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是當之無愧的藥劑天才,之前唐澤陂在靜好和係統的雙重引導助力下用了三年才達到的得心應手,他不過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基本能並駕齊驅,甚至在精準和敏感方麵上,比唐澤陂要超出了不少。


    改良了兩次之後,效果已經穩定下來的j3讓白褂激動得連夜把靜好和唐澤陂都叫到了實驗室,手舞足蹈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絕對是開創性的壯舉,小念念肯定會成為曆史上永不褪色的一筆,而我作為他的啟蒙者,啊哈哈哈,簡直就是人類的新導師,噗哈哈哈~”


    唐澤陂拉著靜好後退一步避開了的那些隨著奇怪的笑聲飛濺出來的口水,皺著眉頭萬分嫌棄,“真的把你記載下來,後人研究的重點就會是祁念的天分到底是好成了什麽樣才沒有被你玷汙。”


    “玷汙?你居然用了玷汙!”白褂跳起時的口水飛濺地更高,他開口正要反駁,目光一轉就盯住了唐澤陂握在靜好胳膊上的手,突然怪怪地笑了兩聲,“大半夜的火氣這麽大,老大你不會到現在還沒瀉火吧?”


    唐澤陂近一年來訓練那群士兵的強度都很大,懲罰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以致於“老大沒瀉火”已經成為了私下最熱議的話題。


    但老大到底瀉沒瀉,估計也就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靜好默默地走開去看祁念手邊擺著的那管試劑,身後的唐澤陂已經鬆了鬆拳頭,朝著白褂笑得甚是友好熱情,“來,大半夜我們來練練拳。”


    那邊劈裏啪啦一陣聲響,祁念捏著手裏的試管,將裏麵的液體倒來倒去,偏頭看了眼低頭皺著眉看著那管試劑的靜好,完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幾次張嘴都沒有說話,沒說卻又不斷地張嘴想說,鮮紅色的小嘴無意識地微微嘟著,看著就格外的可愛呆萌。


    看著是十四歲的少年,可到底是還不到十歲的孩子。


    難得看到他臉上小表情這樣多的模樣,靜好默默地憋著笑忍了下,等到他第十幾次看過來時開遞過去個詢問的眼神,“阿念想說什麽?”


    祁念明顯大鬆了口氣。


    他小心地迴頭看了眼正把白褂揍得嗷嗷叫的唐澤陂,捏著手裏的試管的手鬆了又緊,“姐姐,喜歡他?”


    他皺了下眉頭,想想又換了個詞,“要嫁他?”


    靜好倒是被他問得一怔,她對唐澤陂的感情這麽多年都在質變的那個點上不斷地徘徊又徘徊,卻總是在那臨門一腳上又因種種理由縮了迴來,這次雖然陰差陽錯地解開了最重要的那個心結,可要說立馬就有什麽進展,那又有些別扭。


    她遲疑了下,最後含糊地點了個頭。


    祁念來迴倒著試管的手頓了下,臉上慢慢升騰起一點點的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帶我,一起?”


    靜好聽懂了他未盡的話,含著笑正要點頭,他又用力地搖頭,“我不嫁。”


    “噗嗤”一聲,靜好笑得半趴在祁念的肩上,伸手捏他還有些別扭的臉,把他被養得有些圓潤的小臉捏出了個小疙瘩,“是誰告訴你,你過去就是說你也要嫁給他了?你剛才居然是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嗎?”


    靜好邊說邊笑,靠在祁念肩上笑得一顫一顫的。


    實在是祁念剛才的表情,帶了些和親的公主的壯烈,又帶了點未長成的稚嫩,偏偏還一本正經地想和她商量,可愛到簡直爆棚。


    祁念最初還能聽到她的笑聲,最後隻能看見她靠在他肩上一抽又一抽的,眨了眨眼似乎又認真地思考了下,滿臉都是為難。


    是因為他說不嫁,所以姐姐傷心得哭了?


    他伸手想在她的頭上揉兩下,安撫下姐姐的情緒再好好和她講道理,聽到動靜的唐澤陂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伸手就把人攬到了自己懷裏,也露出了靜好笑得眼角都閃出了淚花的模樣。


    唐澤陂把靜好的臉埋到了自己肩上,示威性地瞪了眼祁念,“肩膀在這裏,認清了再靠上去。”


    靜好笑得差不多,推了他一把從他懷裏掙出來,正好臉上新添了幾塊紅痕的白褂也湊了過來,盯著桌上的試劑就像是盯著傳家寶,“之前那兩次你們都說不穩定,不讓拿去使用,現在這個總可以了吧?”


