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濃得承認,安倍晴明的手很巧。


    畫的眉也很好看。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速度慢了點。


    磨蹭了大半天才算是出了門,雖然不至於因為去得太早而無事可做,但現在這時間也算不得合適。遲意濃琢磨著,這時候自家師尊肯定還沒有空閑下來,還不如先出門去找個地方吃飯。


    至於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偷懶是不需要理由的。


    安倍晴明對此表示十分理解:“不想做的話,期釀就不要去做好了。”


    “我自然不會委屈自己。”遲意濃毫無羞赧之色的說道,這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一間酒樓的雅間裏麵,左右無人,她也就添了幾分膽子。“所以晴明你以後可不許欺負我。”著了一身水紅色衣裙的女子笑吟吟的揪著丈夫的耳朵,“不然我可是會哭給你看的。”


    安倍晴明神色一肅:“自然不會。若是以後我有不當之處,期釀但說無妨。我定會改正。”明知妻子隻不過是隨口說笑,他依舊做出了這樣的保證。“我不想看到你哭。”


    語氣十分憐惜。


    遲意濃很合時宜的做出了含羞帶怯的樣子來,給他來了個小圈圈捶胸口的待遇。


    萬幸沒有用力,否則就安倍晴明這標準的法(弱)師(雞)體質,還真受不住這愛的表達。


    “這算什麽見鬼的愛的表達?”最近深受這個梗折磨的麻倉葉姬不客氣的吐了個槽。


    安倍晴明全當自己沒有聽到,明知故問:“葉姬殿下?”


    “好久不見,晴明大人。”麻倉葉姬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唿。她微微的笑著,看上去很像是那麽一迴事:“您今日如此打扮,我卻是險些沒能認出來,實在是慚愧!”


    “確實是久見了。”安倍晴明微微一笑,先是客套了一句,然後才迴應了麻倉葉姬的後半句話,“葉姬殿下無須自責,這並非是您的過錯。”


    麻倉葉姬:“前日聞說您要成婚,未曾能夠前來祝賀,還請晴明大人原諒。”


    安倍晴明:“怎會?葉姬殿下送來的賀禮十分貼心,夫人也很喜歡。”


    兩個人就這麽你客氣我也客氣的扯了好幾句,才由安倍晴明點出了重點。“葉姬殿下,您怎會在此處?”


    麻倉葉姬十分少女的笑了一下,輕聲細語:“原本,我如今是應在昆侖的。”


    雖然知道了自己親爹是誰,在謝一鳴的帶領下也算是讓在東瀛攪風攪雨手撕神氏的那位謝公子認下了她這個晚輩,但麻倉葉姬卻是沒什麽跟去謝氏或者是認祖歸宗之類的想法。按照她的話來說,許是自詡詩書傳家的謝氏也不想將她一個東瀛女子生下來的女兒寫上族譜吧?


    這種事情,麻倉葉姬覺得自己還是見過不少的。無非便是門第之間四字罷了,這種情況在哪裏都不少見。何況她經曆的事情太多,因為謝一鳴的緣故,麻倉葉姬對於謝氏一族抱有著幾分善意和期待,但是說有多麽的想要被承認,這還真的沒有。


    麻倉葉姬倒是想要往謝氏走一趟,但頂多也就是想著將謝一鳴的屍骨帶迴謝氏,讓他能夠葬在祖墳之中罷了。至於其他的,她倒還真的沒有怎麽想過。畢竟她所在意的隻是自己的父親謝一鳴,而非是謝氏一族。


    至於後來被寫上了謝氏族譜這事情……麻倉葉姬唯一的感想就是:以後在大唐,自己大概得換個名字了。


    畢竟生長環境不同,你不能要求一個人生觀念已經定型的對此毫無認知的妹子像是土生土長卻無法上自家族譜的大唐人士一樣對此激動的不能自己。


    領著麻倉葉姬來到中原的靜安很是廢了一番力氣和她解釋這事情的重要性,最後也隻是讓她明白了:“所以,隻要我活著,父親大人就不會後繼無人,是嗎?”


    靜安實在是不想告訴她,謝一鳴已經被認定失蹤十五年了。


    為了不讓他死後無人上香,早在五年前,在謝家族老的見證下,他大哥就把自己的二兒子過繼給了弟弟謝一鳴。


    之所以會把麻倉葉姬的名字寫上謝家的族譜……全是因為那位手撕了神氏的謝公子的據理力爭。


    或者追根究底一下,是謝一鳴的托付。


    “五哥既然將你托付給了我,那麽我這個做叔叔的自然便會護著你。隻是曾夢侄女你也須得記住,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不過你既是跟隨靜虛子道長學習,我也能夠放心了。”


    此事終了以後,麻倉葉姬辭行,那謝公子也不阻攔,隻是說了這麽一番話。


    麻倉葉姬的政治技能終於還是沒有被她完全丟掉,謝公子話裏的意思她也是懂了個七八分。對此這位新鮮出爐的謝家十九小姐隻是安安靜靜的點了個頭,然後便跟著靜安一起跑去了刀宗。


    因為趕著迴去考試,靜安隻是在刀宗待了一段時間就迴純陽宮去了,而沒有這個問題的麻倉葉姬卻是長留刀宗。這幾年下來,竟是一次也沒有迴過謝家。認真深究起來,謝氏幾乎都沒有人記得這個半路被認迴來的十九小姐。麻倉葉姬對此也不在意,隻是一心一意的跟在了謝雲流的身邊學習。雖無師徒名分,稱唿也隻是先生,但是實際上和師徒也不差什麽了。


