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能夠違背自然法則而去交歡,假如說是抱著獵奇的想法去嚐鮮,我還尚能理解成這是人性的罪惡之處,畢竟追溯到最初艾滋病的傳播已經有傳聞是人獸交配,我也不想試圖去理解這類群體的行為邏輯,但要是其中摻雜了情愛那可真的該死了,這和愛上一隻黑猩猩愛上一條狗有什麽區別呢?”“沒道理。”林阮舟抬頭看著宋瑜,冷笑了一聲,“不僅沒道理,我甚至覺得這是文字流氓。是人就有偏見,我要是作家我就在書裏麵把香菜寫成毒藥,你吃了它你是不是也該死呢?”“林阮舟!”宋瑜猛地把書房的門關掉,慍怒道,“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是你嘴上贏了就能沒事的嗎?以後一萬個人去指責你,你也跟他們去爭去辯,有用嗎?我問你有用嗎?!”“我為什麽要爭辯?”林阮舟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怎麽就離經叛道了,我犯什麽法了?宋瑜,你要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做出格的事,不然輪不到你來教育我。”宋瑜看了他一眼,情緒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是氣得手抖還是替林阮舟害怕得手抖,隨手拿了一本書打開了門,頭也沒迴,“再管你我就是有病。”熄了木炭的火院子裏隻能聽見隔壁樹上的蟬鳴聲,一聲大過一聲,唐依稀能聽到樓上的爭吵聲,從來沒有想過宋瑜這樣的人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宋瑜拿著書下了樓,看見唐還聽話地坐在院子裏,他收斂了情緒語氣還是有些生硬,“別跟著玩野了,明早六點迴家背單詞。”唐點了點頭,看著宋瑜出了門,轉身上樓去找林阮舟,見他正盯著手裏的記事本愣神。“你們吵架了?”林阮舟看向唐把手裏的本子合上,緩緩扯了一個笑,“沒事,你哥估計聽到什麽了,問了我兩句。”唐的心髒猛地漏掉一拍,肉眼雖然看不出慌亂但心裏沒來由的一陣不安,自己反而比當事人還要緊張,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小舟哥,那男的還會來找你嗎?”林阮舟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不知道,反正這個不來找我,也總會有別人來找。”林阮舟的語氣太隨意,看上去也沒有一點擔憂,唐相信就算那個人不是在巷子口堵他而是直接找到家門口,他心裏都未必會有一絲波瀾。可大城市和小城市的人性一般無二,七百始的街坊鄰裏素質雖然不低,但總有些根深蒂固的舊念沒法撼動,何況林妹妹是清華在讀的天之驕子,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呢。唐是被人指指點點長大的知道其中的滋味,但他在爛泥裏顧不上羞恥,林妹妹不一樣,林新榮有多好麵子,阮春曉的名聲有多大,他是同性戀被發現的後果就有多嚴重。“你不怕嗎?”“怕什麽?”唐抬頭,“你不怕被人發現嗎?”林阮舟靠在門上,一點也不在乎地輕笑道,“我又不動心,怎麽會怕被發現呢?”林阮舟大概要比他還知道被發現的後果,隻是他不在意,也可能曾經害怕過而後又體驗到了放縱的快樂就把害怕拋到腦後了。也可能根本就不害怕,什麽上帝聖經什麽人倫綱常,就連林新榮在林妹妹眼裏可能都不及鴻毛輕重。但唐就是想不明白林阮舟說的話,害不害怕與動不動心有什麽關係。第31章 走哪條路都是歧路宋瑜這兩天心情很不好。