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心膽俱裂的王夫人,聞言激憤的看著尤氏和地上攤成一團的賈珍,一臉震驚。


    原本她自以為賈璉是隨便找的一個替死鬼,卻沒想到竟然會是賈珍!


    胸口一悶,賈母嘴巴無聲的張了張,終於再沒忍住,“噗呲”一聲,吐出一大灘血。


    “老太太!”


    眾人驚唿,賈母擺手示意眾人噤聲。


    “讓所有人去榮慶堂,一個都不許少!”


    喉頭一陣陣發甜,賈母交代完這句,到底徹底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身處榮慶堂,賈璉和秦可卿將當時在場的榮國府仆人都已經做好了相信保密措施。隻是賈家八房的人還有寧國府一幹人等,被賈璉強製留下來等著賈母醒。


    這些人名義上都是親戚,賈璉不好長對下人那樣對這些人威逼利誘,所以隻能靠賈母醒來後的打算。


    地上王夫人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裝束跪在賈母塌前,穿的是領子豎得高高的胡服,臉上原先的驚恐已經轉換為猙獰。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坐在一旁如老僧入定般沉穩的賈璉。


    見賈母睫毛微動,一直守著的鴛鴦驚喜和揚聲開口。


    “老祖宗。”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賈母扶起,鴛鴦心裏的大石頭這次才終於落了地。


    臉上的縱橫交錯的溝壑更深,賈母仿佛一夕之間又老了十歲,頭上灰色的頭發也變得雪白,眸子看到地上的王夫人,賈母口腔一次腥甜,隻是強自忍了下來,傷口看向一臉淡定的賈璉。


    “老祖宗。”


    賈璉絲毫不懼王夫人仿若要吃了他一樣的目光,鎮定自若的上前。


    “珍大哥已經請了大夫看了,大夫說傷了肺腑,怕是兇險。不過好在打人的都是寧國府的人,他們自有章程。


    咱們府當場的婆子丫頭,孫兒已經勒令封口,並警告她們,往後但凡聽到一點動靜,便割舌並當眾杖責至死,所以……”


    抿嘴,賈母胡亂點了點頭,知道賈璉未完的話什麽意思。


    這些人按照大戶人家是的規矩,撞見這樣的事,按理應當第一時間就要滅口一類。隻是賈母年紀大了後,心也軟了幾分。折中能夠積累善緣的事情,這也比以往做些。


    賈璉跟著又說了賈家八房人現在都在偏殿等著,賈母示下,應該怎麽安排。


    這些人雖說名義上不少也算賈璉的長輩,但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守口如瓶,所以賈璉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賈母隨即目光看向不倫不類,眼神兇惡的王夫人,喉頭又是一陣腥甜。


    “滾出去!”


    聲音虛弱,賈母狠狠的將手邊的枕頭朝王夫人砸去,身上一陣陣哆嗦。


    亂(和諧)倫啊!


    亂(和諧)倫!


    若要不是賈珍,真是賊人倒也罷了。左右王夫人才是受害者,賈母固然生氣,也許還能想辦法急救一下,也不會氣到吐血。畢竟後麵還有一係列事情需要料理,王夫人是賈元春的生母,王夫人的名聲就是賈元春的名聲。


    殺人滅口也好、榮譽處死也好,總歸要保證宮裏賈元春不要受到牽連。


    但賈珍不同啊!


    賈珍是王夫人的小叔,又是賈家堂堂族長,難不成還能去特意去抓王夫人去不成?王夫人是宮裏娘娘的生母,不知情者就算了,賈珍堂堂一族之長還能不知曉?!


    所以可想而知,這剩下的是什麽!


    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賈母眸子刀劍般淩厲的瞪著一臉委屈和憤恨的王夫人,隻恨不得將這個女人千刀萬剮。


    “母親,媳婦嫁到賈家幾十年,自問什麽樣的為人難道您還不清楚嗎?


    雖然我是顧忌娘家幾分,但那也是因為我家老爺入朝幾十年,結果官位還是區區五品,想著若是兄長飛黃騰達,將來讓他扶持我們一把,也好過就這樣碌碌無為的活著!”


