酒,李青突然覺得這個錢,倒也沒有白花,至少這服務還是相當不錯的。


    “公子來啦?”紗帳內一女子開口,聲音甜酥,“勞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們馬上就好。”


    李青看了眼朦朧的三道人影,淡笑道,“不急,你們慢慢來。”


    好飯不怕晚,天色剛黑下來,漫漫長夜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李青走到桌前坐下,迴想著剛才小廝和鴇兒的對話,他倒沒聽出什麽信息,但那個‘王海’卻覺得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給自己到了杯酒,舉杯就唇抿了一口,忽的一怔,輕聲道:“是那個賣我房子的胖子!”


    李青陷入沉思,那句‘那位在巴蜀忙著了不得的大事’,讓他產生了極大興趣。


    錦衣衛就是負責搞情報的,他自然要上心,不為別的,就為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更牢固些。


    李青半靠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下敲擊著桌麵,暗道:


    “據劉強說,傳聞這酒樓是皇家的人開的,鴇兒口中那位,估計就是分封到巴蜀的皇子,皇子做著了不得的大事……”


    李青麵色倏地一變,旋即又搖了搖頭。


    老朱年紀是大了,但身子骨尚且硬朗,造反這樣的事兒,眾皇子別說幹了,就是想也不敢想。


    如此看來,‘那位’指的肯定不是皇子,既不是皇子,有和這傳聞中皇家人開的酒樓有著莫大關係,又能是誰……


    金枝!


    李青眼睛一亮,總算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了


    ——公主!


    確定了公主,‘那位’自然就是駙馬了。


    駙馬做著了不得的大事,九成不是什麽好事。


    駙馬都尉雖位居一品,但隻是個閑散官職,虛有空名而已,駙馬不能在朝為官,更不能幹政。


    娶了公主,地位是高了,卻也斷了仕途。


    男人追求無非就那幾種,金錢、權力、女人。


    做了駙馬就沾不得權力,至於女人…敢給公主戴綠帽子,就看皇子嶽丈弄不弄你就完了,尤其皇帝嶽丈是朱元璋。


    殺女婿的事兒,他絕對幹的出來!


    權力、女人都搞不得,那就隻有搞錢了。


    李青抽絲剝繭,理出了兩點。


    一,酒樓背後的人是公主。


    二,這位公主的駙馬,正在巴蜀為非作歹。


    查公主難,查駙馬就容易多了,更何況線索明確,隻有查查哪個駙馬在巴蜀就得了,找到駙馬,自然就找到了公主。


    他頭緒是理清了,但也糾結要不要查,畢竟是皇家的事兒,真要捅出來老朱的臉上肯定不好看。


    不過,老朱丟臉歸丟臉,自己要是真來個證據確鑿,反而會更加安全。


    皇帝做事,講究的是政治正確,尤其是朱元璋,這種把江上社稷放在絕對第一的皇帝,女婿什麽的算個屁。


    李青一口飲盡杯中酒,酒杯重重的擊在桌子上。


    幹了!


    “哎呀~公子這是等急了吧?”


    一女子掀開紗帳匆匆上前,嗓音舒緩,略帶俏皮,“都是奴家的錯,公子若是有氣撒在奴家身上好啦~”


    女子二十上下,杏眼瓊鼻,皮膚白皙,身段玲瓏,臉上掛著醉人的笑,嘴上說著吳儂軟語,縱是雷霆之怒,也得變成繞指柔。


    接著,紗帳又是一挑,有一女子走上前來,姿容絕麗,曲線妖嬈,江南女子特有的氣質撲麵而來。


    不待李青驚歎,第三為女…女孩兒輕挽紗帳,盈盈上前。


    頂多也就十五六歲,鵝蛋臉兒,瓊鼻高挺,瞳仁宛若山葡萄,又黑又亮,眼白沒有丁點血絲,如稚童般純淨。


    一襲黑色羅裙,更映的她皮膚白皙,相較於前兩個的柔情似水,這個女孩則是給人一種才女獨有的書卷氣,仿若書香門第熏陶出來的大家閨秀。


    以至於,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她的年紀。


    李青不禁驚歎,難怪那些人會一擲百兩,甚至數百兩,看來是有原因的。


    此一行,他對青樓女子想當然的印象,大為改觀,青樓並不全是一群妖豔賤貨。


    這裏不缺美女,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浪蕩無形、媚俗於表,至少眼前三人,他看不到一絲輕佻。


    甚至對劉強那句‘野雞窩也有真美人’,都信了幾分。


    難怪文人墨客、財主士紳,都留戀於煙花之地,這是有原因的。


    “奴家(小女子)見過公子。”三女盈盈一禮。


    李青笑了笑,今晚注定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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