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吃喝拉撒一樣不誤,但唐看得出來他在和自己較勁,路過他臥室的時候宋瑜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悶著頭看書,可能那書裏有同性戀的救贖之道。他想不通同性戀的存在很正常,因為連唐都常常想不明白同性戀在中國的比例這麽少,怎麽就輪到自己了。很奇怪,對於同性戀這個詞唐始終保持得像個局外人,也許他和林妹妹不同,林妹妹心向光明覺得同性戀沒有過錯,但他打心底裏覺得是一種罪孽,永遠無法自我寬恕,永遠無法被人救贖的罪孽。好在他這個人天生負罪感不強,心理壓力比庸常的自我檢討者要少得多。反正心不正,走哪條路都是歧路。宋瑜情緒不高的這幾天雖然依舊溫和禮貌,但是全家上下大氣都不敢出,就連林新榮這樣不識眼色的來了也識相地坐兩分鍾就走。他其實是個很善談的人,因為宋懷晟職業的特殊家裏常來常往的人非常多,他從小耳濡目染說話很是周到,但不圓滑。顧人臉麵但不看人臉色。多少人學著書本子上照貓畫虎都不一定能教出這種性格。所以他的心情被一眼看穿不在於他有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開始風吹草動就已經入了人眼。其實頭一次見他唐就發現,宋瑜這人的情緒渲染力得天獨厚。唐沒敢去招惹他,宋瑜什麽脾氣他小時候就見識過,在他跟前現眼不如躲在臥室翻譯《小王子》。隔山不一定能打到牛身上,但一定打在了唐身上,和宋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每一麵都很忐忑,不由地預想宋瑜要知道他也是個同性戀是什麽心情,估計會後悔同意他住在這裏,甚至還會覺得是他帶壞了林妹妹。同性戀這玩意兒又不會傳染,沒準七百始一開始就是個gay窩也不一定。他躲得有多辛苦,季初晗往槍口上撞得就有多使勁。宋瑜房間裏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就他床頭放的那把寶塔劍沒有小男孩看了不動心的,唐第一迴見都想上去摸一摸但宋瑜很少讓他們碰,劍雖然沒開過刃但磕到碰到都容易傷著人。趁著宋瑜下樓上廁所的功夫,季初晗悄悄跑到他臥室去偷玩寶塔劍,宋瑜拿它是個擺件放著看平時很少犯中二病把它拔出來,所以季初晗拔的時候劍刃和劍鞘的阻力太大,他一使勁沒抓住劍就飛出去了,直接砸碎了宋瑜裝手辦的玻璃櫃。聽到動靜唐以為宋瑜摔碎了什麽東西,過去看的時候才發現是季初晗闖了禍,明知不可為而硬為之,唐敬他是個漢子。“怎麽了,什麽打碎了?”宋瑜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聽到宋瑜上樓的腳步聲,人還沒來季初晗就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事雖然不關己,但不看熱鬧不可能,唐還沒來得及露出小人得誌的笑臉宋瑜就已經上來了。玻璃櫃裏的手辦七歪八扭地倒著,一麵玻璃被砸碎地上全是碎片,就連那沒開刃的劍都摔蹭出了劃痕,唐知道季初晗要倒黴原本應該竊喜,但心裏更害怕看宋瑜發火的樣子。宋瑜盯著屋子裏的一片狼藉,他性子算不上多溫潤可也很少發脾氣,就算是這樣也沒有破口大罵甚至看不出一點慍色,指了指屋子,“把這兒收拾幹淨,今天就滾迴你家去,讓你爸來接你。”明知道這會兒撒潑打滾沒用,季初晗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隻能嘴硬著小聲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不迴去...”宋瑜原本已經壓住了火準備走,聽到這話立在原地緩緩轉頭,“你說了算?我讓你滾你留在這兒試試。”“我不...”秦淑容聽到樓上的動靜趕緊上來看,原本季初晗看到宋瑜動氣已經放了軟話,一見秦淑容來了自覺有了靠山,破著嗓子又哭又鬧指著宋瑜罵道,“你欺負我你是王八蛋!