    言辭懇切,王夫人爬到賈母塌前,淚目漣漣。


    “所以母親,您要相信媳婦,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胸口一陣陣抽疼,王夫人內心再咆哮。


    她知道這一切是賈璉做的,一定是賈璉做的!


    可是她沒有證據。


    因為她所有能提供的證據,最終指向的都是她自己。


    所以盡管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肯定和賈璉脫不了幹係,隻是她就是沒辦法說出口!


    眼神中濃濃的失望,賈母連問到底是誰要陷害她都不想問。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肯定會將髒水潑到大房身上。


    不想再問,甚至不想再看到王夫人這張臉,賈母深吸一口氣朝旁邊一聲不吭候著的賈璉開口。


    “你叔父可在。”


    似乎知道賈母要做什麽,王夫人抬頭,眸子裏麵全是驚恐,又上前兩步,哀求的拉著賈母的手。


    “母親,您想想寶玉、還有宮裏的大姐兒,我如何都無所謂的,往後我就隻在佛甕那一畝三分地潛心修佛,再也不出來半步,我求求您,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若說王夫人從前在賈政心中還有幾分尊重的話,那之前王夫人接二連三的陰私被爆出來,就已經失去了賈政對她所有的尊重。若不是後來賈元春封妃,即便王夫人已經恢複,恐怕也不能如現在這般在二房耀武揚威。


    趙姨娘、周姨娘之流,更是不可能還被她頤氣指使的差遣、懲罰。


    可若是今天的事情被賈政知曉,即便最後真的讓王夫人逃出升天,那以後她也不會再有什麽好日子。


    要知道,賈政其實並不是什麽善茬,他氣憤的時候,也是仗責死好幾個小廝的。


    而且賈政知道後,賈寶玉在賈政心中的地方必定也要下降,賈環的地位也就隨著高了起來。此消彼伏,往後她的寶玉恐怕在賈家都不會再有立足之地。


    畢竟,賈母如今這幅樣子,誰又知道她還有多少日子。


    眸子陰鬱,賈母聽到賈寶玉的名字從王夫人口中說出,心裏的怒火終於再也忍不住,朝著王夫人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你要是心裏還有寶玉!還有元春!你就不會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


    將扶著自己鴛鴦狠狠一推,賈母轉頭惡狠狠的吩咐。


    “把她給我捆起來,用帕子堵了嘴先扔到柴房去,不許給吃喝,不許人探視,求情者立馬家法伺候!”


    擲地有聲,王夫人以毒攻毒,倒是將賈母心中那口惡心狠狠激了出來,讓她整個人精神起來。


    “東府裏頭,璉哥兒現在就陪我去一趟,珍珠去找你們二老爺,讓他務必馬上去東府找我,立刻!”


    一連聲的指令下達,賈母瞬間覺得神清氣爽許多,鴛鴦有心想勸解兩句,卻是被賈母眼中的冷冽殺意嚇住,連忙屏息伺候賈母起,賈璉則是在外頭等候。


    月上中天,外頭雖然寒風肆虐,但今晚的月光卻是格外美麗,賈璉嘴角微勾,淡淡的看著綁走王夫人的那個方向。


    賈母醒之前,他隻是告訴王夫人,其實如果王夫人指證他,他會很樂意。而且他也會毫不介意的配合、承認、並且告訴所有人她和賈珍的每一步、每一個細節。


    因為倒是不巧,如今京都裏頭,有位俠肝義膽、忠義兩全、義薄雲天的柳湘蓮柳士子,在百姓閨秀中很是有名,而且他還有一把好嗓子,唱的楊家將出征尤其讓人喝彩。


    而他,是賈璉的朋友。


    所以王夫人不敢指證,她怕。


    她怕千夫所指,她怕成為賈元春和賈寶玉的汙點,讓他們往後抬不起頭來。


    寧國府,賈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尤氏哭得眼睛腫得像核桃,賈蓉一邊焦急的讓人去給賈敬送信,一邊詢問王熙鳳到底怎麽一迴事。


    王熙鳳自己尚且雲裏霧裏的,加上又有些心虛,佯裝哀泣的假意抹了兩把眼淚,便遮遮掩掩半真半假大致說了一通,卻又說自己不清楚,倒是尤氏一直在場,怕是知道得詳細些。


    賈蓉聞言無奈,隻得又朝哭哭啼啼的尤氏開口。


    之前賈母身邊的婆子跟賈母稟告的時候並未避著尤氏,後麵的場景尤氏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這樣的事情又如何跟賈蓉這個繼子開得了口,便又哭得更是悲戚傷懷。


