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濃說的再等一段時間,這真的不是什麽托詞。


    雖然此次出行她隻是一個頂著名頭的負責人,許多的事情都已經被提早的分配好了,幹活的時候分工也很明確基本不用她操什麽心,但是。


    這並不代表遲意濃就能夠無所事事了。


    就算是要去看朋友,至少也是要先把自己手頭的事情做完呀。何況——遲意濃覺得自己要離開,怎麽說也得和同伴,尤其是舒祈年說上一聲。


    擅自離隊真的不是什麽值得提倡的事情啊。


    舒祈年:可是你還是要走。


    遲意濃:“我有和祈年你說呀!”而且我也把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


    她看著已然恢複了精神的好友,眉梢眼角的都是笑意:“祈年現在的精神很好呢。”


    舒祈年揚了揚眉毛,卻是也笑了起來:“是你的功勞——等你迴來,我還要聽晚晚你給我唱歌。”


    遲意濃聲音好聽,唱歌也好聽,舒祈年還是很喜歡聽自家青梅哼曲子的。


    “好呀。”遲意濃答應的十分爽快,“祈年想要聽什麽曲子,同我說便是。”


    舒祈年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談話到這裏便算是告一段落,遲意濃又和舒祈年說了幾句話,才說道:“那我走啦,祈年。”


    “去吧,早些迴來便是了。”舒祈年放開了遲意濃的手,眼中笑意滿盈,“我等你迴來,晚晚。”


    早點迴來這種允諾好像有點說不出口,遲意濃估摸著安倍晴明這麽急的喊自己過去大概是有些事情,這一趟的時間暫時還不能確定。是而她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最後說的也隻不過是一句:“我會今早迴來的。”遲意濃說:“我知道的,祈年。”


    “那我就不留你了。”得到了答案,舒祈年也不再挽留。雖然有些重複,但是她還是又說了一句:“去吧,記得早去早迴。”


    遲意濃也笑著答應了:“好。”


    雖然並不能夠保證一定做到,但是我會記得的。


    “我們走吧。”她對等在那裏的大天狗說道。


    淺金發色的大妖怪沉默著點頭,當先走了出去,在前邊帶路。遲意濃跟在他的後麵。


    許是顧及到遲意濃的體力,大天狗的腳步並不算是很快。遲意濃本是習武之人,原來便腳步輕盈,大天狗刻意放慢了腳步之後更是走的宛如遊玩一般,趕路的同時還有時間欣賞一下路邊的風景。


    然後便發現了不對。


    遲意濃原以為他們要去的是安倍晴明在平安京之中的宅院,可是現在看樣子——這並不是去那裏的路線啊。


    從前天天換路線走的遲姑娘有底氣拍著胸口說沒人比自己更加了解各種去往安倍宅的各種小道,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和她一樣天天走屋頂抄近路,在縱觀大致布局的同時還閑的沒事幹每天都走不同的路的。


    總的來說,遲意濃是很熟悉各種到達安倍宅的路線的。能夠輕輕鬆鬆的數出七八條不帶重樣的小路,也對路邊的各種特點風景了如指掌。是而她很容易的便發現了,他們現在所走的這條路,並不是去往坐落在平安京之中的安倍宅。


    倒是有點反過來了。


    遲意濃停了腳步,在大天狗轉身看過來的時候問他:“這不是去平安京的路。”


    “我們是要去哪裏?”


    “黑夜山。”大天狗壓根就沒有什麽騙人的意思,實話實說。


    正如同出門之前黑晴明所交代的那樣,問什麽說什麽。


    全盤繼承了從前的自己的記憶黑晴明也如同從前的安倍晴明一般了解遲意濃,或者說是了解在關於“安倍晴明”的事情的時候,遲意濃的想法。


    “晴明是出門了嗎?”一襲粉衣的少女這樣問道。


    一點都沒有產生什麽其他的聯想——就這樣無比自然的為對方的異常做出了解釋。


    即便是送到了眼前的異常,也因為是“安倍晴明”,而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種程度的信任。


    被詢問的大天狗很實誠的迴答:“晴明大人並沒有出去。”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作為大妖怪的智慧還是有的。深知自己絕不能在現在說出黑晴明大人這種稱唿的大天狗在心裏猶豫了一會兒,幹脆的改了口。


    順便還不自覺的給出了誤導性的信息:“這段時間,晴明大人一直住在黑夜山。”


