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姎姎,沒事的,沒事的。”簫雲箏連忙安慰她,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道:“你殺的是壞人,沒關係的,她罪有應得,就算你不殺,我也會把她殺了,鬱哥也會把她殺了,你隻是幫我們減輕了工作負擔。”


    “而且你多勇敢啊,你保護了元香,若不是你,她現在已經沒命了。”


    “世道就是這樣,你不殺別人,死的就很可能是你自己。”


    年宿宿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雙眼哭得通紅。


    她知道花娘死有餘辜,但是她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殺人了這個事實。


    在她接受過的教育裏,殺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看別人殺人她都覺得生理不適,聞到血腥味就反胃,那一劍,對她的衝擊實在太大,得要多點時間去反應。


    她輕喘著氣,“元香呢?她怎麽樣了?”


    簫雲箏目光突然閃躲起來,支支吾吾道:“元香的爹死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又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姑娘家家實在不安全,二皇……”她險些說漏嘴,連忙改口:“二公子說把她帶上,等到了鍾離郡,再給她些銀子讓她自尋出路去。”


    秦冠清一向憐香惜玉,更別說是這麽慘的姑娘。


    不過這次年宿宿倒挺認同他的做法的,反正順路,多帶一個人也無妨。


    見年宿宿沒有意見,情緒又好了不少,簫雲箏這才興致勃勃和她說起那天她暈過去之後發生的事。


    秦君鬱將三十多名壯漢全殺了,叫醒其餘人,商議過後,一致決定將這件事隱瞞過來,反正這黑店害人不淺,殺了算是為民除害。


    他們一群人在驛站後院挖了個大坑,準備將人給埋了,沒想到竟從那底下翻出來百餘具白骨,看那腐朽程度就知道不是同一時間段死的,可想而知這黑店害了多少人。


    他們殺人埋屍的地方,也終將成為了他們的墳墓。


    再之後就是元香央求他們收留自己,秦君鬱起初是不同意的,在秦冠清提出把人送到鍾離郡就分開後才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年宿宿其實是能理解秦君鬱的畢竟他們身份特殊,此行又有任務有身,元香跟得了他們一時,跟不了他們一世,而且他們還有身份暴露的危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元香實在可憐,年宿宿也不忍將人這麽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隊伍停下來休整時,年宿宿找到了元香。


    她坐的是載行李的板車,雖說要受日曬雨淋,但也總比用雙腳走好,才一天不見,她白嫩的臉上就多了幾分憔悴。


    “姐姐在上,請受元香一拜。”洛元香一見到年宿宿,就跪了下去要給她磕頭,她連忙將人扶起來。


    “姑娘這是幹什麽。”年宿宿受寵若驚。


    “若不是有姐姐和簫公子,元香恐怕早就命喪黃泉,怎能苟活到現在,這一拜,姐姐受得。”洛元香雙眼通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口中的“簫公子”,指的是秦君鬱。


    因為“秦”姓是當今皇帝的姓,若告訴她真實姓氏,無疑是自報家門,所以年宿宿猜,秦君鬱借用了簫雲箏的姓,正她們一行四人,以兄妹相稱也不為過。


    年宿宿更不忍了,她心中頗為愧疚,拉著她尋了處樹底坐下。


    “說起來,你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你……”


    “不是的。”年宿宿話未說完,洛元香就急匆匆反駁她,她垂眸,語氣沉重,“那個人其實不是我爹。”


    年宿宿愕然。


    洛元香:“我是他在路上買的,以父女相稱是為了掩人耳目,他見我容貌姿色還不錯,便想將我高價賣到花樓去。”


    “聽說江南餘杭郡最是繁榮,他要到那去做生意,便帶著我一起過去。其實我早就想尋機會逃走了,雖說……他的確救了我一命,但是我……”她欲言又止。


    年宿宿拍了拍她的背,“不想說也沒關係,事已至此,以後每逢他的忌日,給他燒些紙錢就是了。”


    洛元香點點頭。


    年宿宿瞧著她不像會說謊騙人的樣子,但是總覺得不對勁。


    若她真是被那男人買來的,為何會在危急關頭犧牲自己去保護她呢?


    可若真是父女,為何在洛元香臉上一點傷心的情緒都沒有?


    洛元香朝她笑了笑,“我還不知道姑娘姓什麽呢?”


    年宿宿應道:“我姓年。”


    “年?”洛元香眉眼間閃過震驚,若有所思,“這個姓倒是少見,和那位簫公子一樣。”


    她好奇地問:“你們是從北邊往下走的吧?我從西邊來,還從未聽說過姓年或姓簫的大戶人家呢。”


    一種不適感油然而生,年宿宿總覺得她在打探什麽。


    濟陰往上,就是東平郡和武陽郡,再往上一點便是盛京,若承認了,想推斷出他們是從盛京來的並不難。


    而盛京年姓和簫姓的大戶人家,稍一打聽就知道。


    年宿宿隻好撒了個小謊,“不是,我們也是從西邊來的,但聽說祖上是避禍從北方遷徙過來的。”


    洛元香眼中閃過失落,就連語氣都沒那麽雀躍了。


    她臉上還是維持著笑容,又打聽了好些事,年宿宿都敷衍過去了。


    她總覺得洛元香並非表麵那麽簡單。


    在去往鍾離的這幾日,洛元香並沒有做出什麽奇怪的行為,但經常找年宿宿套近乎。


    年宿宿隻當她們兩人有過命交情,所以洛元香和自己格外親近。


    接連趕了三日的路,原本在第四日的傍晚她們就應該抵達鍾離的,但因為第三日下了大雨,他們速度慢了許多,導致沒能準時到達。


    距離鍾離還有百裏路,秦君鬱下令原地休整,明日再出發。


    疲憊不堪的侍衛和馬夫隨意尋了處草地就坐下了。


    阿隼負責去勘探周圍的環境,青玉則是帶著幾個人去撿幹木枝、枯葉生火。


    阿隼迴來時,幾人已經圍著火堆烤火取暖了。


    十月中旬,夜晚的寒氣是十分凍人的,尤其是昨夜下過雨,這會兒風一吹,凍得人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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