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鬱的注意力並未放在年丞運身上,隻是匆匆一瞥,逐漸放緩了情緒。


    楊月蓉憐惜地看著年宿宿,拉起她半截袖子,發現比她那天看的時候還多了幾道新傷,一看就是剛剛打的。


    “可憐的孩子,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種罪呢。”


    “那天你和娘說趙嬤嬤動手打你時娘就應該把她趕走的,是娘不好,害你又受了這麽多天的苦。”


    她拿帕子擦了擦女兒額上的汗,眉心一擰發現不對勁,“不是說中了暑熱,休息一下就好了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汗遊不止?”


    聞言,年丞運也湊上前去觀察,認同地點點頭,表情凝重:“是,臉紅嘴唇卻發白,不對勁不對勁……”


    夫妻兩人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秦君鬱幽幽地吐出來一句:“把被子拉開就好了。”


    楊月蓉這才反應過來,年宿宿身上壓著床大棉被,怪不得熱成這樣,沒病都要悶出病來了。


    兩人焦急忙慌換了條冰絲薄毯給她蓋上。


    楊月蓉要親自去給女兒煎藥,年丞運則是被叫走了,說是來了客要見他。


    兩人都走了,房內隻剩下秦君鬱和年宿宿。


    “哎呦!”年宿宿撐著床艱難坐起,抹了把汗苦哈哈地看著秦君鬱,怨氣極重,“熱死我了。”


    秦君鬱忍俊不禁。


    年宿宿不放心地朝門的方向看了眼,確保外麵暫時沒人才朝秦君鬱招招手,示意他靠近。


    秦君鬱坐到床邊,狐疑地盯著她。


    她莞爾一笑,認真說道:“殿下,謝謝你。”


    秦君鬱眉尾一挑,頗有幾分得意之色,麵上一喜,卻又故作鎮定,壓下情緒平靜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他突然湊近了些,不足半臂的距離讓人臉紅心跳,“況且,我們都要成親了,這麽客氣做什麽。”黏糊糊的語氣盡顯曖昧。


    年宿宿推了他一把,嬌嗔道:“什麽要成親了,日子都還沒定好呢。”


    “萬一這期間出現什麽意外……那可不好說。”


    秦君鬱攥住她的手腕,掙都掙不開。


    “能有什麽意外?”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誰都別想拆散我們倆,就是死……我也和你埋在一起,要是有人想強行把我們分開,我就殺了他。”


    鷹視狼顧,莫過於此。


    年宿宿抖了抖,一身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是他的話太肉麻還是被他這想法給嚇的。


    秦君鬱放開她,淡定從容地理了理剛才拉扯時弄皺的衣襟,仿佛剛才那人不是他。


    正當年宿宿沉吟不語時,腦子裏卻響起係統的聲音:【請宿主在一個小時內趕到黑市給年巧月背鍋!注意!這次是sss級別的任務,若任務失敗,導致年巧月意外死亡或重傷,宿主也將受到同樣的懲罰!】


    年宿主一時難以消化這大段信息,瞠目結舌愣在床上。


    秦君鬱看見她這狀態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眉頭緊皺。


    係統好意提醒她:【宿主,別愣著了,快行動啊!難道你想被係統抹殺嗎!雖然我是係統,可一但觸發指令,我是沒辦法阻止的呀!】


    很顯然,這一年相處下來,係統已經對她有感情了,舍不得她死掉。


    可年宿宿想的是:年巧月為什麽會在黑市?黑市又在哪?這次的任務係統為什麽會附加多一條年巧月會死亡或重傷的可能?她是不是遇到生命危險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年宿宿神色凝重地穿上鞋,一語不發往外走。


    秦君鬱茫然地追上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年宿宿腳步一頓,才想起有個秦君鬱在,或許可以讓他幫忙。


    “殿下,你知道盛京……或者這附近哪裏有黑市嗎?能不能快馬把我送過去?”


    秦君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抿著唇沉默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半晌才點頭,問道:“相府有馬嗎?”


    年宿宿知道他這是答應了,連忙帶他往馬廄的方向趕。


    他沒有問為什麽,也沒有問要幹什麽,毫無條件地相信了她,年宿宿心裏是很感動的,可當下情況危急,她甚至沒有心情說一句“謝謝”,滿腦子都是係統的話,心亂如麻。


    因為年宿宿不會騎馬,隻能和秦君鬱共乘一匹,一前一後,她被他結實有力的雙臂護在懷中,馬背上很顛簸,她不可避免地貼緊了他的胸膛。


    馬蹄踏上朱雀大街,秦君鬱停在一個小攤間,用一錠銀子買了頂帷帽給她戴上。


    “黑市魚龍混雜,隱藏好自己的身份。”秦君鬱一邊提醒著她,一邊將自己身上象征身份的玉佩卸下來。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馬出了城,一路往東去。


    年宿宿心裏緊張不已,她從未聽說過什麽黑市,所以對年巧月的處境一無所知,這種茫然的無力感讓她越發不安。


    兩刻鍾後,兩人一馬進了一座名為“灰岩”的城,這座小城鎮遠離官道,位置偏僻,藏得得隱蔽,若非有人帶路,絕不可能找得到。


    城中的人不像是普通百姓,他們身上的衣服樣式各異,長相也各有特色,倒像是將五湖四海的人都齊聚在這裏了。


    路邊有小攤,賣的是些奇珍異寶,來往的人會瞧上兩眼,問上幾句,真掏錢買的卻沒幾個,他們眼中無不寫著警惕和防備。


    秦君鬱找了處地方將馬拴好,帶才著年宿宿上主街。


    年宿宿穿著嬌豔,頭上戴著白色帷帽,與這座罩籠著陰霾的城格格不入,而秦君鬱亦然,他穿的雖是常服,料子卻名貴,還有衣服上的刺繡和暗紋,凡是見過世麵的都能通過這身衣服猜到他身份尊貴。


    這麽兩位人物行走在一眾顏色灰撲撲的人群中,吸引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年宿宿抓著秦君鬱的胳膊,往他身後躲了躲,將頭埋得更低。


    從人群密集的路段出來,秦君鬱才低聲告訴她:“灰岩城裏做的買賣都是非法的,你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並非普通商品,而是障眼法。”


    他四周看了看,“可以說,灰岩城就是一個巨大的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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