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雨所帶來的,究竟會是什麽呢?


    或許,我倒是真心希望,能夠遇見這樣的一場大風雨!


    因為,這樣一來,徐大哥就可以和我待在一起了。


    隻是,真正擁有這樣一片天地的時候,我又能夠說些什麽呢?而徐大哥呢,偏偏就是一個木頭腦瓜,不開竅的。


    也許,就這樣也好吧,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我眼裏有他,他眼裏有我。而且,也不會出現另外的第三個人。


    這,這是一個新的起點,有別於此前青梅竹馬的新的起點,讓人有所期待與希冀的新的起點……


    “徐大哥,你,你後悔嗎?”我試著這樣問道。


    “後悔?我怎麽會後悔呢?”他這樣反問道。


    “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到這兒來,也就不會被這場大風雨困於此地了……”我緩緩地說道。


    “傻丫頭,如果不來,怎麽知曉這兒有楊梅果呢……”他這樣迴應著。


    那個午後的那場大雨,雖說來勢兇猛,然而,持續的時間,並不算很長。於是,夜幕降臨之際,我和徐大哥還能夠走出那山洞,然後,高一腳淺一腳地往迴走。甚至,快到山頂之際,還能夠借助淡淡的月光,自北向南翻過山頂,接著,走在那迴家的路上。


    如此說來,我和他,甚至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吧?


    隻是,最近這好幾個月的時間裏,似乎總有什麽阻隔著我和他。我們見麵的次數,也越發地減少了。很明顯的一個例子,自然就是,最近一段時間裏,陰雨綿綿的,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晴朗的午後,我居然不想著去看一下他。而他呢,也沒想著要過來轉一下。


    於是,我隻能夠獨自外出,形影相吊。更為不巧的是,還就此“遇見”了那孫公子和雪兒姑娘。麵對著這種“巧遇”,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這次外出,也算是某種新的開始吧?


    如果,這隻是某種“啟蒙”呢?


    至此,和情感相關的那一切,最初隻是一些散落著的珠子,如今也就可以連成一條線了。


    一開始,我和徐大哥,也隻是青梅竹馬而已。那句詩說“兩小無嫌猜”,確實,最初,相處還是較為融洽的。隻是,總有一些時候,我又想著要避開他,不敢和他在一起。


    隻是,摘楊梅這件事情,沒有他,那可是不行的。於是,去年的那個炎炎夏日,我還是去找他了。此刻迴想起來,那一天午後,如果那山腳下,還真的殘存著楊梅,那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甚至都沒能在我心裏留下多少漣漪。湊巧的是,山的這一邊,已經沒有楊梅了。於是,我才想著,要翻過那座山,到山的那一邊去。


    時間久,路途遙遠,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才會相應地增加。


    是啊,那樣的一場大雨,盡管是突如其來的。隻是,何嚐不是我心中所盼望的呢?“徐大哥,你後悔嗎?”當時,我曾經這樣問他。


    他的迴答,我還是較為滿意的!


    因為,他說“如果不來,怎麽知曉這兒會有楊梅呢”,也就是說,他並不後悔!想想也是,這有什麽好後悔的呢?那樣的一個午後,待在自己家的屋簷下,又能再做點什麽事情呢?


    當時,我的內心,頗為欣慰、高興。


    隻是,就是到了那種時候,我依然不會往深裏想。在我看來,這樣的一件事情,也不過就是青梅竹馬往事的延續。


    然而,如果真是這樣,那個夢境,又作何解釋呢?


    今夜裏,我依然覺得,在那樣的一個夢境裏,已經不是青梅竹馬所能夠完全涵蓋的了。至於是什麽,我依然說不清楚。或許,已經萌發出一點兒女之情了吧?


    然後,就是這個午後,在那城南陌上,那較為偏遠的地方,這樣的一次“相遇”了。那樣的一段時間裏,一邊聆聽著孫公子和雪兒姑娘的卿卿我我,而另一方麵,我也不禁這樣想,這一刻,如果徐大哥就在我身邊,那該多好啊!至於其中的原因,一時半會兒之間,我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來。而這樣的一個夜晚,就給了我足夠的迴味空間。


    珍珠,散落著的珍珠。此前,隻是缺少一條絲線。而這樣的一條絲線,我們,我們又該到哪兒去尋找呢?


