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昨晚趙慧為了躲避與阮仁青洞房花燭, 找了個衷心的婢子來替她, 其後那婢子蝶兒同阮大爺摟作一團, 睡得很是熟沉。


    到了半夜, 趙慧躺在那狹小的下人間裏, 終歸難眠, 又睜著眼睛熬了兩個時辰,這才披上衣裳將主房裏的蝶兒換了迴來。


    “蝶兒,你娘的病, 我自會關照, 昨兒個夜裏, 真是辛苦你了, 往後若是我拒不得大爺, 還由你替我。”趙慧拉著蝶兒的手不放, 一雙烏漆漆又略帶寒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蝶兒, 那股子氣勢,非央著她答應不可。


    蝶兒老子娘病重,除了出賣自己, 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救人, 左右這身子已是殘花敗柳,一迴兩迴又有什麽區別?於是乎,便輕輕地點了點頭,應允了下來。


    趙慧對於找來的這個婢女很是滿意,隻要是能夠用銀子解決的事兒,對她來說,便算不上是什麽問題。


    兩人說罷,各自迴了真正該迴的地方,繼續休息自不提。


    這一夜,趙慧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沒發現房頂上還立著一道黑色的身影,那人掀了瓦片,借著月光,將兩人互換的事兒看的一清二楚。


    你道這人是誰?此處暫且先按捺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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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早上,阮仁青睜開了雙眼,見趙慧穿的規規矩矩麵朝外躺著,兩人之間的空隙,起碼還能睡進來一個人。


    阮仁青從背後貼上了趙慧,將她摟在懷裏,趁機偷了個香,然後笑道:“我的小娘子,昨夜裏,我的大家夥好不好?要不……早上咱們再來一遭?”


    趙慧被占了便宜,又驚又怒,正要掙紮,卻因著心裏有鬼,不敢表露於麵上,她隻半推半就的往床沿靠了靠,急道:“妾身昨夜是初次,還請郎君憐惜則個,等養過兩日,再行房吧。”


    阮仁青一聽,支起身子,壓在趙慧的上方,他惡意地笑了笑:“傷到哪兒了?給為夫看一看?”說罷,作勢要去掀趙慧的襦裙。


    趙慧哪裏受得了這個?猛力推了阮仁青一把,腳一沾地,趕忙就趿拉上軟緞鞋,往桌邊大躥了兩步。


    阮仁青猝不及防被推在床架上,他嗤笑一聲道:“娘子又不是什麽體弱年幼的小姑娘,怎地就吃受不住了?我瞧著你昨夜裏也喊得很是歡暢哩,哪裏像是傷了的樣子?”


    趙慧聞言,羞的麵色赤紅,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這男女之間的事兒,她的確是不懂的,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隻做出一副拒絕的態度,不吭聲了。


    阮仁青見趙慧同昨夜裏完全是兩張嘴臉,心中也是不悅,可轉念一想,趙慧帶了許多豐厚的嫁妝,若是真個兒勉強了她,難保她不記在心裏,往後給阮府的資助少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噯,這趙慧畢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總有些小性兒,哪裏就同他的那些粉頭一般,雖也使些欲拒還迎的把戲,卻十分會把握分寸,做做樣子也就從了他了,思及此,阮仁青也跟著下了床,湊到趙慧的跟前,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龐,溫和地笑道:“莫怕,你郎君我有分寸的,你昨夜裏也累著了,不做便不做罷。”


    他阮仁青畢竟是個漢子,忍一忍也就算了,日後再□□這趙慧也是一樣,哼……到了往後,這女人指不定還求著自己弄她呢!


    兩人又佯做親熱地說了一番話後,便要起身了,今日新婦要“拜堂”,若是起的太晚,也實在叫人笑話。


    鳳兒和蝶兒進來伺候兩個新人穿衣服的時候,那阮仁青直勾勾地盯著蝶兒看了好幾眼,這丫頭雖沒有張嘴說話,卻也是個標致的人兒,最最難得的是,她的身形,體態,竟與趙慧有五、六分相似……


    阮仁青思忖著,等哪天得了空,得把這丫頭弄上手,嚐嚐滋味兒……


    趙慧梳好了晨妝沒多久,那老太太跟前兒當差的王婆子,便過來敲門了:“老太太正在廳裏候著呢,大爺和大太太可都收拾妥當了?”


    阮仁青見是她,便將早晨收入懷裏的白巾子遞了過去,那王婆子見雪白的巾子上沾著斑斑血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鳳兒又湊上前遞了兩粒碎銀子兒,那王婆子便更是笑的滿臉褶子了:“大太太昨個夜裏辛苦了,桌子都在廳裏擺好了,咱們還是趕緊去吧。”


    趙慧瞧不上王婆子一副嘴臉,隻別開眼,心中冷道:還真是個見錢眼開的老蠢婦,還有那個阮蘭芷,想必也是這樣,嗬,畢竟藏汙納垢的小宅院裏頭,能養出什麽樣的好姑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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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堂裏,萬氏端坐在扶手椅上,五個姨娘站在她身後,阮蘭芷坐在她身側的小椅子上,其餘幾個庶姐弟則是按年紀坐在阮蘭芷下首,彼時,一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新婦過來給老太太拜堂敬茶。


