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才是少寨主的弱冠之禮,僅是如今起,便已有些許路途遙遠的賓客們斷續進入山寨內。


    由於屆時賓客眾多,山寨內的人手便顯的不夠,又擔憂這個頂個晶瑩剔透的碗會出啥岔子,他們這一些負責運送三彩琉璃碗之人,都給山寨暫且借用,要協助少寨主的弱冠之禮結束之後才可以離開。


    帶頭的押送師傅沒有見到過永英,滿臉的納悶兒說:


    “咋多了一個,你是哪裏來的?”


    石頭塊慌張不已,身怕永英給人認出來,再給攆出去。


    永英卻是非常沉靜的笑曰:


    “我是新來的,孫掌櫃部署安排我來幫忙,我叫斛珠!”


    “斛珠?”


    帶頭的押送師傅滿臉鄙視:


    “好端端的爺們兒咋取了個娘們兒名兒?”


    永英:


    “……”


    巫山神寨裏近來人多,仆人屋子也非常的局促,原先的倆人間變作了五人間,五人間變作了十人間大通鋪。


    像石頭塊他們這般之人,顯而易見是住大通鋪的命,因此永英也隻可以隨著住那十人大通鋪。


    一進入那門板鋪就的屋兒,各類汗臭味兒腳臭味兒熏的人不敢唿吸,她遲遲不敢進去。


    背後的石頭塊對她說:


    “咱幹氣力活兒的便是這般,如今天兒冷,不可以洗澡,你便忍忍吧!”


    他麽一個弱女人要咋忍?


    永英幹笑一聲,說:


    “哪裏有茅房?”


    石頭塊指著屋後說:


    “那邊兒有一排單獨的屋子,裏邊便有茅房!”


    “噢,你先進去睡,不要等我啦!”


    石頭塊心說:斛珠是頭一迴出來闖蕩江湖,估摸是還未住過這般的屋兒,有一些不習慣,也未想太多。


    趕了半日的路,又幹了半日的活兒,他早累的不行。


    想是想著等著斛珠一塊兒再睡的,可是他這腦袋一碰到枕頭,便禁不住睡去。


    永英是不敢迴那十人間的大通鋪去睡了,光站在房外聽那一些男人們打鼾的聲響就夠刺激的。


    她不禁有一些鬱悶,是不是用男兒身在外行走是個錯誤的選擇?沒準當個丫環還方便些許。


    可旋即一想,大哥在哪裏還不知道呢,行走江湖,還是男兒身方便些許。


    初春的天兒還非常寒冷,得虧這兒不是北邊,據傳北邊的初春天兒像這個時辰如果還在外行走的話,多半是要凍死的。


    她攏了下衣襟,把自己的頸子裹的緊些許,免的漏風。


    抬首,看見一株挺大的樹,沒地方睡,要不便在睡上湊合一夜?


    一個半夜起來上茅房的小廝看見了她,問說:


    “喂,這三更半夜的你咋還在瞥樹呀?還不快睡覺,明日一早可是就的幹活兒。”


    “呀?”


    永英滿臉窘迫,說:


    “屋中太熱,我出來吹吹風!”


    原本隻可以睡五個人的大通鋪如今擠了十個人,可以不熱麽?小廝也未多想,便趕緊奔去了茅房。


    想一下跟十個全身臭味兒的老爺們兒擠在一塊兒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永英橫豎是打死亦不迴去睡。


    為預防再碰到起夜的,她隻可以換個地方。


    山寨非常大,僅是比之梅花兒穀的王府還是小了許多。


    她沿著階梯向上走,到半山腰時,已到了主兒們住宿的地界。


    前邊屋子的燈光都變的好看起來,空氣中也帶著一縷檀香的味兒。


    比之下邊的仆人屋子中的汗臭味兒,這兒幾近像換了一個世間。


    正心曠神怡時,僅是忽然,一個黑影向她鋪來。


    她本能的便摸向腰際的短刀,可是那黑影卻掐住了她的頸子。


    “不要動!”


    永英屏住了唿吸,擱腰際的手掌,也緩慢放迴來。


    “你是啥人?”


    那人在她脖子間輕緩吸了一口氣兒,霎時目光幽邃起來。


    “你一個娘子,為啥要穿成這個模樣?來巫山神寨來,想著要幹嘛?”


    永英沒有講話,嗓子裏吞下一口唾液。


    心說:這是啥人?自問自己亦是有一些身手的,居然短刀還未取出來便給人家給捉住了。


    這狗鼻子,還聞出了她是女兒身。


    “不說?”


    那人的聲響帶著一縷鄙薄,還有陣陣冷意。


    “如果不說,便拿你當刺客處理!”


    永英心頭一慌,這哪成呀?要是刺客,多半她便死定了。


    大哥的影兒都未看見,如果她便死在這兒了,那豈非出師未捷身先死,父親娘親還不的哭死啦。


    “不要,大爺,不要殺我呀!”


