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找通風報信?王子騰給你的膽子?”


    眼神狠戾的盯著跪在地上的王勇,賈璉故意開口。


    此前太子跟王子騰說過,到了地方就老實呆著,他自會派人前去接應。


    可是現在太子那裏還沒來得及派人,這邊就有人想要進城,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形勢下。


    所以賈璉想要詐一詐王勇,畢竟也不排除王勇就是王子騰派出去打探太子消息的。


    “二、二爺?”


    之前黑暗中王勇沒有看清,此時聽到賈璉的聲音,連忙又想要起來。


    “二爺,我是王勇啊,您怎麽這麽說?”


    心頭大喜,王勇先前因為突然被襲擊的驚恐不複,臉上轉而帶上幾分放鬆。


    其實賈璉的想法並不是空穴來風,王勇還真就是王子騰放出來打探風聲的。


    隻是這個風聲和賈璉想的接應太子的風聲不同,王勇此番出來,做的也是兩手打算。


    雖說王子騰效忠於皇帝,和林如海一樣,都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但和林如海實打實的功績,以及皇帝無人匹敵的信任相比,王子騰的分量就顯得有點水。


    尤其是在榮國府大房二房分家,這裏麵的區別也就更為明顯。


    所以在下一代君王的選擇上,王子騰雖說沒有明確表現出對忠順王的歸順,但私底下的小動作卻是一直沒有斷過。


    就算是此番,在王子騰看來,太子這麽匆忙的調遣這麽一隊兵馬,而且又急匆匆的先行進京,其中必然有蹊蹺。所以為了避免站錯隊,王子騰帶著兵馬剛到,就連忙派遣王勇想辦法往城裏麵透露消息。


    這樣一來,若是將來太子登基,憑借他從平安洲千裏迢迢調遣兵馬,這個從龍之功也是妥妥的。


    而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就算是忠順王成了最後的贏家,他也可以利用這次走漏的消息,用身不由己來保全自己。


    甚至到了最後倒戈相向。


    所以剛才王勇被抓的時候之所以那番舉動,也是想要辨認,抓住他的到底是哪一方人馬。


    賈璉當然不知道王勇的想法,但王子騰的想法,他卻是能夠猜到幾分的。


    畢竟是已經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不說百分百了解,但略知一二還是可以的。


    所以當下聽到王勇的話冷笑兩聲,賈璉並不叫起,林家護衛沒得到吩咐,也將王勇壓得動彈不得。


    “王勇啊,你說說你,你和舅舅此番辦不成真當太子殿下已經失勢?所以竟敢做出這種膽大妄為的事情!”


    直接厲聲嗬斥,賈璉根本不給王勇反應的機會。


    “想要腳踏兩隻船?


    想得美!


    你們知不知道,自從你們踏進這京城第一步開始,太子殿下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你們身上!”


    湊近王勇的臉,賈璉看到對方臉上肌肉抖動,眼角已經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心裏便又明了幾分。


    這種表情,俗稱心虛,也就是說明他說對了。


    “二、二爺說得什麽,小的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強製鎮定的開口,王勇努力平複住自己心情,眼神躲閃的朝賈璉開口。


    他隻是王子騰身邊的小廝,這樣的事情從前是從來沒做過的。


    而這次王子騰之所以選他,也是因為如此。


    一來他身上沒有什麽可以傍身的武功,若是被忠順王的人抓住,他就將王子騰到了京城的消息透露出去。


    而若是被太子的人抓住,就說是王子騰派去打探太子等人消息的。


    他不是專業人員,被懷疑的可能性也就小些。


    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這次遇到的是賈璉。


    “嗬。”


    起身冷笑兩聲,賈璉並不和他爭辯,隻是伸手示意護衛將人放開,然後才淡淡開口。


    “王勇啊王勇,這張嘴可真硬,不過算你運氣好。”


    起身看著依舊不敢起身的王勇,賈璉低頭,倨傲的俯視。


    “太子殿下派遣本官前來監管,本官和你家大人的關係你是知道的,賈王兩家百年世交,又是姻親,雖說我們長房如今和二房已經分家,但打斷骨頭連著筋,追根究底,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所以我又怎麽會讓舅舅陷入不複之地?”


