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終究是天不遂人願,醒來後的時昱透過窗邊看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絲積雪痕跡的院落,暗歎一聲老天誤我姻緣。


    美好的一天從早晨開始,不美好的一天也從早晨開始。


    享受了一杯熱乎乎的咖啡,解決完美味可口的三明治後,林躍抱著合同腳步輕快地走向總經理辦公室,敲門進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桌邊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oss,雙手抵著下巴,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眉目間像是壓了幾層未曾消退的冰雪,登時讓林躍不寒而栗。


    “boss,這份是需要你簽字的合同。”他輕手輕腳地將文件放在時昱的桌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門口挪了挪腳步。


    時昱心下煩躁,翻頁的聲音不自覺大了些,將幾頁的合同翻得嘩嘩作響的,而後筆走龍蛇地在簽字欄簽上自己的大名,交給林躍。


    已經被翻頁聲嚇破膽的林躍膽戰心驚地接過,正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時昱卻忽然叫住了他。


    “把明天的會議延後,陪我去趟人民醫院。”


    林躍一愣,心想boss前幾天還對明天的合作表現得誌在必得,怎麽才過了幾天又格外看重起來,甚至準備親自出馬?


    時昱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右手握著簽字筆在桌上敲了幾下,撐著下巴笑得有些瘮人:“g市的薑氏藥業最近的動作不斷,我猜過不了多久就會向北方轉移銷售重心,徹底建立起薑氏的全國銷售網。老牌醫藥企業,不可小覷,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打開市場才行。”


    林躍點點頭表示讚同,從心裏深處覺得時昱就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


    他開始板著臉思考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被這個表麵純良實際毒舌傲嬌的學長騙進他的公司,到底算不算是二十多年來做過的最為腦殘的事。


    “一大早又在折騰你的小鮮肉助理了?”忽然一道慵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宋一沉戴著墨鏡口罩推開了門,出現在二人視線中。


    林躍看向正在卸下臉上武裝的宋一沉,笑嘻嘻地叫了聲:“宋哥早上好。”


    目睹了助理臉上頓時多雲轉晴的時昱:……


    如果有帖子是討論“有一個是發小腦殘粉的助理是什麽感受”,他一定能洋洋灑灑寫個三千字的心裏感想。


    時昱看著不請自來的宋一沉,頗為頭疼地問道:“我怎麽記得你新戲要開拍了?你不用參加開機發布會嗎?”


    宋一沉隨手將墨鏡口罩扔在沙發上,輕車熟路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翹著二郎腿愜意地晃,聲音慵懶得像隻高貴的波斯貓:“明天開機,我來消遣一下可以自由吃東西的最後一天時光。”


    林躍立刻殷勤地接過話題:“宋哥想吃什麽?我抽屜裏還有一盒費列羅,現在給你拿過來?”


    宋一沉瞄了一眼表情複雜的時昱,笑著揮揮手:“不用了,你去工作吧。”他指了指時昱,笑意漸深“我待會兒狠狠敲你boss一頓。”


    林躍循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臉色陰沉的時昱,抿著嘴在心裏偷笑了幾秒,道別出去了。


    時昱捏了捏眉頭,收拾東西起身,無奈地說:“走吧,帶你吃去吃大餐。”


    *


    而此時的喬俏正趕到離醫院有著一小時車程的餐廳,臉上戴著醫用口罩,裹著厚重的羽絨服,活脫脫就是一隻剛出洞的北極熊。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讓你們久等了。”喬俏小跑著過來,一口氣都還沒喘勻,先和等了她十多分鍾的兩人致歉。


    “沒有關係。”麵容英俊、儒雅有禮的男人笑著答道,紳士地幫她拉開座椅,“想必這位就是林穆的好朋友吧?”


    出乎喬俏意料的是,一向以暴脾氣著稱的林穆這次居然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輕聲說道:“我第一次相親,難免有點緊張,就讓喬俏陪我一起來了。”


    聽到這溫柔似水的聲音,再看看林穆那含羞帶怯的小眼神,喬俏挑了挑眉,斷定了這兩人有戲,而且還是一場郎有情妾有意的好戲。


    林穆見她還戴著口罩,關切地湊上來:“怎麽了?眼眶有點紅,手也這麽冰。”


    喬俏擺擺手,摘下口罩,甕聲甕氣地說:“昨晚一個沒注意吹了冷風,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有些鼻塞發燒,我下午迴醫院吃點藥就好了,不用擔心我。”


    接下來的時間,喬俏完美地演繹了一個合格的隱形電燈泡,全程安安靜靜地吃著東西,偶爾附和林穆幾句,神助攻一把。


    原以為數學博士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沒想到才短短一小時的時間,就已經將林穆逗得笑不攏嘴,望著他的目光飽含濃情蜜意,儼然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解決了五髒廟的問題後,對雙方都十分滿意的兩人開始進一步追求富有情趣的約會,三言兩語就定下了待會兒的安排。喬俏察言觀色,不等他們開口,就提出自己實在疲倦,準備先迴醫院休息。


