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濃的告狀行為進行的很成功。


    大概是有點被合作者的行為傷到了,也可能是老人家發散思維的有點多,總之,遲意濃很愉快的發現最近謝雲流念叨大徒弟的次數多了起來。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快要到大唐了,所以難免的多念叨幾次。


    但是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目的達到了就是好的。


    遲意濃完全無視了船上的那些一刀流弟子的目光,假若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遲意濃現在肯定已經是被砍了很多刀了,然而遺憾的是目光並沒有這個功能。所以現在遲意濃依舊能夠神色自然的沐浴在一刀流弟子充滿了殺氣的目光之中,來來去去的給謝雲流安利洛風二三事。


    “洛風道長為人良善,是大家公認的大好人呢。”


    “洛風道長笑起來可溫柔啦,因為這個,每年都會有那麽幾個小弟子要拜洛風道長為師呢。”


    “說起來,上次的常寧香也是洛風道長調出來,教給弟子的呢。”


    像是如此如此,每天必然會說好幾句。時間不定,風格各異,見縫插針什麽時候合適就什麽時候說,內容從天南扯到海北,唯一不變的隻有中心思想洛風洛道長。


    反正靜虛子前輩也很喜歡聽嘛,遲姑娘攤了攤手,很無辜的說道。


    不管是洛風道長見義勇為還是溫柔善良又或者是教徒弟,隻要是和洛道長相關的,其實謝雲流都能夠聽得很認真的。


    所以,和能夠令靜虛子前輩稍微開心一點這種事情比起來,那些一刀流弟子的敵視,其實完全不算什麽呀。


    如果隻是言語挑釁的話,遲意濃完全可以當作過耳清風裝沒聽懂,如果是想要比試一番的話——


    一句話,不服來戰啊!


    遲姑娘很樂意讓這些有膽子來邀戰的小青年們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收收這不合時宜的傲氣,乖乖的跪下喊爸爸。


    冰心麻麻很樂意教你們做人的道理,比如說——不該橫的時候,就不要橫。


    乖乖聽話就好啦!


    反正東瀛文化便是如此,崇拜強者什麽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有點接受無能,但是在被謝雲流扔去收拾了那麽多次考核不合格的一刀流弟子之後,遲意濃已經發現了這種辦法在這些人身上的奇效。


    非常的好用。


    最好的體現莫過於,在遲意濃幹翻了這船上的全部一刀流弟子之後,就沒人敢對她做的事情有什麽表示了,態度也好了不少。


    至於謝雲流是否知道這些事情,答案顯而易見。


    “船就快要靠岸了,靜虛子前輩。”遲意濃匆匆走到正在看風景的謝雲流邊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謝雲流隻是不會去管這種小事罷了。


    像是這幾天的事情,可能對於那些一刀流弟子來說十分嚴重,但是在謝雲流的眼中,大概就和小孩子氣不過想要找場子一個性質,完全不值得投注注意力。


    不過是小孩子的胡鬧罷了。


    輸了,也隻不過是技不如人而已。


    沒什麽好在意的。


    起碼,比不上即將踏上的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那些過往的美好迴憶,以及那些和自己相關的人來的重要。


    謝雲流語聲清淡,聽不出任何的波瀾起伏:“還有多久?”


    “約莫半日,便能夠到了。”遲意濃藏在寬大衣袖裏的手指捏了捏那張才到手的小紙條,斟酌了一會兒,又道,“方才我接到萬花穀羽墨雕傳來的消息……洛風道長。”她被突然轉過身來的謝雲流的銳利目光下了一跳,說道:“洛風道長已經到了港口了。”


    謝雲流沉沉的看著遲意濃,語氣聽不出喜怒:“是你將這事情告訴風兒的?”


    “弟子知錯。”遲意濃很幹脆的先認了錯。


    雖然事實上不是自己的鍋,但是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狡辯先扛下來的好——何況,這件事情也不是和她全然的沒有關係。


    間接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大概也是要付上一些責任的吧?


    遲意濃已經做好了被教訓的準備,然而事實證明,洛風道長的濾鏡其實也並不是那麽的厚,靜虛子道長也的的確確的是個好人。雖然氣場很有那麽一點兒壓抑,但是謝雲流並沒有如遲意濃預料之中的那般,而隻是極輕極輕的冷哼了一聲,便揮手讓遲意濃退下了。


    果然……靜虛子前輩也隻是傲氣了一些而已。


    遲意濃這麽想著,聽到那位傲氣的前輩又補充了一句:“既然離岸邊不遠了,過一會兒,你便先行一步,去告訴風兒,讓他注意一些!”