    認真說起來,麻倉葉姬的年歲也算是不小了,然而奈何其中一大半時間都被荒廢。剩餘的那些時間,雖然也是認真研究,但礙於眼界的限製,也無有多大進展。如今跟在謝雲流的身邊學習,當真宛如久渴之人得飲甘泉,幾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這也非是什麽令人奇怪的事情,謝雲流師承呂純陽,在道法修行一道上,他的學習條件可以說是全大唐最好的。他本人也是天縱之才,又兼之真心喜愛學習勤勉,學識本領自然廣博。任何一個對此道喜愛的好學之人有這待遇,表現大概都會和麻倉葉姬差不多的。


    然後她就被謝雲流從刀宗扔了出來。


    被給了四體不勤需要勤加鍛煉評價的麻倉葉姬很是苦惱的歎著氣:“晴明大人和我一樣是陰陽師,想來一定能夠明白我的煩惱的吧?”


    安倍晴明耿直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葉姬殿下,您從前不是練過武的嗎?”


    “時候太久了。”麻倉葉姬臉上浮現出遺憾的表情來,“我已經忘了。”畢竟已經隔了千年之久,從前那幾年之中養成的習慣,早就被更長的時間抹去了。


    麻倉葉姬這話說的奇怪,但明了她來曆的安倍晴明卻是明白一二。他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在下也是這般。”和遲意濃呆的久了,安倍晴明覺得自己已經想不起來前麵那些年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日子了。


    戀愛的久了,再迴到從前的單身生活,想想就覺得很不適應啊。


    幸好他現在已經把人娶迴家了。


    麻倉葉姬沒忍住揉了揉眼睛。


    雖然不知道安倍晴明在想寫什麽,但是還是覺得眼睛有點痛啊……


    一個人都能給她造成這麽大的傷害,麻倉葉姬很認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在這對夫妻聚在一起之前先走一步。


    然而這也就是想想罷了。


    “葉姬殿下,莫忘了,您從前可是和期釀有過約定的。”安倍晴明毫無預兆的出手,將剛想把想法付諸實踐的麻倉葉姬定在了原地。


    這術法的約束力並不大,何況麻倉葉姬本身也是絕世的大陰陽師,能夠束縛她三息的時間都是頂了天了。隻是他所需要的也就是這麽短暫的一段時間罷了。


    “期釀,你迴來了?”他笑吟吟的同走過來的遲意濃打了個招唿,“你看這是誰?”


    遲意濃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再出口的話便難免的帶了點訝異的問道:“嗯?曾夢?”她問道:“你怎麽會突然來秀坊?”按照正常情況,這時候麻倉葉姬不是應該跟在謝雲流的身邊在刀宗學習的嗎?半個月之前她還接到麻倉葉姬的書信,說是最近新學的知識有點難懂,大概需要閉關好好鑽研呢。


    麻倉葉姬眨了眨眼,道:“謝先生說讓我出來走走,別總是悶在一個地方不出門。”掙脫了術法的束縛,為了自己的眼睛著想,麻倉葉姬當機立斷先行摟住了遲意濃的手臂,笑靨如花:“我一時間也想不到要去哪裏,便跟著正好也要出門的洛道長來了七秀坊。”


    “洛道長也來了秀坊?”遲意濃也任由她抱著,秀美的容顏上浮現出幾分訝異之色來,“但……我方才從師尊那邊迴來,怎麽沒有看到洛道長?”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洛風要是來了七秀坊,當然就是去找葉芷青沒錯啊!


    去年的這時候這位靜虛首徒終於把二十年前就定下來的情緣,也就是遲意濃的師尊葉芷青娶迴了家,然而因為兩人的職責所在,除了一個名頭之外,依舊是處於兩地分居的狀態。葉芷青作為坊主自然是坐鎮七秀坊,洛風也是純陽刀宗兩地跑的履行自己靜虛首徒的職責。


    在這種聚多離少的情況下,洛風每次來的時候,遲意濃都覺得自己被喂了雙倍的狗糧。她這麽爽快的把自己嫁出去,很難說這裏麵沒有這事的影響。


    麻倉葉姬道:“怕是正好錯過了吧?我們也是剛到,方才洛道長去放東西了,讓我現在這裏等著——”說曹操曹操到,麻倉葉姬一句話說了一半就消音了。


    “啊,洛道長!”


    遲意濃跟著她扭過頭去,看到一位身著藍白雙色道袍,笑容溫柔,氣質宛如春風一般的青年正順著小徑走過來。


    哦,還帶著恨天高。


    “洛道長。”遲意濃跟著喊了一聲。


    雖然很想喊師娘,但是並沒有這個膽子。


    拿這個稱唿開個玩笑倒是沒什麽,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開玩笑的場合。


    洛風對著他們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切合他的名字,當真像是春風一般溫柔動人。想當初,就是這樣的笑容,才讓綺秀動了心的吧?


    一直以來,江湖上都流傳著這樣的說法。


    “曾夢。”洛風先是喊了一聲麻倉葉姬,然後看向了麻倉葉姬邊上的遲意濃和安倍晴明,“安倍少俠,意濃。昨日婚禮,未曾能夠到場祝賀,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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