    於是,我想起了那一顆“紅豆”。其實,就是這樣的一顆紅豆,也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吧?當務之急,倒是要弄個清楚了?


    如果沒有相思情,那麽,相思豆又從何而來呢?


    一隻鴛鴦,隻繡了一小半。這繡不完的背後,究竟又意味著什麽呢?一枚小小的銀針,就那樣紮破了手指,而那樣的一滴血水,凝結成了一顆“紅豆”,凝結在白絹上的“紅豆”。而當時,我的心思,依然想得簡單了些吧?能夠讓我有點感觸的,就是隨之而來的那樣一個夢。


    那樣的一個夢,我所能夠看到的,隻是一個背影。


    就是在夢裏,我依然想著,如果那個吹長笛的人,就是徐大哥,那該多好啊!隻是,就算是在夢裏,我依然沒能看清他的臉龐。


    城南陌上的這段故事,對於我來說,是全新的。


    如果要和那夢境相比,這城南陌上,依然是值得仔細斟酌一番的。


    這城南陌上,我所見到的,是真人。隻不過,依然沒能夠看清楚,那孫公子和雪兒姑娘的臉龐。或許,隻見到背影,也是一件好事情吧?因為,既然沒能看清楚,也就會留下想象的餘地吧?


    是啊,如果真有緣,那麽,以後的日子裏,相見的那一天,依然是可以期待的吧?再說,人家還有別的事情,你沒能看清楚,依然是很正常的。這一次見不到,就留待下一次吧?


    與孫公子和雪兒姑娘,盡管隻是一麵之緣;甚至,這一麵之緣,都還說不清楚。如此的“萍水相逢”,也算是極為少見的了。


    如果不是這樣,我還會想起摘楊梅遇雨這件事情嗎?


    如此這般,我想了這麽久,又意味著什麽呢?


    我隱隱地意識到,這樣的一個夜晚,既是一段往事的結束,同時也就意味著,新的一頁,也在不經意之間,揭開了序幕。


    過去的那些事情,你盡可以迴味;不過,畢竟還是過去了的。我一直有一種感覺,這些日子裏,自己就像被什麽束縛住了,沒辦法自由行動。又或者說,自己就像是身處一個孤島,總想著越過那些浪濤,再迴到熟悉的陸地上來。而且,這種返迴,有別於以往。


    人生,說到底,都是要和某種曆練,連在一起的。


    此前,我閱曆有限,自然也就不能說,有多少曆練。而這個午後,城南陌上的這段經曆,不經意間,就悄然打開了另一扇窗。


    至少,從此以後,我就會想起,這個塵世間,除了青梅竹馬的徐大哥,還有那隻見過背影的孫公子和雪兒姑娘。此外,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至少要到那金陵城走一趟。那兒,有朱雀橋,有烏衣巷。


    此前,這朱雀橋和烏衣巷,我隻是在書本上見過。


    而到了這一天,從大活人的嘴上,我再次聽到的時候,卻有著某種異樣的感覺。書本上所寫的,與人們嘴上所說的,盡管是同一個地方,不過,給我的感覺,卻不盡相同。


    其實,我是這樣想的,自己的閱曆有限,如果能夠有機會到外麵走一下,畢竟也是一種收獲吧?甚至,也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是啊,人家孫公子和雪兒姑娘,那可是有情有意的。不過,如果換一個角度看,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和徐大哥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可以多想一下了,尤其是那情感方麵的事情。


    這世上,有什麽路,會是白走的呢?嗯,就像徐大哥所說的“如果不來,怎麽知曉這兒有楊梅果呢”。人生閱曆,彌足珍貴。


    一扇窗,就這樣緩緩地打開了……


    “哦,以前,記得好像有那麽一句‘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而那天夜裏,有意無意之中,我在那塊白絹之上,留下了那麽一顆‘紅豆’,而吟詠紅豆的那首詩,我隱約地記得,詩題就叫‘相思’,據說,有一種樹,就叫作相思樹……”就這樣喃喃低語著,趙昭婷進入了夢鄉。