    不多時,兩人果真相攜前來,因著是新婚,今日趙慧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裙,頭上又帶著金鑲紅寶石的頭麵,越發顯得她容貌豔麗,花枝招展,廳裏原本坐著的人,除了老太太以外,紛紛站起身來行禮。


    這廂趙慧甫一踏進門,那隱含不耐的目光,隻略略地在廳裏掃了一圈,最終還是落在了姿容無雙的阮蘭芷身上。


    趙慧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花廳裏,初次見到阮蘭芷的情景了,想不到今日再見她,仍是覺得震撼無比。嗬,說起來,那阮蘭芷也算是個人物了,小小年紀就一身的媚骨,勾得主子一天一夜不著家……


    幾個姨娘也是第一次見趙慧,彼時,除了沈姨娘之外,其他姨娘心裏泛出來的酸意與妒意,幾乎都能把整個廳屋給淹了……


    而其他幾個庶姐弟,昨天大婚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這位繼母了。


    在見過趙慧之後,就連五歲大的彬哥兒都有這樣的認知:新來的娘親看上去笑容滿麵,可那眼神裏卻泛著森森冷意,叫人無法親近起來。


    趙慧走上前,對著萬氏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跪拜禮,又膝行到萬氏跟前,將王媽媽遞來的茶盅雙手奉上之後,便叫蝶兒拿出了一個朱紅描金漆的匣子。


    萬氏接過匣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套七件,水頭、成色極好的玉飾,這樣好的玉,在玉器鋪子裏買,少說也得七、八千兩了。


    卻說在術朝,這新婦拜堂,敬獻給長輩的禮物,多半是自己親手做的女紅、枕頭等等手工物。彼時,一眾人見了那匣子,紛紛都咂舌驚歎,像趙慧這般一出手就是分量十足的玉器的,還真是京城裏獨一份兒的,這樣貴重的首飾,都夠尋常人一家子兩、三年的用度了。


    當然,隻除了站在萬氏身邊最近的阮蘭芷,她見了這套玉飾,也就略略地瞥了一眼,仿佛見慣了一般,神色上並沒有太大震動。畢竟那兇獸抬來的箱籠裏,這樣的首飾有好幾匣子,許多玉飾的成色比趙慧送來的還要好,她看的多了,又有什麽可稀奇的?


    原本就有震懾之意的趙慧,見廳裏一眾眼皮子淺的女人都發出驚歎聲,這才略略得到了安慰,等她再去看一眼阮蘭芷的反應時,見後者目光淡然,並無太大震動,心裏又有些難受了。


    在那樣的眼神下,趙慧突然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十幾年前,躲在枯井裏的淒苦小孤女,是個衣衫襤褸的可憐蟲。思及此,她攏在大紅闊袖裏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連指甲刺入了皮肉,都毫無所覺。


    趙慧拜完了長輩,就該輪到其他人拜她了,阮大爺扶著自個兒新娶的娘子,往那扶手椅上一坐,阮蘭芷四姐弟便一個挨著一個地上前跪拜“認娘”。趙慧也十分大方的賞了些禮物,姑娘們是一、兩件金簪頭飾,哥兒們則是項圈、玉鎖等掛飾,又讓鳳兒取了幾個香囊出來,裏頭無外乎裝的是幾個金葉子、金豆子等小物件兒。至那五個姨娘,也都各自分得了一樣首飾。


    不得不說,這當口,趙慧和阮蘭芷兩個人心裏都是極不舒服的,叫趙慧做娘,阮蘭芷心裏無疑是十分排斥的,而趙慧則是因著平白無故多了這麽幾個孩子,也是心裏十分膈應,尤其是阮思嬌和阮蘭芷這兩個小姑娘,還生的花容月貌,嬌妍昳麗,都是難得的絕色人物。


    趙慧和這四姐弟俱都是口不對心地說了一會子親熱話,一個上午也就這樣過去了,


    隻不過這段時間裏,阮蘭芷卻沒閑功夫猜忌趙慧是個什麽想法心態,她滿腔心思俱都放在薛澤豐的身上。


    而她和薛澤豐的事兒,還得從昨天說起:


    卻說阮大爺娶續弦,薛家總得表示表示才是,因著薛大人忙於公務,薛萬氏便帶了一對孫子孫女,前來賀禮。


    席間,兩個萬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聊天,而幾個小輩,則是單獨坐在一桌,並有兩個婆子站在後頭看顧著。


    那薛錦珍一看到阮蘭芷,便忙不迭地拉住了她的衣袖:“鶯鶯,那天在書齋可嚇死我了,那威遠侯生的又高又壯的,偏還是個異相,我後來迴家,還做了兩天噩夢,才緩過來哩!”


    書齋那件事兒雖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可兩個小姑娘因著許多或是自己的,或是別人的事兒,除了在女學可以見麵之外,之後也沒有什麽交集。


    女學裏,夫子最是不喜姑娘們妄言,因此薛錦珍和周妍兒兩個也不想談論那天的事兒,畢竟私下看豔|情話本子,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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