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啦!阿甘嫂猛拍他的手背,笑得花枝亂顫。去,去抓隻雞,宰來請客人。


    哇!吃得這麽好!鬱相甘不肯放手,一張圓臉埋進老婆肩窩裏。嘻嘻,還是小茉最好吃了。


    臭阿甘,大白天的做什麽…


    嬌叱聲消失不見,廚房門邊的簾子輕輕一顫,隨即放下來掩緊了。


    鬱相思拿著茶壺,臉紅心跳,一轉身,卻又撞上站在她身後的他。


    你怎麽也來了?她嚇了一跳,聲音壓得很低,立即掙開他輕扶的手,快步走離簾子,怕驚動裏頭的人兒。


    你說要倒茶,我坐著無聊,跟著過來。穆勻瓏如實道來。瞧你站在門邊聽得入神,我也不敢打擾。


    她聽去了多少兄嫂的對話?鬱相思已是麵紅耳赤,忙將茶壺放在桌上,快步走出了屋子。


    她沒有往右邊的製香房,而是穿出竹籬,往溪邊走去。


    兄嫂成親以來,她不知撞過幾迴他們親熱了。她非禮勿聽,總是自己躲了起來,想也不敢想男女這間的那迴事。


    剛才她和他待在製香房裏,雖是正襟危坐地焚香,聞香、談香,但隻要她一抬眼,就會對上那又灼熱的眼眸;若此刻再教她迴去那兒,與他孤男寡女麵對麵坐著,恐怕會讓全身燙熱的自己燒了起來吧。


    小聲潺潺,長垂的柳條拂過水麵,帶來一絲清涼意。


    她不必迴頭,也聞得到身後一直尾隨著的靈犀香;兩位護衛大哥拉了三匹馬和阿騾,正在溪邊幫它們洗澡刷毛。


    她揮手跟他們打了招唿,再蹲下來洗手。


    我在製香房待久了,就會來溪邊走走。她順便拿水輕拍火燙的臉蛋,跟著溪裏她身邊的倒影道:水邊多風,可以將沾在頭發、身上的細碎香粉吹走。


    香粉飄到溪裏了。穆勻瓏蹲在她身邊,也將雙掌浸到溪裏,久久不拿出來,微笑道:這條溪一定很香,就叫香溪吧。


    要是溪裏都是香粉,魚兒也活不成了。


    沾了香的魚,就叫香魚。


    怎地胡扯了?她站起身來,不料一串柳條從她臉上指拂了過去,尖細的柳葉癢著她的鼻孔,令她不由香-嗨糗,嗨糗。


    哈哈!他笑得開心,這兩聲輕軟的噴嚏真是好聽啊。


    你笑什麽呀!她窘得跺腳,幹脆躲進了茂密的柳條裏。


    不是傷風吧?他撥開柳枝走了進來。


    不是。柳蔭裏十分涼爽,交錯的枝條遮避了他直視的目光,令她感到自在些了。


    我家弟弟有個毛病。她的兩聲噴嚏引起了他的話題。每到春天氣候稍暖,百花盛開之時,總是鼻塞打噴嚏,十多年了都治不好,什麽氣味都聞不到,不知道有沒有偏方可以幫他?


    好可惜。她語帶惋惜。他聞不到你喜歡的香味?


    聞不到。


    這方法應該管用。你拿艾草、薄荷、冰片、樟腦、甚至生薑、辣椒,反正越是有氣味的越好,全部搗成泥,抹在比線香還細的竹枝上,伸進鼻子裏通一通就成了。


    這…管用嗎?實在有點駭人聽聞。


    不就是偏方嗎?我娘都是這樣治我和我哥的。她眨眨眼,笑意甜美。要不待會兒我幫你搗一盅。給你先試試。


    不了。他敬謝不敏,伸出了指頭,笑著往她臉上比了比。


    她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臉,竟然就在鼻間摸到涼涼的水。


    哎呀!好丟臉,她窘迫的跑出柳蔭。


    正想快步躲迴屋子時,小徑那頭跑來一個人,後麵還跟著一頂轎子。


    小思!小思!原來是常常過來的沙滿福。


    鬱姑娘,我來了!轎簾掀開,唐友聞也猛揮手。


    穆勻瓏走柳條蔭,笑意盎然,踩著穩定的步伐走向屋子。


    今兒的午飯桌上格外熱鬧,除了鬱家三人,還三個客人,另外兩尊門神,則是自個兒端了飯碗到旁邊吃。


    鬱姑娘,鬱大哥,鬱大嫂。唐友聞捧著飯碗,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眼睛卻隻放在鬱相思身上。讓你們請這一頓飯,真是多謝了。