    賈珍的傷口早先已經找了太醫處理,說是已經傷及肺腑,怕是時日無多,而王熙鳳和尤氏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賈蓉雖然知道其中必然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但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最後還是想起問巡夜的人,結果這才明白事情始末,隻是賈蓉卻是也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托王夫人自己的鴻福,當初設定的就是玉釧兒想辦法引起眾人的注意,所以王夫人表麵上有了“受害者”這一個遮羞布,但在賈母等人眼中,這層布卻是沒有絲毫用處。


    這個社會對女子嚴苛異常,從王夫人被發現的那一刻起,她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而賈珍……


    白雪覆蓋的小道兒,賈璉走在後麵,前頭四個婆子抬著兩乘家轎走著。賈母和鴛鴦坐在裏頭,賈母臉上一片寒色。


    最開始的激憤過後,賈母心裏漸漸平靜,今天的事情再次過目,一些未曾留意的細節也漸漸變得清晰。


    比如,如果王夫人真要和賈珍行這不軌之事,就不會有意無意領著她們往那個方向去了。


    隻是賈母也清楚,今天這件事無論結果是怎樣,王氏,都活不成了。


    隻是關門打狗,狗如何是榮國府自己的事,寧國府卻是為此依舊要付出應有代價的。


    賈璉和賈母到賈珍院子門口,賈蓉尤氏王熙鳳等人早已在門口候著,隻是一個個臉上或悲或戚,一時難看異常。


    “璉哥兒,省親別墅的銀子還差多少。”


    杵著拐杖一步步往前,賈母語氣淡淡的開口,賈璉聞言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看向賈母,見對方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賈璉臉上有些不自在,轉頭佯裝咳嗽,然後才恭敬地開口。


    “原本二嬸那頭給了二十萬,加上之前的七七八八倒也差不多了。隻是院子裏頭裝飾用的古董器皿還差些,若是換成銀子,大約也是要四五十萬兩的樣子。”


    語氣怪怪,賈璉眼角餘光偷看一眼賈母,雖然對方沒有再看他,但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他雖然威脅了王夫人,但其實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瞞著賈母。


    大房受的委屈多了去了,他這次也不是主動害人,不過是以牙還牙,讓王夫人自食惡果罷了。


    若不是王夫人急於想要置他於死地,賈璉使計讓王夫人離開賈母隊伍的時候,王夫人完全可以不跟著去。


    賈璉到底還是沒有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加上自身去過太虛幻境,所以冥冥之中還是有些相信那些因果循環,所以其實也並不願意沾染上這類事情。


    所以不自覺的,他最後到底還是給了王夫人最後一次機會。


    可惜她自己不僅沒有抓住,而且加快了找死的步伐,那賈璉就不客氣了。


    畢竟,他也忍了很久了。


    主臥,賈璉賈母淡淡看著床上人事不知的賈珍,尤氏長籲短歎,賈蓉垂著頭不敢出聲,王熙鳳雖然也臉色淡淡,倒還周到的伺候著。


    賈母見狀看著生死不知的賈珍,臉上原本的氣勢洶洶化為一聲歎息。


    “大夫如何交代的。”


    臉上沒有笑容,賈母朝尤氏開口,聲音中透著那麽一股子冷厲。


    尤氏心裏自視虧欠榮國府一脈,所以哪裏敢隱瞞什麽,也就哭哭啼啼的將大夫的話都告訴了賈璉。


    眉頭微皺,賈母聽到這兒條件反射就要訓斥,賈璉也並不介意。


    事情和來龍去脈賈母大抵已經打探清楚,隻是卻是再不能往外麵搬東西吧,而且還是漲價的了。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金星兒突然冒出來一隻,那麽你個人對他不公平,為我好曲目三圈,


    今天驚喜吧,第二個四千字,不是水評,所以我也來湊湊熱鬧。


    今天原本要寫完的,隻是後來我兒子搞了一點錯別字是吧,開拔還扒作者,現在我就去看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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