    他眼中的目光灼灼,末世帶來的幾乎是可以稱為毀滅性的災難誰都看在眼裏,雖然人性的弱點在這時也無限度地暴露了出來,可到底也沒想過毀滅。


    靜好看了眼低頭安靜玩著她的手指的唐澤陂,沒錯過白褂眼裏一閃而過的懷疑,“拿出去大規模生產再使用是一定的,”她放慢了語速,透出了語調中的慎重,“之前我們倆已經拿j2出去試過了,效果並不是很好。”


    她說的效果並不是療效,而是現在劃分出來的四個保護區,雖然在名義上還都是統一管轄,但各自的獨立性從派遣軍隊中就可以看出幾分來,麵對可能有效的解藥,保守的擔憂副作用,激進的卻將其當成了統治,甚至是稱霸的最好工具。


    握著新生的命脈,誰還敢不俯首稱臣。


    這樣一來,這些解藥也根本不會被大規模地生產和發放,而會作為維護統治的工具,成為親信們珍藏著的寶貴護身符。


    靜好看了眼還有些不信的白褂,“不然你以為,之前我們為什麽突然換了實驗室?而那個實驗室恰好就在我們走了之後就爆炸了?”


    白褂張了張嘴,“我以為是我的運氣庇佑著……”


    連祁念都忍不住迴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眼他。


    唐澤陂淡定地握著靜好的小拇指朝他搖了搖。


    白褂吞了下口水,“那麽,要不我們自己來生產?”


    他說著就知道這不可能,先不說原料這個大問題,生產線怎麽辦?人工又從哪裏找?真的生產出來,他們見一個人就塞一瓶嗎?怕是沒有發幾瓶,他們的老窩就被人摸到給端了。


    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白褂猛地站起身來,“難道我們就這樣?握著解藥就這樣看著他們受苦?那些人不值得救,可是還有很多無辜的人值得救的,我們沒辦法就算了,有辦法也要這樣嗎?”


    “我們當然不這樣。”


    靜好轉頭看向和她異口同聲的唐澤陂,剛要開口,他就屈指按到了她的唇上,壓住了她要出口的話,“我說過要早點讓你遠離危險,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他轉頭去看其他兩人,“隻是這個方法有些危險,我需要你們一起。”


    .


    四個保護區基本都沿用嚴格的分級製度,能做出的貢獻和收獲的食物成正比,許多千辛萬苦才逃入這個天堂的老弱婦孺甚至在其中活活餓死,悄無聲息。


    見慣了生命的逝去,感覺不到明天的希望,大部分人過得好比外圍繞著的喪屍,每天除了任務和進食,渾然便是行屍走肉。


    這種情況下,已經研製出了能夠保證人在被喪屍咬了之後不會喪屍化的解藥的消息,幾乎瞬間就在保護區中炸裂開來,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最熱門議題。


    四個保護區的最高長官在各自的辦公室裏砸了不少東西,之前被知會過的那兩個更是恨得咬牙切齒,派了心腹出來,抽絲剝繭摸到了消息的來源,最後終於追蹤到了一個廢棄已久的藥劑實驗室。


    唐澤陂左手握著對講機,聽著那邊不斷傳來的各區派遣隊都已經到達目的地的消息,邊伸手去幫靜好扣上了安全帶,“普通人群到位了沒有。”


    接二連三的確認消息傳來。


    最後確認完畢之後,唐澤陂偏頭看了眼正在深唿吸的靜好,突然就伸手握了她的手,“今天來的人這麽多,其實拿來宣布我們準備大婚的消息也不錯。”


    各區受命而來的派遣隊,有意無意被引來的各式組織的或者個體的小團隊,謀劃了快半年才最終定下的落幕表演,參演的人真的足夠將消息擴散到最大。


    “忙了這麽久,花了這麽多的心力,我可是一直都當成是在準備我們的婚禮才有的動力,要不等會就乘亂一起宣布了。”


    靜好用眼神狠狠地瞪了眼他,警告他適可而止,剛才的緊繃卻是退卻了不少。


    之前解藥的擴散讓他們為難,普通民眾根本沒有保護和生產的能力,而有能力的寥寥幾人卻又會將其壟斷成為工具,沒有能淩駕在他們頭上的威懾和壓迫,解藥的用途根本不能保護所有還活著的人。


    畢竟它隻能防止被咬後喪屍化,卻不能在出現喪屍化之後恢複成人。


    而為難之後,唐澤陂給出了最幹脆的辦法——讓所有人都知道。倒是礙著民心向背和保護區間的製衡,就算有心人再想壟斷也難。


    隻是這個方法說得幹脆,真要把握讓他們幾乎同時知道並行動卻實在是難。


    好在現在已經到了最後一步。


    他們一整個後車廂裏都堆著製成後被妥帖包裝著的解藥和解藥的製作方法,就等著等會引來大量追兵後,抓準時機讓他們擴散出去。


    “來了!”


