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趙大人。”好好麵上保持一本正經,內心笑得風起雲湧。她覺得自己真是長見識了,這趙家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家。“你這怎麽了?感覺像是強行配種啊。”


    趙鳳儀被恨嗆了一口,你這用詞也太不講究了,還不如說強丨奸。直到兩刻鍾後,手腳才恢複了行動能力。他當即翻身坐起,把自己中衫外衫都全部套上,頭發也裹好。這裝佩齊整了,仿佛獲得了安全感,他終於鬆了口氣,在好好麵前挺直腰杆坐下,斟上一杯酒,雙手奉上道謝:“這次真是多虧了公主了。”


    好好也不客氣,接過後,笑道:“你是得好好謝我。你娘親真是奇怪,她急著要娃娃,卻不急著承辦你跟許家姑娘的婚事。”


    趙鳳儀自飲一杯,苦笑一聲,笑得比哭還難看:“公主,我現在都覺得我不配娶紫雲了。我的家庭……”嗬嗬,齷齪腐爛帶著黴味兒的侯府,跟北靖王府根本無法比。紫雲,她也不是母親的對手。娶了她,卻無法叫她順心快活,自己當真沒用!


    “我的母親獨斷專行,完全不聽別人的建議,我的父親又從來不管事。她鐵定了心,要我替大哥生孩子,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家業也就算了,我幼時有過念頭,現在覺得她定要偏袒大哥,那也無妨,我有手有腳,不過多奮鬥十年罷了。可是,如今,竟然連這種事都要逼我!”趙鳳儀話中的怨懟十分明顯。


    好好向來被賢妃獨寵,對這種偏疼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但四公主也是在小八出生後,性格愈發偏激了。大約子女眾多時,父母很難一碗水端平。不過,偏心到這種程度的,還真是少見。好好怒拍桌子,冷笑一聲:“你是親生的嗎?”


    趙鳳儀怔了怔,有些怒意:“你怎麽能這樣講?”


    好好又不怕他生氣,攤手道:“我就講了啊,說是雙胞胎,你跟二皇嫂有一點像的地方嗎?不僅如此”好好皺著眉頭迴憶一番:“我覺得你跟整個趙家人都不像。太太陳氏,老侯爺,姐姐,哥哥……感覺就像是歪藤上結好瓜。”


    “好了,好了。”趙鳳儀揮手:“你越說越沒譜了。”


    “你現在怎麽辦?我覺得照趙夫人的護女之心,你若是處理不好,就真的沒辦法跟許姑娘在一起了。”


    趙鳳儀深吸口氣,“我會迴侯府。跟母親說清楚。那侯府都是大哥的,爵位什麽的,我絕不貪戀,但孩子這方麵,我不會退讓。更不會背對著她跟母親做著交易。我不能對不起紫雲,也不想她將來受委屈。我會自己另買房子安置家業,安置紫雲。”


    這才像話。


    “陳太太會同意嗎?”


    “如果實在沒辦法,我就去求太後。”趙鳳儀歎了口氣:“雖然一直不知道那尊大神看上了我哪一點,但實在無法可施,隻得臭不要臉一迴了。”


    這倒可以。好好心道太後的偏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恩典應該會給。不過好好奇怪的是趙鳳儀口中的交易。難道他同意給大哥一個孩子,陳氏才鬆口讓他娶許紫雲?畢竟是王府,又是二品大官的嫡女,她既忌諱許紫雲不受控製,又不想放過這好親家。


    嘖,真是好貪心。


    當天晚上,趙鳳儀就迴了侯府。


    彤雲密布,空氣中冷風颼颼,陳氏盤腿坐在炕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剪著過年的貼紙。等到酉時終於又開始下雪,先是雪珠兒雪沫兒,漸漸地,越下越大,成了鵝毛片。陳氏望著豐饒的大雪,一時出神。


    當年,也是這個冬天。她辛辛苦苦生下了第二胎。趙雀眉,一個可愛的女嬰。而她的丈夫卻在對麵的閣樓上,聽那歌姬吹拉彈唱。她蒼白著臉,滿額頭都是分娩之痛留下的虛汗,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


    接生婆抱著小小繈褓,滿麵慶幸:“夫人,都說七活八不活,小千金很健康呢。”


    “女孩兒啊……”陳氏喃喃自語,她的奶娘已經帶接生婆出去看賞了。她生長子的時候,因為難產,耗損了元氣,不僅小的病弱不堪,她自己也付出了巨大代價,內腑受損,照大夫所說,此生都再難有孕。這次生二胎,已經是僥天之幸外加搏命。渾身脫力的靠在大迎枕上,陳氏暗暗咬牙,這輩子她都不想再來一次。


    但那長子,很顯然是一幅無法依靠的樣子……貪花好色,好酒貪財,勇毅侯趙元德的麵容在腦海閃過,難道偌大侯府就要落在別人手裏了?


    嗬。陳氏嘴角勾出一絲冷笑,怎麽可能?


