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尖細而刺耳的聲音響起,賈赦出列,額頭虛汗直冒。


    “臣有本要奏。”


    “準。”


    “冀州蟲災,冀州太守田晨吉貪汙賑災糧款一案。臣奉聖命調查此事,經罪臣田晨吉親口所證,確有此事。現已押送進京,並將聖上新撥的賑災糧款發於百姓,冀州百姓無不稱頌聖上聖明,民憤已平。”


    眸子淡然,皇帝似笑非笑的掃了眾人一眼。


    “賈愛卿辛苦,這件事諸位怎麽看?”


    比不得臉上的淡定,皇帝半握的拳頭微微發抖。


    他的兒子不多了,他並不希望看到心裏猜測的那一幕。


    江南鹽道關乎國庫,太子已定,如果他的兒子們在這種情況下鬧出事情,為什麽不言而喻,其心可誅!


    可惜天不從人願,第一出列的……


    大理寺卿曹淳。


    “臣有本啟奏!”


    ......


    ......


    “一等將軍賈赦收受賄賂,品行有異,臣請聖上重查此前賈大人唆使仆人搶占民女一事。


    另彈劾其弟戶部員外郎賈政治家不嚴,其妻王氏發放印子錢,逼死百姓數十人,賣兒賣女者不計其數。”


    ......


    “臣複議,彈劾九省統製王子騰以公謀私,阻礙公堂。”


    ......


    “臣複議,彈劾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勾結權臣。”


    大理寺卿曹淳、副留守指揮使丁茂祥、禦史台陳傳......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大臣站出來,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啊,真的是好啊!


    大理寺卿審訊、副留守指揮使守衛,禦史台輿論。


    “臣複議,彈劾巡鹽禦史林如海......”


    “臣複議,請求將巡鹽禦史林如海停職查辦。”


    “臣複議……”


    兵部、吏部、禮部……


    王子騰、史鼐、史鼎是經曆過此情此景的人,但是也直到這時,眾人才真真切切覺得驚懼。


    賈赦背後冷汗淋漓,頭上虛汗不斷。


    他堵贏了,但是後怕的感覺卻是幾乎令他窒息。


    他終於知道賈璉為什麽冒性命之危,也要去找他了。


    如果賈璉沒有去找他,如果昨天他沒有與皇帝的那一番話。那麽今天這件事爆出來,對賈王史,金陵四大家族恐怕就是滅頂之災。


    拉幫結派、罔顧法理。


    特別是私結朝臣這一條,恐怕往後就隻剩下在朝堂本身就毫無存在感的薛家了。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任由身後的人一個又一個跳出來的彈劾、指責,賈赦依舊保持最開始的姿勢一動不動。


    賈璉早在賈赦上朝之前就已經跟他說過,既是已經讓皇帝知曉,剩下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林如海現在要做的事情,隻要成功,對於充盈國庫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這些人如果隻是彈劾賈家還好,如果把火燒到林如海身上......


    嗬嗬,他們還真當皇帝老糊塗了麽?


    連消帶打,如果賈璉沒有反應過來,也許真的有效,但現在嘛……


    怒極,皇帝臉上原本的雲淡風輕不再,轉而變得帶著幾分猙獰。


    好嘛,原來他竟是不知道,林如海原來做了這麽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一個帶頭,牽引出來的竟是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員。


    他的兒子倒是好本事!


    ......


    ......


    賈府。


    賈赦、賈政、王子騰、史鼐、史鼎相聚一堂。


    麵麵相覷,相視無語。


    良久,王子騰端起旁邊的茶水一飲而盡,眸子森然的看著賈赦賈政。


    “恩侯兄存周兄好手段,卻是將我等嚇得夠嗆。”


    今日朝上皇上大發雷霆,可是連兩個親王都沒有逃過。


    史鼐、史鼎皺眉,心裏對賈赦賈政也多了不滿。


    今日的心驚膽戰記憶猶新,要不是有賈赦後來給幾人悄悄使眼色,恐怕當場他們就要被嚇死。


    結黨營私可是重罪,隻要皇帝相信,這個罪名滅九族都不為過。


    心緒未平,賈赦搖頭,沙啞著喉嚨開口。


    “太匆忙了。


    時間太緊,根本來不及告訴你們。如果不是璉哥兒,今天的情景你們也看到了。”


    眾人緘默。


    事情的發酵最終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控製的,當今大發雷霆,朝上近半官員被嗬斥,其中十人當場被摘了翎帶。


    連他平日最寵愛的兩個兒子都沒有免於此難,跟後麵的事情相比,他們的事情直接被當今忽略,不值一提。


    甚至聖上還當堂宣布田晨吉在天牢“畏罪自殺”,那對母子也被皇帝親自下旨收監,家產充公,家屬男的十六以上流放邊陲,十六以下並女眷貶為官奴,族人三代不能參加科舉。


    這些賈璉一無所知,隻終日在秦府忙得不可開交。


    秦邦業之妻因為傷心過度不能理事。


    秦家原籍不在都中,好在有秦可卿強撐著打點上下,和賈璉一主內一主外倒是默契十足。


    一直到秦邦業下葬,又過了頭七,賈璉這才終於空了下來。


    皇帝親自下令,襲擊賈璉等人的那夥人被府丞的人找出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


    這群人竟然就是當初跟著孔浪的那幫人。


    名義上是混混,暗地裏竟然與和順親王府交往密切。


    射中秦邦業的那隻箭沒有任何記號,隻是百密一疏,那上麵的翎羽是親王規製。


    皇帝雖然惱怒,但是年紀大了到底心軟。


    隻和順親王府上一小妾暴斃,皇帝又以不敬手足為由,嗬斥了和順親王忠順親王,讓兩王府閉門思過半年。


    原忠順親王手中京都守衛的調令,轉交王子騰手中。


    賈赦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這差點九死一生的,竟然最後便宜了王家?”


    賈璉沉吟,對這個結果也很是意外。


    按理說,賈赦這次不僅是立了功,而且還算是大功。


    扯出蘿卜帶出泥,皇帝這次找出這麽多有異心的,賈赦居功至偉,怎麽也不該輪到王子騰啊?


    王子騰在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一直不過都是受害者平反的角色。


    百思不得其解,賈赦那裏也隻能私下跟賈璉埋怨下。


    而賈璉……


    看著麵前明黃色的衣擺心裏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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