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蓬絲毫不覺有異,頂著又削短了一層的瓜皮頭,滿臉發苦地望向路煬:“幫我評評理,說好的鈴聲響了742仙氣我先蹭,結果她仗著我沒抓緊,直接給我抽走了!”上次月考的七百三十八已經震懾了三班足足半個多月,但那會兒成績剛下來時,路煬依然遊離在三班集體之外,披著比三九寒泉還難以靠近的外衣。別說搶卷子蹭學霸喜氣了,連張嘴討要卷子一睹尊容這種事都沒人敢做。尤其之後還出了齊青樂的事兒。時隔一個來月,誤會發生過,解除後也鞠了躬,道了歉,大家終於後知後覺發現成天凍著臉遊離人群之外的大學霸並不是真的那麽難接近。他的不易近人更像一層天生冷調的外衣,實則內裏幹淨而純粹。借作業參考會給,題不會了也教能不能聽懂另說;上課誰被老師差點抓包,也會順口幫著瞞一句。考上七百四十二分,班主任杵在台上誇讚時,既不炫耀也不自滿,點個頭道了聲謝就是全部。下課時有人壯起膽子問路煬要卷子,七百四十二分的一遝卷子,換成誰都得小心翼翼收起來拿迴家裝框裱了掛客廳,少年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把卷子往外一推。甚至連小心別弄皺了這種話都不用提前保證。因為遞來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先折的全是痕跡。誰要在上頭多添兩道都察覺不出來。於是這遝卷子就這麽被傳了一個接一個人,幾輪課間過去,終於成功發展成了爭奪戰。方佩佩抱著卷子得意一笑:“勝利隻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你等晚自習吧,小花也問我借了卷子參考,待會我得把卷子帶給她一起看。”姚天蓬立時五雷轟頂,委屈道:“可我是路煬的前任!”“那我還是現任呢,”賀止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衝文藝委員挑了下眉:“現任替本人批準了,多給小花兒看一下午。”方佩佩立刻衝他一豎大拇指,喜滋滋地抱著卷子迴位,跟同桌一塊兒欣賞起來,那表情活像在看什麽瀕臨滅絕的珍惜物種,徒留姚天蓬一人黯然迴位。前桌的文錦之大概不忍目睹,安慰了兩句。姚天蓬打起精神,剛想退而求其次借年級第二的來蹭蹭喜氣,結果還沒張口,就被另一邊的季炎癱著臉果斷迴絕。“你們還是年輕,學霸喜氣這玩意兒就是最大的詐騙,”同桌宋達滿臉滄桑地唏噓道:“我他媽蹭了路煬十來年,但凡有用,咱這屆榜眼我已經板上釘釘了……”課鈴正式打響,路煬半個眼神都多餘給這群人,迴到位置剛坐下,忽地發現桌上多了張卷子。他捏住一角翻開,答題卡上密密麻麻的紅叉慘不忍睹,卷頂的分數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路煬從早教班開始考試,這輩子就沒允許自己寫出過這種祖國河山一片紅的試卷。他眯著眼去瞅邊上的名字,毫不意外,賀止休三個大字寫的挺拔而淩厲。“怎麽偷看人家卷子,”賀止休不慌不亂,甚至沒有半點為自己考出這麽屁多點分數而羞恥的模樣,還有心情開玩笑:“有什麽少男懷春的小心思別衝著卷子說,衝我來。”“……滾,”路煬把答題卡甩他懷裏,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到底怎麽考出這點破分的?”賀止休一本正色:“超常發揮。”路煬冷著臉看他。“沒逗你,真的。”賀止休無辜迴視:“按照我之前在二中的正常水平,我還得再低個十分。”路煬:“……”怪不得下了課就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這成績北大青鳥招生辦見了都得直唿不得了,怎麽好好一個人非長了顆腦子。英語老師臨近門口,班上漸漸安靜下來。路煬沉默兩秒不知道該怎麽訓,也沒時間了,於是凍著臉正想警告一句這節好好聽課,餘光忽地掃見卷子末尾的一個大勾。“?”他正想抬手撈迴仔細看,前方傳來嘎吱酸響。英語老師托著教材邁入,臉上洋溢著肉眼可見的喜氣:“同學們,這次月考咱班英語平均分史無前例地邁入前十啦!大家鼓鼓掌,真棒!”全班沉默片刻,響起稀稀拉拉地掌聲,麵色一個比一個扭曲。隻有轉學生賀止休戳破了殘酷的事實:“高二不就十五個班,前十那不就年級倒五麽?”的確如此。尤其這還是年級前二都在班上拉拽的情況下,否則能不能年級倒五恐怕還兩說。然而英語老師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反而真心實意地在高興,鼓勵道:“上次平均分排在第十三,這次前十,短短一個月進步了三位!