    “夫人”她自幼相隨的乳母走了進來,手裏提著一個大點心盒子。“賞錢都散過了。外麵人都打發去玩了。一個個歡天喜地的,都知道是沾了夫人龍鳳胎的光。”


    “哎,侯爺全然指望不上。幸虧夫人想得周到。”她打開食盒,上麵一層是一個小碗,拿開噴香的紅糖粥,揭開下麵一層,卻赫然是個嬰兒,小包裹裏乖巧沉睡。她小心翼翼的捧出來,換了個華麗些的繈褓,跟剛出生的女嬰放在一起。“小少爺安靜的很呢。吃飽了,一路走來都沒哭一聲。”


    陳氏看看那一對兒孩子,下垂的嘴角終於抿出一絲笑,隨即又放冷了臉:“這件事得隱秘,後麵的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忠心耿耿的奶娘,一邊喂粥給她補氣力,一邊輕聲細語:“那逃難的人自己活不下去,哪裏還能養活孩子?還是您眼神活,提前哄住了那流亡的小寡婦,好吃好喝的待她直到生產。不然呐,她自己活不下去。您也是功德一件。如今她想改嫁,帶個拖油瓶不是礙事嗎?您給了銀子,她拿這孩子報答你。也是應該的。她心甘情願。拿了銀子當即走了,這輩子都不會迴來。”


    陳氏抬眼望了望白雪中依舊紅得耀眼的閣樓,她的丈夫還在那裏尋歡作樂。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你迴來的時候,沒被發現吧?”


    “沒有,沒有”奶娘忙道:“我剛剛見的人,隻以為我給您送補品呢。聞到的,都是這紅糖粥味兒。”


    “還有那接生婆。”陳氏很冷靜,她的語氣比外麵的天氣還要冷。


    “您放心,她最愛賭,賭贏了輸了都去吃酒,這種人,要出個意外容易的很。”


    陳氏這才不說話了。一個月後,侯府龍鳳胎滿月,那接生婆卻失足淹死了,據說是被人追賭債,慌不擇路……


    “太太?太太。”陳氏一驚,當即迴了神,小丫鬟急忙捉住她的手:“您當心指頭,方才差點剪到手了。”


    陳氏淡然的丟了剪紙,問道:“二爺還沒迴來麽?”


    “沒有。”小丫頭笑得很天真:“她們都說太太偏疼大少爺,對二爺不好。我就說嘛,二爺那麽俊朗,又是四品帶刀侍衛,太太怎麽會不喜歡?這明明是藏在心裏嘛。瞧這想得都出神了。”


    陳氏抿了抿嘴:“就你會說話。趕緊忙你的去。再撥嘴弄舌的!”


    小丫頭忙哎哎的去了。陳氏輕輕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揉了揉發脹的眼睛和太陽穴。既然做了這一步,那就迴不了頭了。這麽多年了,這事兒就像個石頭,擱在她心裏。總擔心陰謀敗露,若是揭穿,她可就什麽都沒有了,不僅如此,那沒用的勇毅侯,肯定會毫不留情的休了她。


    陳氏握了握拳頭,腦海裏浮現出趙鳳儀幼時的一幕幕。自幼頑皮叛逆,現在愈發桀驁不馴……這樣的人,真會為自己照顧大郎嗎?罷了,若不是我,你當初在娘肚子裏可能都活不下去,沒機會出生,何來這一十八年富貴尊榮?我也算對得起你了,如今,該你為我發揮一點作用。


    陳氏眉宇間閃過一絲狠戾。


    “母親。”天擦黑的時候,趙鳳儀終於趕到了。他試圖用自己的誠心感動陳氏。袍子一撩,他跪在了地上。“天冷了,母親身子可好?有沒有不適之處?”


    陳氏勾了勾嘴角:“真難為你,還記得為娘,我還當你不迴來了呢。”


    “母親”趙鳳儀攥緊了拳頭:“我也一般是您的孩兒,您為何要一次次羞辱我,強迫於我?母親,您自幼教導我兄友弟恭,是親人就該相互扶持。我也保證過,大哥病弱,我決計不會放下他不管……”


    “哼,說什麽漂亮話,你都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大哥絕後了!嗬,那事又不用你費多大力氣!”


    “母親”趙鳳儀滿臉通紅:“我不會對不起紫雲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難道你還要守身如玉?”陳氏笑得格外諷刺:“你可真不愧是……”不姓趙。“況且,你去跟許紫雲商量,她會真的不依?若你倆能答應第一個男丁給大哥,我會出此下策?你試都不願意試!”


    趙鳳儀跪在地上,聽了這句話,豁然抬起了頭:“是,我不願意試,我絕不會去問。她喜歡我,可能會做出讓步。但正因為這樣,我更不能讓她為難!我不能仗著她心儀我,就叫她妥協。”


    “嗬嗬,好!你有骨氣!”陳氏麵色鐵青,陰影裏判若鬼怪。那就怪不得我了。


    窒息的沉悶氣氛中,忽然響起了咯咯的笑。趙鳳儀詫異的抬頭,卻看到陳氏一臉溫柔,這溫柔簡直嚇壞了他。“好,是個出息孩子。”


    趙鳳儀驚呆了。


    “既然你這麽堅定。娘怎麽忍心棒打鴛鴦當個惡婆娘呢?我擇個吉日,去王府提親。”


    啊?


    趙鳳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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