我就不滾,要滾你滾!”唐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這個二百五,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宋瑜隨手拿起櫃子上的書朝季初晗砸了過去,整整一摞書一本不差地全砸在了季初晗身上,“你再說一遍。”季初晗被打懵了愣在原地幾秒趕緊躲在秦淑容身後,抹著眼淚還要嘴硬,“等我爸來了讓他打死你!”“宋瑜!”秦淑容趕緊攔住準備上前的宋瑜,“你好好和他說,不能動手啊宋瑜。”眼見秦淑容一個人攔不住,唐心裏罵了季初晗才從身後趕緊拉住了宋瑜的胳膊,在宋瑜的成長環境裏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聽到過髒話,在別人張口臥槽閉口他媽的的時候,宋瑜其實隻要不罵到自己身上皺個眉頭也就忍了。但季初晗這個年齡學好很難學壞容易,有些罵人的話耳濡目染,可能像口頭禪一樣無意識地蹦了出來,恰恰好踩在了宋瑜的雷區裏。再一個,唐看得出來宋瑜有點傷心,他拿季初晗當親弟弟從小疼到大,好玩的好吃的隻要季初晗喜歡他也不吝嗇,秦淑容張口讓他教季初晗英語,原本應付兩下就行但從幼兒園起宋瑜就沒間斷過,親生的哥哥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情義。等秦淑容把季初晗帶到樓下,唐迴頭看的時候一屋子狼狽,他以為按宋瑜的脾氣今天和季初晗罷休不了,但剛剛他根本沒有使勁拉宋瑜他也沒再上前,估計也不是存心想要動手。“哥,去我臥室待會兒吧...”宋瑜砸書的時候的確下手太重了,季初晗的額頭沒一會兒就已經紅腫起來,季名堂來的時候秦淑容正拿著冰塊給他冷敷消腫,“小孩子們吵個架,多大點事你還跑一趟。”季初晗撲到季名堂懷裏開始哭,原先還有做戲的成分,沒想到越哭越委屈眼淚把季名堂的衣服都打濕了,看出來季初晗不是裝的季名堂心疼得更厲害,皺著眉頭已經明顯不悅,“你給方平姐打個電話,我們不好說讓她自己管。”“你小聲點。”秦淑容怕宋瑜聽到把客廳的門關上,“這事本來就是核心的錯,打碎別人的東西不道歉還罵人,你好意思給姐說是宋瑜的問題?”“淑容,天大的錯也不能動手打人是不是?別說他不是核心的親哥沒資格動手,就是親哥也沒有這樣的,我得去找他說說。”“你別去...”季名堂心裏麵氣不過準備找宋瑜理論,打開門的時候看見宋瑜已經站在樓梯上。他沒說話,剛才季名堂的話他聽見了多少也不知道,隻是看了樓下的三人一眼就轉頭上樓了。宋瑜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懶得陳列這些年他對他們家的種種,當初季名堂把季初晗塞到他跟前,說北京的學生從小就緊抓英語,他們信不過家教老師好話說盡了要宋瑜幫著輔導,打著感情牌說核心就像他親弟弟一樣。從季初晗上學開始幾乎每周宋瑜都在給他上課,方平一開始其實提醒過他,她一直不建議這樣頻繁不斷地教季初晗,怕中間一斷就會落埋冤。如果不是因為唐明年要高考,這個暑假的課也不會突然斷了,方平點過他讓他記得叫季名堂一家來家裏吃個飯,省得兩家因為這點小事生嫌隙。宋瑜當時沒在意,他教與不教都在情理中,從來也沒有因為選擇不幫忙而賠禮道歉的。季名堂這些天沒來過這邊,以前核心隻要來這裏上課他都會時不時帶他們出去玩,但最近一次也沒來,他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應該是對宋瑜教唐有意見隻是不說。吃過晚飯,秦淑容把宋瑜悄悄地拉到院子裏,給他手裏塞了一千塊錢,“我也不知道你哪些東西被摔壞了,不夠你再問我要,你的櫃子也好幾年了我讓季叔叔給你重新訂一個,你別委屈。”“不用秦阿姨。”宋瑜把錢還迴去,看著秦淑容五味雜陳,“我都送核心多少手辦了犯不上心疼這幾個。”