按照這個速度,相信我們高三就能超越一班勇奪年級第一!”這大餅畫的煞有介事,所有人都聽得暈暈乎乎。路煬卻錯過了撈迴卷子的時機。賀止休已然把那張分數慘不忍睹的答題卡塞迴書包,仗著後門關緊窗簾垂落,隔壁與前桌都沉浸在英語老師誠懇而激揚的鼓勵中,沒人注意這方角落,他反手悄然扣住了路煬的手,五指從指尖穿梭而過,掌心相貼,冷與熱兩種溫度立刻交織。路煬被燙的差點甩開。賀止休卻趁機將筆碰落,俯身去撿。捏住的瞬間,alpha用唇輕輕在路煬那截滑出衣袖的瓷白內腕上碰了碰,然後微微歪頭,由下至上地對上路煬雙目,悄聲哄著:“別生氣,這節課我好好聽,不考北大青鳥,也得考去你在的隔壁。”路煬一怔。賀止休鬆開手,攥著筆,分不清是在對誰說,近乎囈語:“生命有了新目標,學習有了新動力。希望老天爺會小小原諒我。”原諒什麽路煬不知道,也沒找到機會問。賀止休掌心如火,薄唇溫度更是隻高不低,接下來整節課,他手腕幾乎都是燒灼狀態的。賀止休也如自己所說那般,接下來一節課果然罕見地認真。講台上的英語老師頓時以為是自己課前的鼓勵奏了效,一節課講得激揚澎湃。下課鈴響起時,她幾乎舍不得宣布下課,依依不舍地收拾著桌上的教材。於是臨走前,她苦思冥想稍許,決定再給大家一個自以為鼓勵的鼓勵:“周五家長會,大家繼續保持今天這種狀態,你們父母一定會很高興的!”刹那間全班人隻覺五雷轟頂,所有大餅後的喜悅洗刷一空,遍地哀嚎險些掀了房頂。高中後的每個階段都有各自的重要性,高二上冊過半,如果期中考是對學生來說是一場學習反饋,那麽家長會就意味著反饋的最大效果化。至於是好是壞,全看分數是高是低。於是接下來一連幾天,考得好的一天比一天喜氣洋洋,考得不好一天比一天死氣沉沉。宋達儼然就是後者。家長會當天,他整個人如喪考妣,簡直恨不能當場原地去世。“煬啊,”夜幕降臨,宋達站在體育館門口當迎賓,臉上的焦慮快要化作實質:“如果今晚我被我媽亂棍打死,你一定要替我收屍,再幫我把那一櫃子的限量版一起燒了去年你送我的那雙可以不用,留給你,往後餘生你可以睹鞋思摯友。如果實在傷心,你把它燒了也勉強可以吧,畢竟抑鬱症還是很痛苦的。”他說完,下意識想去啃校服袖口的彈力帶,一抬手咬了個空,才想起被選做家長迎賓,彌勒佛抽風,非讓他們換上禮服。白襯衫與深藍條紋製服外套,再別個領帶,好不好看不好說,反正放眼望去跟酒店大堂迎賓小夥沒什麽區別。“別擔心達達,”賀止休誠懇道:“如果路煬煬傷心了,我會繼承它代替你。”宋達猛地轉頭,痛心疾首:“你果然還在試圖暗算我的摯友寶座!”“哪有暗算,”賀止休彬彬有禮地糾正:“我是明搶。”宋達:“……靠,你也太不要臉了吧?”路煬懶得搭理這倆貨,正倚在門邊事不關己地拽領口。禮服穿的少,又是高一定製,幾近一年的時間,路煬體格沒怎麽變,個子卻較當時躥了幾公分,本就不算合身的襯衫此刻更加勒得慌。他扯了兩下沒扯鬆,頓覺煩躁,索性揚起下巴解開上頭兩顆,漂亮的鎖骨立刻跟著暴露在空氣中。“怎麽解開了,”賀止休立時問道:“風這麽大,待會又吹病了。”“勒。”路煬將立領往前一拽,後領標簽蹭上後頸,粗糙的邊緣刮蹭著日漸敏感的位置,他身體不受控地僵硬了下。但這樣也比剛緊貼著動一下就蹭一下來得強。路煬暗自吐了口氣,抬眼時餘光掃見賀止休直勾勾的視線。他莫名其妙:“看什麽?”賀止休傾身,貼在他耳邊:“男朋友太好看,我心猿意馬。”路煬:“……”遠方操場人聲鼎沸,時間漸近,家長開始陸陸續續地進校,車燈將夜空照的亮如白晝,強光之下根本看不清家長們的臉。四麵八方的學生們嘴上說著憂心忡忡,此刻真見著入場,又忍不住紛紛伸長脖子眺望,滿心滿眼都是急切的期待。唯獨宋達一人在真心實意的心驚膽戰。他眯著眼伸直腦袋逡巡半天,眼睛都找的發酸了也沒看見親媽身影,又無比心焦地喊:“路煬你快幫我一起找找,我怕我媽拎著電棍我!”結果話落半天,身後安靜的仿佛空無一人。宋達不由困惑轉頭。隻見他的好鐵鐵和成天謀劃篡位的心機alpha,此刻正一塊貓在位置刁鑽的門後陰影中,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湊得格外近。乍然望去隻能看看路煬烏黑的發頂,其餘位置都被賀止休挺拔的身影覆蓋。“我路?我賀?”宋達狐疑地喊了聲:“你倆躲那兒幹嗎呢?”陰影中,路煬似乎輕輕動了下。賀止休終於抬起頭,心情頗好地轉過身,舔著唇道:“沒什麽,翻出顆糖,正拆著吃。怪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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