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送客,賈璉看也不看賈瑞手上的盒子。


    “這個你拿迴去,不然別怪我一點機會都不給你。”


    賈瑞無奈,雖然心裏不滿,倒也不敢在賈璉麵前表露,隻能又客客氣氣的退了。


    進屋賈琮賈迎春二人已經廝殺完畢,又是小姑娘拔了頭籌。


    “妹妹與棋之一道真是天賦異稟,才教會你,你就可以把你二哥殺得片甲不留了。”


    自己不用參與戰鬥,賈璉還是很樂意逗自家妹子開心的。


    賈迎春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連聲擺手謙讓。


    旁邊的賈琮聞言嘴角抽了抽,低著頭忍了忍,小聲開口。


    “兄長還不如我呢……”


    “噗嗤。”


    跟在後頭的翡翠聞言忍不住笑出聲兒,賈璉臉上有些不自在,沒好氣的朝賈琮開口。


    “那是我見今日除夕,為了哄你們開心,特意輸的。你怎麽就不明白為兄的一片苦心呢?”


    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賈琮的肩膀,賈璉一臉心痛。


    翡翠和賈迎春捂著嘴直樂。


    賈琮無語的抬頭,鑒於前身留下的餘威,雖然知道賈璉是在狡辯,卻也不敢再開口,隻幽怨的看著賈璉,默默在心裏鄙視之。


    賈璉也知道自己的辯解很是蒼白,清咳一聲又朝兩人招唿。


    “咳,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那邊府裏吧。”


    眾人應了,各自丫頭又拿了大毛披風給三人捂得嚴嚴實實的,手上攏了手爐,這才出門。


    一路看去,兩府中都換了門神、聯對、掛牌,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


    寧國府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並內塞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兩邊階下一色朱紅大高照,點的兩條金龍一般。


    賈赦見兄妹三人來了,又叫賈迎春在一旁呆著,招唿賈璉賈琮進祠堂。


    旁邊一起候著的還有賈環賈探春惜春。


    這就是嫡庶之別了。


    祠堂內眾本家親戚正圍著賈母說笑,賈璉掃視一圈,眼睛驀然落到一個人身上。


    祠堂陰暗處,彩雲彩霞並賈母身邊的珍珠等幾個丫頭婆子,圍著一個形容憔悴,麵色慘白的人。


    眉目間瑟瑟,左顧右盼,躲閃不定。


    賈璉眸子凜然,想了想又明了。


    賈母雖然將王夫人“軟禁”,但是用的是重病的由頭。


    祭祀在這個時候是大事,王夫人又是賈政的正妻,就算為了不讓賈政被他人非議,賈母也會將人放出來的。


    隻是……


    不過幾日未見,王夫人雖然衣帽整齊,眼圈卻是烏黑一片,神情更是驚疑不定,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零↑九△小↓說△網】


    兩隻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前襟,青筋暴露,整個人縮成一團。整個人仿佛比賈母還老,哪裏還有半分從前意氣風發的樣子。


    收迴視線,賈璉跟在賈赦後麵,不在看王夫人。


    是時候把風影草收迴來了,這種人現在有沒有那東西都無所謂了,虧心事做多了,心裏的鬼自然多了。


    至於死。


    那有什麽可怕的,就讓她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每日在擔驚受怕中惶惶不可終日,更是讓他解氣。


    準備就緒,賈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


    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毯,守焚池。


    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


    眾人圍隨著賈母至正堂上,影前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


    上麵正居中懸著寧榮二祖遺像,皆是披蟒腰玉;兩邊還有幾軸列祖遺影。賈荇賈芷等從內儀門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


    檻外方是賈敬賈赦,檻內是各女眷。


    眾家人小廝皆在儀門之外。每一道菜至,傳至儀門,賈荇賈芷等便接了,按次傳至階上賈敬手中。


    賈蓉係長房長孫,獨他隨女眷在檻內,每賈敬捧菜至,傳於賈蓉,賈蓉便又傳於尤氏諸人,直傳至供桌前,方傳於王夫人。


    王夫人手上起初有些哆嗦,賈母看著蹙眉咳嗽了好幾聲,她曉得自己如今比不得從前。如果這時候犯了什麽差錯,還不知道有什麽等著她,定了定神,強迫自己不要那麽害怕,方才好些。


    王夫人傳於賈母,賈母方捧放在桌上。


    邢夫人在供桌之西,東向立,同賈母供放。直至將菜飯湯點酒茶傳完,賈蓉方退出下階,歸入賈芹階位之首。


    凡從文旁之名者,賈敬為首;下則從玉者,賈珍為首;再下從草頭者,賈蓉為首;左昭右穆,男東女西;俟賈母拈香下拜,眾人方一齊跪下,將五間大廳,三間抱廈,內外廊簷,階上階下兩丹墀內,花團錦簇,塞的無一隙空地。


    鴉雀無聞,隻聽鏗鏘叮當,金鈴玉佩微微搖曳之聲,並起跪靴履颯遝之響。


    一時禮畢,賈敬賈赦等便忙退出,至榮府專候與賈母行禮。


    後世雖然也有祭祀,但是無非就是燒紙焚香,而且都是長輩操持。


    像賈璉後世,需要做的不過是跟著磕一個頭就行了。


    這會兒親身感受了一番忙碌莊嚴的祭祀儀式,雖然忙得暈頭轉向,但是很神奇的。


    賈璉竟然多了一種歸屬感。


    就像是後世奧運會國歌響起的那一瞬,整個人渾身發麻,從心靈深處散發出來的那種炙熱、淳樸的愛國情緒,那種歸宿感。


    也不知道是前身遺留下來的感覺,還是現在的賈璉受了這種莊嚴儀式的影響。


    那種強烈的家族使命感,讓賈璉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身體不由自主的一個哆嗦,賈璉迴頭又看了森然莊重的祠堂,心裏震撼不已。


    真特麽邪門!


    出門兄弟兩個跟賈迎春匯合,賈探春見賈迎春穿戴比自己華麗,頭上又是帶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鈴鐺簪子,心裏不由有些吃味。


    “二姐姐迴了自己家裏,倒是比起從前亮眼了許多。不過大夫人也偏心了些,二姐姐頭上的簪子可真好看,都是一個家裏的庶小姐,你看妹妹就比不得。”


    撅嘴,賈探春調子拔得高高的,賈璉賈琮剛出門就聽到她高亢的聲音。


    賈迎春麵子本來就薄,聞言手足無措,一張臉漲得通紅。


    這簪子是刑氏的陪嫁,身上的衣服也是刑氏招唿自己身邊的丫頭給賈迎春趕製的。


    偏生還真就存了要把二房的探春比下去的意思,所以賈迎春就是有心想要解釋,也無從開口。


    賈璉見不得自己妹子受委屈,而且有個咄咄逼人的賈探春襯著,更是顯得迎春嬌俏懂事。


    “三妹妹這是覺得二夫人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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