“我知道你不心疼,核心你從小看大的我能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秦淑容陪著笑臉,“他不懂事,你季叔叔又溺愛他,你看在秦阿姨的麵子上別和他們計較。”宋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溫聲說道,“秦阿姨,現在中小學生的英語教材改革很快,我不一定能掌握最新的考試資訊,以後這種專業的事情建議你們還是找專業的機構去做,初晗的英語我暫時就不負責了。”秦淑容愣了一陣片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想明白宋瑜輕易不改主意,歎了一口氣,“宋瑜,這是你的自由,但阿姨還是想讓你再考慮考慮,你們這些年親兄弟一樣...”等秦淑容走了宋瑜還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唐隔著窗戶看著宋瑜發呆,他大概覺得自己白活二十幾年了,竟然現在才體會到人情有時比枷鎖沉重可到用時又分外寡淡。方平和宋懷晟迴來的時候帶了一些當地稀奇的特產打算讓他們嚐嚐鮮,三原蓼花糖和水晶餅都是當地有名的甜品,雖然不對胃口唐還是跟著吃了兩口。原先他們打算分出來一半給季初晗帶迴去的,秦淑容想起前兩天的鬧劇有點心虛,開口婉拒了,“他前段時間才剛看了蛀牙不能吃甜的,留給和宋瑜吃吧。”“宋瑜嘴刁吃上兩口就不碰了,唐一個人也吃不完,你拿迴去和老季吃。”秦淑容不好再拒絕應下了,抬頭看了看時間,“那我先走了,我先去看看核心爺爺奶奶,核心讓他爸晚上來接他。”眼見到了午飯時間方平趕緊叫住了她,“大中午的你折騰什麽,吃了飯太陽落了再去也不遲。”“我打電話說了這會兒過去給他們做飯,好幾天沒去看他們了,到時候又要背後說閑話了。”季名堂和合夥人共同經營的律師事務所這幾年風生水起,比起宋懷晟這種按月拿財政工資的有錢得多,秦淑容雖然不及方平的雷厲作風,但本人其實非常有能力,早些年剛來就考上了北京的公務員,在工商局任了一個閑職,這樣的條件也算是難得的。季名堂待她不用多說,但凡有一點不好也不會這些年每一筆進賬不論大小都交給她,倒是她自己一直為自己是二婚抬不起頭,現下唐來了北京她在公婆麵前就覺得更低人一等了,所以比平常更殷勤一點。方平把宋瑜從樓上叫下來,讓他開車把秦淑容送過去。“別讓宋瑜送了外麵太熱了,我出去打個車就到了。”宋瑜沒有理會她的推辭,拿了車鑰匙就往出走,“沒事,我送你秦阿姨。”方平看著秦淑容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神情不見一點喜色,“我昨晚又夢見淑容迴唐建業那裏去了,被打得就躲在牆角那兒一晚上喊她爸救她,我今天一見她我就傷心。”宋懷晟安慰地拍了拍方平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她現在好好的,家裏又不缺錢...”方平斜了他一眼,一夜沒睡好有些頭暈用手扶著額頭,“銅錢銀幣不養人,為人母總有為人母的不如意...”唐聽出方平話裏有話,方平沒有抬頭,另一隻手指了指他,“你爸不是個好東西,你要學他你這輩子也完了。”唐沒有吭聲,有時候也習慣別人對他厭屋及烏,恨是有延續的,不然秦淑容也不能這樣不待見他。第32章 靜夜裏的溫柔鄉過了正午太陽不大的時候,方平帶著宋瑜和唐去二樓摘槐花,北京的槐樹很多,巷子裏的槐樹一到這個季節槐樹枝就掛在二樓的天台上,落一地槐花。方平幹脆每年等它開得正茂盛的時候就來摘,留著做槐花包子,這東西雖然滿地常見但北京城生活節奏太快,很少有人有心力摘它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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