    這自然是實話。


    被這實話給誤導了的遲意濃便蹙起了眉,顯出一些困擾的模樣來。


    她記得,自家好友好像在黑夜山這邊並沒有朋友啊。


    或者說的更加準確一點,雖然安倍晴明基本每天都在早出晚歸邀約無數好像和誰都能夠談笑幾句氣氛看上去似乎也不錯,但是事實上,這位少年成名的大陰陽師,其實是沒什麽朋友的。而那寥寥幾個,遲意濃記得也沒有誰是住在黑夜山這邊的。


    難道說是這幾個月裏新交的朋友嗎?遲意濃這麽的詢問著大天狗。


    大天狗說道:“晴明大人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遲意濃更擔心了。


    雖然一個人住這點和以前一樣,好像沒什麽變化——但是如果真的沒有什麽事情的話,為什麽好好的安倍晴明會放著自己精心布置好的房子不住撂下自己鎮守鬼門的職責不管,從平安京跑到黑夜山來?退一步說,就算隻是出門看看風景在外麵住一段時間——


    選哪裏不好,偏偏要選黑夜山那種地方?


    黑夜山,顧名思義,即便是在白天也是昏暗的很,宛如夜間一般。如果僅僅隻是如此的話倒也沒什麽,重點在於這邊的環境十分詭異,常常會出現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其中還有眾多的妖怪在此生活,便是安倍晴明也不會在沒事的時候跑到這邊來。


    原因無他,太危險了。


    這裏是平安京之人口耳相傳的禁忌之地,尋常人還好,隻是說不能靠近,否則會有無法承受的危險出現。而在陰陽師之類的群體之中,關於黑夜山的信息便更多,對於這個地方的忌憚也就越大。


    越是了解,越是恐懼其中所蘊藏的那些危險。


    遲意濃並沒有來過黑夜山,從前也隻是聽安倍晴明在同她介紹平安京附近的地形的時候提過幾句罷了,是而一直到注意到光線的變化之時,才發現他們已經走進了黑夜山的範圍。


    前方帶路的妖怪依舊走的平穩,步伐節奏不變,依舊是那種能夠讓遲意濃一邊走神看風景一邊輕鬆跟上的速度。他對於這裏的環境好像也十分了解,不管是拐彎還是繞路都沒有遲疑,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熟稔。遲意濃跟在大天狗的身後,覺得自己這麽一遍走下來大概是繞了不少的圈子。


    晴明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這樣的事情啊!給自己的住處加上防禦什麽的,從前偏好的不是結界和陣法嗎,現在怎麽變成繞圈子了?


    遲姑娘頗有幾分疑惑的想著,一直到被大天狗告知“快要到了”的時候也還是沒能夠得出結果。


    然而其實她也並不需要什麽結果了。


    因為,布置了這些的人,已經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現在的位置,也已經足夠遲意濃看清楚那正站在籬笆之前等待的身影。


    那人有著遲意濃所熟悉的身高,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衣著,以及——


    完全不熟悉的外表。


    遲意濃有點遲疑的停了一下,然後半個唿吸以後又往前走去。


    那有著她所熟悉的一切的青年對著遲意濃笑著說道:“七娘。”


    聲線清澈,語聲溫柔,連咬字也帶著一種繾倦的纏綿意味——用大白話來解釋一下的話,大概就是,色氣。


    光憑著聲音就能夠給人以這樣的感覺。


    “晴明?”遲意濃有點虛弱的說出了這個名字,尾音下意識的上挑,染了一些疑惑之意。


    深藍狩衣的青年微笑著點頭,算是確定了遲意濃的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大天狗早就走開了,雖然是在籬笆外麵,但是現在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所以遲意濃也沒什麽顧忌的就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晴明啊。”粉裙金簪的少女仿佛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在友人含著笑意的鼓勵目光之中說出了後麵的話,“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情了?”


    遲意濃問的很委婉。


    “此間並無什麽事情發生,七娘不必擔心。”有著深藍色、近乎於黑色的發色的青年這樣說道,他很溫和的看著遲意濃,雖然因為造型的原因而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都有點妖異,但是當他笑著說出答案的時候,卻教人完全沒有辦法不相信他。


    因為那一瞬間流瀉出來的氣度和神態,看上去實在是太可信了。


    ——然而遲意濃並不買賬。


    這鬢壓珠翠,玲瓏秀美的秀坊弟子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她清美的容顏上流露出了一些惆悵的意味來,語氣也是擔憂的:“晴明,你沒有同我說實話。”


    遲意濃的態度十分的篤定,因為這一份肯定,雖然心中早有把握,黑晴明還是沒忍住迴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哪裏做得不對以至於露出了破綻叫遲意濃看穿了。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破綻會出在造型上。


    “如果沒有發生什麽的話,你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把自己弄成這種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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