    說著蹲下身看向王勇,賈璉臉上滿是認真。


    “從你們到,一直到你出來,我和我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我現在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會害你,更不會害你家大人,所以不論你的來意是什麽,迴去,等著,要用你們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去接應,可懂?”


    被賈璉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甚至王勇都忘記了幾個月前,賈璉和王之騰為了還不還國庫銀子劍拔弩張的樣子。


    “小,小的不是那個意思,二爺見諒,實在是我家大人交代,這種事情一旦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死罪,我們不得不謹慎。”


    臉上訕訕,顯然王勇已經被賈璉忽悠得因為自己之前對賈璉的不敬有些心虛。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王勇這句話一出,賈璉已經得到自己的答案。


    “嗯,本官知道,不然也不會告訴你這麽多,你這就迴去吧,告訴舅舅,太子殿下可是一直都看著的,最近大動作,正是殿下準備收網的時候,可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勇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人,不過是因為是王子騰的奶兄,所以才得了王子騰信任,此番隻覺得賈璉對王子騰是千恩萬好的,哪裏察覺出其中陷阱,連忙感恩戴德的點頭迴去。


    “走吧,我們去賈家莊。”


    解決一樁心事,賈璉心情大好,這才終於有了迴去的心思。


    他本來就沒有準備要讓王子騰落網,如今太子用人在即,這狩獵場的兵馬,馬上就要用到,若是這個時候讓王子騰有了異心,然而不妙。


    所以如今這樣剛好,嚇嚇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等過了這朝,不管什麽事情,也跟他沒關係了。


    第二日一早進城,上朝的時候,意料之中看到忠順王警告的眼神,這次終於是正經皇帝坐在上頭,隻是因為重病初愈,所以整個人看著臉色慘白,精神也十分萎靡,和此前的“皇帝”比,倒是更加符合賈璉口中的皇上患病一說,是以忠順王已然相信了此前方老頭的話,看向賈璉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警告。


    “城隍廟病患如今已經增添到了四十五人,其中九人病逝,此前禦醫院聽聞有一偏方,隻是礙於風險太大所以未能使用,如今情況緊急,還往皇上明鑒。”


    就城隍廟天花事件,太子和林如海在帝後痊愈的時候,就已經準備著手使用了,這時候才用這樣的方法說出來,無非也是為了加強此前賈璉對方老頭那番話的可信度。


    為了讓忠順王一行人徹底下馬,太子準備的,可是好一份大禮。


    “準!”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雖然皇帝明確知道自己此番定然是哪個不安分的兒子動的手腳,先前又一度有忠順王把持朝政的事情,那麽出手的是誰,也就不言而喻。


    隻是皇帝原本是準備收拾忠順王的,卻是被太子臨時攔了下來。


    “如今暫且還沒有證據,父皇隻是憑猜測,怕是不能服眾。”


    這是太子原話。


    他當然知道這樣說有可能會觸怒他的父皇,隻是為了計劃,這樣的風險他還是願意擔的。


    所以和太子商量一番,皇帝雖然心痛猶豫,卻依舊同意了太子,在中秋月圓之夜,那場讓人驚駭的表演。


    下朝,此前林如海的進言被采納,禦醫院之前對城隍廟被擱置的救援計劃重新啟動,牛痘這個新藥引,正式用在人身上。


    提步緩行,忠順王在後麵遙遙開口。


    “賈大人、林大人。”


    聲音高亢,語調裏帶著幾分隱藏不住的得意,聽得賈璉林如海眉頭直皺。


    雖說皇帝如今已經醒了,並且自如的主持朝政,隻是到底重病剛愈,所以身子骨熬不住,剛才林如海提出要使用此前禦醫院沒能被批準的藥引,忠順王一脈可是大力阻隔。


    畢竟這藥如今在世人眼中,可是一次都沒麵過世。


    所以若是沒有效果還好,若是果真對天花有用,那忠順王他們苦苦經營這麽久。也就沒有意義了。


    是以在林如海賈璉他們大力推崇的同時,忠順王一脈也接連不斷的反駁,理由和上次依舊一樣。


    隻是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上次死亡人數沒有這麽多,那種恐慌得氣氛還沒有彌漫開來、


    二來,過了這麽久,禦醫院都再沒有找到比那個更好的辦法,其他人的見著左右都是一個死,被實驗雖然可能會死,但若是不當土匪,卻是有可能直接死翹翹!