    他不知道路,我帶他來的。沙滿福麵無表情。本想監視唐大少爺,沒想到姓田的貴公子還沒走,而且還在小思家過了一夜。


    沒送小思迴家實在失算!他用力捏緊筷子,將一塊雞肉夾得出油。


    福滿哥,你愛吃我家種的青菜,多吃些。鬱相思招唿他。


    小思知道我愛吃的菜耶。沙滿福得意地道。


    穆勻瓏不說話,專心吃飯。


    今天我來,除了向鬱姑娘道謝外,還有一件要事。唐友聞又道:


    鬱姑娘的做香本領,實在讓小生受益匪淺。沒想到姑娘能將無形的香味塑成有形的香印。這鬼斧神工的技世堪稱是一絕啊。


    滴滴咕咕說些什麽啊。鬱相甘覺得聽這位少爺說話,好累喔。


    鬱大哥,你們家的好運來了。唐友聞倒是頗為敬重美麗姑娘的兄長。我爹說,當今皇上今年極可能大婚,他打算準備賀禮。


    皇帝老兒什麽都有了,還要人家送他東西?鬱相甘扒了一口飯,含糊不清地道。


    坐在門邊板凳吃飯的孟敬和潘武瞧了過來,幫主子爺瞪他一眼。


    唐大人想送香?鬱相思問道。


    這都要感謝鬱姑娘惠賜靈感。我爹昨兒見了你的香印,忽然想到可以做一對龍鳳香塔。唐友聞放下筷子,比了起來。普通的香塔就是一座小尖塔,沒什麽特別;既然皇帝是龍,皇後是鳳,那就做一、兩尺高的塔,各攀一條龍鳳在上頭,好看討喜,有燒出香味。


    這麽大?要捏塑龍鳳在上頭,還要送到京城不崩壞,需得好原料和好手工,也需要時間來做。鬱相甘猛吞下飯,注意到了這個話題。


    請問大少爺,唐大人決定給我做嗎?鬱相思先問道。


    我當然是力勸我爹讓姑娘來做這份特別的大禮了。唐友聞神色慨然,用力一歎。可昨晚我爹在壽筵提及,寶香堂的包老板立刻說他們會做。我爹想了想,畢竟宮廷大禮茲事體大,他想請寶香堂和鬱姑娘個別試做,再做決定。


    我不做,鬱相思迴答得很快。


    小思,送給皇帝老兒的大婚禮物耶!鬱相甘有興趣了。這是打敗寶香堂,讓我們鬱家揚眉吐氣的好機會啊!


    哥,隻是試做,並不是決定讓我來做,我不想花這個功夫。


    說不定唐大人喜歡,就讓你做了。


    哥,這事沒那麽簡單,就像大少爺說的,茲事體大,要做皇帝的大禮,就得用最好的香料,而且可能一再試做,重做,耗用量大,我們拿得到那麽多原料嗎?寶香堂不會阻撓嗎?好,就算我去海州找香料商,親自選料買了迴來,這來迴,又知耗上多少時間了。


    寶香堂不是大香料商嗎?唐友聞不忍姑娘費心,立刻獻計,這樣吧,與其競爭,不如合作,我出麵要包老板提供原料,你們兩家…


    哼哼!接連兩個重哼從鬱相甘和沙滿福的鼻孔噴了出來。


    這合作…不好嗎?唐友聞不知道說錯什麽。


    合作?最後還不是讓姓包的強盜整碗端去?鬱相甘氣道。


    唐大少爺,你初來青檀鎮,不懂事就別說話。沙滿福很不客氣,管他是大官的神氣兒子,不過是一個妄想小思的書呆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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