    唐澤陂突然一腳踩下油門,性能良好的軍用車在瞬間加速,將追來的幾輛車甩開了不小距離,而幾乎是同時,另外的幾個方向上,各類的車也追了過來。


    激烈的槍聲交織。


    眼看著前麵的路就要被圍堵住,靜好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在唐澤陂踩刹車大拐彎衝著唯一露出來的缺口而去的時候,默契地在瞬間拉開了後車廂已經充滿了彈孔的遮擋物。


    試劑和飛舞開來的紙張鋪天蓋地。


    追在後麵的車輛驟然間就少了。


    早就準備好的幾輛車從各個角落裏冒出來,擋住了他們追蹤的路,掩護著靜好他們脫身。


    事情幾已圓滿落幕。


    靜好大鬆了口氣正要轉頭和唐澤陂說話,他卻又在突然間踩了刹車,輪胎在地上摩擦著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但這點細微的聲響很快就被“嗬嗬”的低沉吼聲蓋住。


    那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吼聲還不知一個。


    靜好轉頭看著前方,四五隻舔食者看著他們的車,離得最近的那隻抬手就敲凹了他們的車前蓋,從他們的車底下拖出了一條還在滴血的人腿,邊吃邊朝著他們怒吼,閃著獵食欲望的雙眼亮得詭異。


    他們打擾了發生在這裏的大餐,並很可能要成為接下來的餐點。


    站得遠些的那兩隻也已經圍了上來,防彈的軍車對他們已經不能用正常力道衡量的力氣來說,破壞隻是時間問題。


    唐澤陂飛速後退,卻隻和窮追不舍的他們拉開了短暫的距離。


    “我用磁盤篡改了中央係統的程序,擅自進入到了你的任務世界裏,”他突然在這種時候說起了絲毫不相幹的話題,“那個磁盤,原本它才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我想用它和你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裏,無所顧忌地相愛一場。”


    “我從二十歲之後就在準備這個,卻一直怯懦著不敢送給你。”


    “好好,其實你和爺爺說得都對,是我太懦弱,是我太害怕,因為一個我不能改變的悲劇,差點就把自己活成了悲劇。”


    “其實我很早就想告訴你,我很愛你,終其一生,我會用整顆心整個人去愛的也隻有你,我想像以前那樣,做個不用考慮後果的小霸王,永遠都把你護在身後,幫你擋掉所有的傷害,揍所有傷害你的人。”


    “可後來,我到底隻能教你自己去保護自己。”


    唐澤陂湊過來,在靜好的唇上輕柔地親吻著,像是三月裏的春雨飄落過杏花瓣,貪戀著和她多接觸,卻到底還是無怨無悔地滋潤了她紮在泥土中的根。


    他怕多接觸會不舍,在她迴應前就放開,短暫得像是個幻覺,“我在這裏大概是想死也不會死的,但你卻還有祁念那裏的任務沒有完成,你還要等著他研製出來j6,救這個世界,救你我,救我們所在的世界。”


    “所以,你開車繼續往迴跑,找剛才接應我們的人,我盡量幫你擋著。”


    他單手快速地收拾著車上所有能用的武器,檢查好子彈將她慣用的□□塞到了她懷裏,“不過你應該也知道我不喜歡你呆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裏,所以,任務完成後,一定要用最快的遠離這個危險,我說不定已經迴去等你了。”


    車停下來,唐澤陂和靜好換了位置,正要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就聽到了剛才一直沒開口的靜好開了口,有點低沉和沙啞。


    “唐澤陂,你心虛的時候才話多。”


    從祁念的身體到現在這個身體,變化得猝不及防,連他自己都根本不清楚原因,又怎麽會知道現在這個身體死了之後,他會麵臨什麽。


    而任務如果沒有完成,這個世界奔潰不算,連他們所在的世界都會奔潰。


    不管戰士遠在何方,他都會守衛身後的家鄉。


    這是祖祖輩輩以來,不管經曆多麽殘酷的犧牲都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東西。


    靜好踩在油門上準備在他關門的瞬間離開,“我等你。”


    窗外的人迴過頭來朝她微笑,耀眼如烈日。


    正如很久以前,也或者隻是昨天,還是少年的唐澤陂“啪啪”地拍著胸膛,和需要他的小姑娘豪情萬丈地許下承諾,“有我在,什麽都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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