    雖然當年他的真正罪名並沒有在江湖上流傳出來,但是在天策府定然是有過備案的。何況——


    欺師滅祖是江湖上的大忌,昔年因為這個罪名而成為江湖公敵之後的謝雲流在中原武林已經沒有立足之地,同時被黑白兩道追殺的他一路東逃,直到千裏之外的東瀛列島,這才有了今天的東洋劍魔。而如今,雖然已經過去不少年了,但是謝雲流並不認為自己的事情會被遺忘。


    還是不要讓風兒被牽扯進那些事情裏的好。這位雖然依舊如同少年時期一般心高氣傲,甚至現在還猶有過之,然而卻已經是老年人外表的劍客這樣想著。


    臉上的表情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悵然。


    他的弟子已經因為他這個師尊而受了那麽多的不公和異樣目光,他這個當師尊的,又怎麽能夠再去給他雪上加霜?


    謝雲流重歸中原,這種事情——


    從來便於洛風無關!


    遲意濃低聲應了句是,轉身走了幾步,終於還是沒忍住停住了腳步,喊了一聲前輩。


    “還有何事?”謝雲流問道。


    “我……”遲意濃張了張口,心中半是畏懼半是緊張,腦海之中卻是不期然的想到了在一刀流之中的那些時光。


    雖然謝雲流總是冷著臉,教導她武功的時候也總是以實戰教學為主,每次都被揍得隻能躺屍,但是——遲意濃得承認,謝雲流他真的是個好人。


    至少她所感受到的,的確就是這樣。


    願意從自己參悟武學的時間之中抽出一些來教導她這個隻不過是扯了一點關係就厚著臉皮上門的後輩武功,每一次對戰的時候都會挑在她的傷勢已經好全的時候,偶爾在閑暇的時候還會有各種的指點,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卻能夠直接戳中她的迷茫之處……那些時光之中的零零種種,遲意濃沒法忽略。


    分明是宛如高山白雪一樣孤傲高潔的人啊,但是在那冰冷的雪色之下,卻又有著清水流動,帶著脈脈無聲的溫柔。


    這樣的長輩——能夠得到洛風道長那樣的愛重與尊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心中掠過了不知道多少想法,最後還是衝動占了上風。遲意濃鼓足了勇氣,看著那轉過身來的前輩,大聲說道:“上次我同大唐傳信,有人跟我說……當年的事情,其實隻是一場誤會而已,不論是李掌門還是純陽道人,都沒有過將您交出去的意思。”


    “這些年來,李掌門一直都在為了您的事情而奔走,還有純陽道人當年也有過行動,已經是頗見成效了。”


    “很快,您便能夠恢複名譽,重新迴到純陽宮。”


    “您依舊是當年的那個靜虛子!”


    幾句話說完,遲意濃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來的那些勇氣都用了個幹淨。她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謝雲流的表情,低頭轉身一係列動作做的無比的流暢,匆匆的跑了。


    甚至連輕功都用上了。


    謝雲流本來倒還真有些詢問的心思,隻是見遲意濃如此倉皇之態,倒是散了個幹淨,反而浮現出幾分好笑的意味來。


    “輕功倒是有些進步了,看起來這些時日也沒有荒廢……”


    這麽說著的時候,謝雲流卻是又想起了自己當年收下、當作骨肉一般看待的那個弟子了。


    當年他茫茫然的離開純陽宮,除卻牢牢抓住手裏的那柄劍之外什麽都忘記了,甚至都忘記了帶上那個小小的孩子。這麽多年過去了,風兒又已經長成了什麽樣子了呢?


    雖然已經從遲意濃的口中知道了許多關於洛風的事情,但是謝雲流還是想要親眼看一看,他的弟子現在是如何的一番模樣。


    謝雲流知道知道洛風少年英才,純陽功法頗有成就;知道洛風樂於助人,路見不平便會拔刀相助,在江湖上聲名甚好,從前還因為這個得了七秀坊那位綺秀的芳心;知道洛風有了喜歡的人,兩人糾糾纏纏那麽久,雖然未曾正式成婚,卻也是江湖上惹人欽羨的一對眷侶……他知道的不可謂不多,但是謝雲流卻並不滿意。


    歸根結底,他所知道的這些也隻不過是自別人的口中得知,而非自己親眼所見。


    怎麽能夠滿意?


    又如何能夠滿意?


    純陽宮的靜虛首徒,頂著這個名頭能夠傳到外麵的不是極好就是極差,而那些無傷大雅的便會被默契的遮掩。而謝雲流想要知道的,恰巧便是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他的弟子啊,這麽多年,在純陽,過得如何呢?


    這並非是這些年來謝雲流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卻是他最為迴腸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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