    不過若是當......還有一條活路,雖然希望渺茫.......


    所以跟上次反對的人不同,這次更多的還是站在治療組。


    畢竟都已經死了這麽多人,若是再不重視起來,全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最後盡管忠順王依舊不願意,但最後在有皇帝撐腰的情況下,依舊如願通過。


    “兩位大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做聰明事兒,我此行的來意,你們應該不難理解。”


    此前臉上的警告變成了一個裝飾,忠順王好整以暇的看著賈璉林如海。


    “父皇如今身子不好,你們二位是我大宣功臣,太子遠在邊陲,該怎麽做,這個應該不難理解。”


    直言不諱,忠順王環視一周,臉上是誌在必得的表情。


    “迴稟王爺,本官自然知曉,這次天花事件鬧得人心惶惶,禦醫院研究多時無果,現在大家的精力,也就隻能放在這個上麵,其他事情我們年紀大了,也折騰不起。”


    似是而非的開口,林如海朝忠順王行禮,隻是舉手投足間,卻是滿滿的疏離。


    忠順王剛才那話,無非就是要讓他們倒戈的意思,隻是忠順王沒想到的是,這一切在賈璉等人心中,早已是胸有成竹,所以根本不予理會。


    雖然沒有明著拒絕,但這樣婉轉的意思,反而無端更是讓人火大。


    忠順王明白兩人的意思,冷哼一聲,臉上的戾氣更濃。


    而賈璉林如海,即便看到這一切,卻也依舊沒有放在心上。


    接下的日子,京都上下一片平靜。


    不管是太子還是忠順王,朝野上下異常和諧。


    暴風雨前的寧靜,禦醫得到命令,以往唉聲歎氣的城隍廟,如今也是充滿了希望。


    而賈家莊那邊,賈璉卻是秘密將人轉移到了溫泉莊子,王子騰那裏也是直接派人日日盯著。


    而和百姓間和諧熱鬧的氛圍不同,雖然是中秋佳節,但從早上準備開始,宮裏每個人卻都是一個個謹小慎微,不敢行致踏錯一下。


    中秋晚宴,宴請皇親貴胄、朝臣貴婦,這是每年的固定節目,所以午時後不久,宮門就開始漸漸熱鬧起來。


    “可是都準備妥當?”


    禦書房,皇帝看著正在磨墨的太子,眼神看向窗外,深情落寞。


    中秋團圓夜,原本是應該闔家歡樂的日子,隻是沒想到這一個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心裏的算盤卻是一個比一個大。


    此前天花兇險,他差點就再也醒不過來,而如今雖然他僥幸活下來,卻也能夠明確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所以這也是他為什麽在明明知道太子的計劃,卻依舊佯裝不知的原因。


    孩子大了,總要放手。


    太子原本正沉浸在今晚的行動中,不妨皇帝突然這樣一問,登時身體一僵。


    “以後這天下都是你的,這件事我不會幹預,隻是你要記得,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要平衡。


    賈家那小子不錯,隻是性子太野,你別看這些年他一直為朕效忠,似乎也是任勞任怨,可圈可點的樣子,但他心裏門兒清,小算盤可是不少。”


    說著自己都忍不住一笑,皇帝意味深長的看向太子。


    “兄友弟恭,這是朕對你的要求和底線,可以圈禁、可以流放,朕都不阻礙你,但若是你要取他性命,朕卻是不依的。


    ”


    微微猶豫,太子心裏百轉千迴,最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原本,就沒有想要他的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帝臉上的笑容真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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