    趙昭婷所居住的地方,離集鎮甚近,因此,那個村莊,跟方圓數十裏內的那些偏遠的小山村,還是有所不同的。


    至少,這樣一來,對於外麵世界的了解,趙昭婷就不至於太狹小,此外,由於家境尚可,閑暇時光,她也能夠擠出一點時間,看一點書,不至於過於孤陋寡聞。


    轉眼之間,就到了初夏時節。


    這天夜裏,趙昭婷的父親趙誌興,從外麵迴來了。


    由於父親常年在外奔走、謀生,因此,對於父親的歸來,趙昭婷倒不見得有多麽喜出望外,真正讓她感到有些驚喜的倒是,娘親王氏殺了一隻雞,燉了一大鍋蓮藕雞湯,還特意買了一壺竹葉青酒。也就是說,可以讓趙誌興好好地喝上幾杯,飽一下口福了。


    在當時,不少婦女,都是沒有學名的,就算有點小名、閨名什麽的,嫁做人婦之後,也就很少有人再說起了。


    那裏的人們,習慣於稱這些婦女“王氏”“張氏”“徐氏”什麽的。其實,這並不是她們的姓名,而隻是表明,她們在出嫁之前,父親家的姓氏。還有一種叫法,那就是,在原有的姓氏之前,再加上夫家的姓氏,像“張王氏”“範徐氏”“孫劉氏”什麽的,乍一聽,倒像是在演繹著現實版的百家姓了。


    有時候,趙昭婷不免時常這樣想,如果我對百家姓還有所了解的話,多半離不開對此習俗的耳濡目染。此外,父親還給我起了這樣一個學名,使我不至於成為“無名之輩”。


    由於趙誌興長年在外,趙昭婷對於父親,竟然有著某種陌生的感覺。她感受比較深的倒是,父親對她一向寵愛有加,極少打罵,甚至,那種客客氣氣的口吻和神情,就像對待貴客一般。


    這天夜裏,趙誌興興致頗高,才一盞茶功夫,就喝了個麵紅耳赤。


    王氏和趙昭婷也沒有別的事情,就在一旁,細嚼慢咽著。


    這時節,一家三口,就隨意地說著些家常話。


    “哦,昭婷啊,你說說看,這個家,對你,對你怎樣?”冷不丁,趙誌興問了這樣一句。


    趙昭婷心頭一震:父親是不是喝多了呢,怎麽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帶著幾分疑惑,她放下飯碗,凝神注視起父親來。


    趙誌興端著酒杯,正襟危坐,不像是隨口問問的樣子。


    至此,趙昭婷意識到,這樣的一個問題,是非要迴答不可的了。


    “爹,”她斟酌著字句,“這些年裏,你常年奔走在外,也就是為了讓我們一家人,能夠有口飯吃!娘親呢,長年累月地操持著家務,含辛茹苦地撫養著我長大。因此,盡管,女兒目前還無以為報,不過,對於爹娘的厚愛與恩情,還是時刻銘記於心的……”


    一邊說著,一邊用驚疑不定的目光,凝視著父親,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


    趙誌興仰起脖子,將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抹了抹嘴角,欣慰而自豪地說道:“昭婷啊,你能夠這樣想,你能夠有這樣的心意,為父也就放心了……”


    “他爹,”王氏接過話,“昭婷這孩子,一向都是很懂事的……”


    霎時,趙昭婷的心口,暖意洋洋;停了片刻之後,她這樣說道:“娘親,你不用這樣誇我的。哦,爹娘啊,女兒如果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還,還希望你們親口說出來,以便於女兒以後改進……”


    那一刻,她是這樣想的:自己雖說也看過幾本書,不過,對於女紅之類的事情,倒不見得有多上心。因此,在這晚飯之前,如果父母事先就交流溝通過,自己依然是有點底氣不足,有點惶恐,有點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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