    林穆看她饒是化了妝也略顯憔悴的麵容,便把她開來的車讓喬俏開迴醫院,她搭數學係博士的車去看電影,順便還能讓他送迴家。


    喬俏接過車鑰匙,問了幾句車子停的位置,便和他們道別,先一步下樓。


    剛走入停車場,包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喬俏拿起一看,是雲中書的微信語音,笑了笑,滑動點擊播放。


    “剛重溫了《納蘭容若》,wuli沉寶簡直帥哭!六年前的老劇了,還讓我看得眼淚嘩嘩直流。”


    喬俏一邊往臉上戴口罩,一邊將話筒湊近唇邊迴複:“別忘記你已經嫁人了啊,周太太。安心做你的闊太太,宋一沉還是交給我們這種單身女青年吧。”


    “滾粗!你知道嗎?我老公居然限製我看劇的時間,還能不能更小家子氣啊!吃醋就直說,我又不嫌他沒沉寶帥!”


    喬俏哈哈笑:“宋一沉最近都在s市準備新戲,隨時歡迎你過來探班啊。”


    手機信號在停車場不是很好,語音轉了很久才發送出去。喬俏正走到一輛奧迪旁邊,突然感覺眼睛一陣刺痛,酸澀得異常難受。她顧不得將手機放進包裏,俯身就照著車子的倒車鏡裏找起了落在眼裏的眼睫毛。


    剛從停車場外麵接完電話迴來的時昱,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戴著口罩,鬼鬼祟祟地在他車子旁邊打量的女人。


    他聯係上不久前看到的有關於私生飯跟蹤明星,以至於明星急於擺脫卻不幸發生車禍的新聞,頓時臉色一凜,快步走了上去。


    “這位女士。”他還未走近,便出口喚道,聲音夾雜了冰碴子,“不知道你對我的車有什麽意見?”


    喬俏眨了眨眼睛,直起身子,循聲望去,隻看到他立在自己不遠處,車庫裏泠泠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微光中他眉目清冷淡漠,雖然沒有什麽不悅的表情,但卻很明顯地讓人感覺到他此時不算愉快的心情。


    她心想難道要坦白說借了你的名車倒車鏡挑睫毛,這種好清純好不做作的理由顯然富家公子是不會信的。圓鼓鼓的眼珠一轉,她笑了笑,誇讚道:“你的車子挺好看的,我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


    其實她對車子壓根一竅不通,能認出奧迪還是因為奧運五環的緣故。


    時昱的臉色並沒有因為這句誇讚而緩和下來,反而愈加冰冷:“謝謝,那可以請你讓開了嗎?”


    喬俏被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態度打擊了一下,尷尬地往後走了幾步。


    誰知他卻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昂昂下巴,示意她再退幾步。


    我日你大爺啊!


    喬俏深深地唿吸幾下,才壓抑住想爆粗口的念頭,她撇撇嘴,心下腹誹幾句,扭頭便去找林穆的那輛車。


    時昱看著她鑽進一輛車裏,車子逐漸從車庫裏駛了出去,才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縮在後座的宋一沉從印著他頭像的抱枕後麵探出頭,瞪著大眼睛問道:“那女人誰呀?”


    時昱扯了扯領帶,淡淡道:“不清楚,你沒看到她在做什麽嗎?”


    “沒。”宋一沉搖了搖手機,“我打遊戲呢,抬頭就看見你們在說話了。”


    “估計是你的私生飯吧,都跟你到這裏來了。”


    宋一沉心有戚戚地拍拍胸口,開始往臉上戴口罩:“當明星就是這點不好,半點人身自由都沒有,連吃個飯都要像做賊一樣。”


    “怎麽?不想拍戲了?”時昱也不急著開車,開了瓶礦泉水潤喉。他喝水的時候十分性感,微動的喉結常常就讓一些女性.愛慕者想起某些情動時分。


    “再玩幾年吧,我還沒玩膩呢。再說我要是現在退了,免不得迴家討一頓罵,本來老爺子就不樂意我當明星。”


    “他對程歡倒是很支持。”


    “男孩粗養,女孩精養嘛。程歡當初隨口說想當個模特,第二天老爺子就幫她找了個金牌經紀人,一路捧著她進了圈子。從小到大程歡想要什麽就給她什麽,也不怕把她給寵壞了。”


    時昱扯了扯嘴角,不再發表言論。


    而這時,他手機突然“叮——”地一聲,打破了車裏的寂靜。


    時昱掏出手機一看,是朱雀橋剛發的一條動態——


    朱雀橋:好氣哦,遇到一個神經病,可是還要保持微笑[微笑]


    時昱瞬間被戳中雷區,臉色陰沉得嚇人,捧著手機開始劈裏啪啦地打字。


    烏衣巷:是哪個神經病敢惹女神生氣?[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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