    她馬上認了慫,麵對這般之人,已給對方看得出女兒身,也未必要不承認,反倒會搞巧成拙。


    隻怪她倒血黴,頭迴出山就遇見了這般厲害的角色。


    永英忙解釋說:


    “小的是山底送貨的夥兒計,朝輝居的夥兒計,小的是來山寨幫忙的!”


    那人涼涼說:


    “適才問你咋不說?”


    “我……你一刹那問那樣多問題,小的恰在想是先答複哪一個呀!”


    “好,那你說,你為啥要穿成這般?”


    永英苦著一張臉解釋說:


    “小的亦不想呀,身來為女兒身,誰不想做個嬌嗲嗲的美嬌娥?奈何家中貧困,父親娘親逼著我到城中找活兒幹,我一個閨女身去找活兒幹掌櫃嫌惡,隻的扮作了男兒身,掌櫃才願用我呀!”


    頸子上的手掌勁道少了一分,背後的人好像還發出一聲細微的笑音。


    永英不知道他信了多少,忙繼續解釋說:


    “不的不說你們這山寨中夥兒計的住宿條件著實是差呀,竟然十人一間房?想一下我們朝輝居好賴是倆人一間,床鋪還是一人一張。


    你也知道我是女扮男裝的嘛,自然不可以跟九個老爺們兒擠在一張炕上,因此才夜間偷摸跑出來的。”


    背後的男人嗤笑了聲,也是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永英又狗腿的笑起來,說:


    “這一名大爺,你現在知道了小女人的秘密,可否為小女人提供一間雜物房湊合一夜?”


    “雜物房?”


    背後的人輕輕一怔,又嗤笑曰說:


    “你覺得你的話我可以信二分?”


    永英咬了下唇瓣,不動聲色的把手擱在了腰際的短刀位置。


    卻下一秒,身體一輕給背後的人撈起來,飛向一株大樹身後。


    一排巡邏的守衛從適才他們所站的位置後邊出來,向山上走去。


    永英屏住了唿吸,直至他們走遠了,才敢懈怠下來。


    背後這人雖然是捉了她,可是帶著她躲起,表明他是不想要她給巡邏的守衛發覺的。


    這樣說,還有戲?


    她趕緊說:


    “小女人所言句句屬實,大爺要怎樣才願信?”


    “你覺的呢?”


    背後的人卻是反問。


    永英眨巴著眼,忽然說:


    “呀,我還有一個朝輝居過來的朋友,便住在山底的大通鋪中,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一下他,一個叫斛珠之人。


    自然,他不知道我是女兒身這事兒,你問時不要說錯了呀!”


    聽她講的有板有眼的,還有證人,背後的人好像是信了二分,把掐在她頸子上的手掌取下。


    永英一轉臉,這才看見掐了她頸子老半日的人長啥樣。


    一個年紀輕的男人。


    莫約二十歲上下,發絲梳的一縷不苟,用一條細帶係在腦袋之後。


    身上身穿一套黑色的……睡衣?


    既然可以身穿睡衣在山寨裏蹦噠,想來要不是山寨中的貴客,要不就是山寨中的主人。


    如果主人的話,二十歲上下……


    永英驚說:


    “你便是巫山神寨寨主的兒子?”


    年青人沒有否認,也沒承認,見著又一隊巡邏的守衛即未來到此處,再一迴運氣把她提起,展眼間,永英發覺自己給丟進一間低調且奢華的屋兒中。


    隨之,傳來男人意味深長的聲響:


    “這幾日人多,雜物房中全是柴禾,也未你的份。


    我這兒剛好缺個守夜的丫鬟,便你啦!”


    “呀……”


    永英一陣倥傯。


    “工錢咋算?”


    她本能就問。


    男人一怔,隨之問:


    “你做搬運工是多少?”


    永英估計了一個數,說:


    “一月三兩銀錢!”


    頓了一下又說:


    “朝輝居的待遇好,一月歇息四天,生辰有禮物,過節可拿紅包,過年還有三月工錢,害病了去救世堂拿藥還可以報銷……”


    她劈裏嗙啦的講出朝輝居一大堆誘人的福利,男人終究相信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娃兒真真是朝輝居之人,即使不是,定亦是對朝輝居非常的了解。


    “我給你一月十兩,包吃包住,病了包治!”


    十兩銀錢對永英而言算不的啥,僅是對比朝輝居的待遇,卻好出了天際。


    即使沒有旁的福利,光是這一月三兩變十兩,不知道多少人頭伸著想來作。


    可是永英隻是來瞧瞧熱鬧的,如果這兒找尋不到大哥,她還是要去其它地方找的,不可能留下來作這個男子的守夜丫環。


    可見著那男的越發危險的眼,她也隻可以僵硬的點了下頭。


    要是不一樣意他,估摸她就真真的成了刺客。


    “行,我幹!”


    男人逐步笑起來,淡說:


    “這便對啦!”


    他指著屋兒外間的小塌說:


    “你便睡哪裏,記的,把你髒衣裳脫下來!”


    他盯著永英的衣裳滿臉的嫌惡。


    永英趕緊捂緊了自己的髒衣裳,想著打死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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