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故意在秦冠清演奏完後點名讓年宿宿評價。若迴答得好,他們倆就是心有靈犀,默契十足。若迴答得不好,至少讓皇帝知道這兩人是有牽連的。


    在寧妃的計劃裏,年宿宿表現極好,引起了自家兒子的注意,說不定一衝動就讓皇帝賜婚了。


    這宴會本來就是為了給幾位皇子選妻,秦冠清若求娶也不算失禮。


    如此一來,皇後一定會被氣死。


    光是想想皇後因不甘心而扭曲的五官,寧妃就覺得痛快之至!


    年宿宿意識到自己被卷入兩個女人的宮鬥中,深感無奈。


    皇帝似乎也被勾起興致,饒有興趣地在席間尋找著“年姑娘”的身影,然後鎖定在年丞運身後。


    “年姑娘,你不防來說說,從老二的簫聲中你聽到了什麽?”


    因為寧妃與皇帝這一問,年宿宿再次成為眾矢之的,招惹不少嫉妒的目光。


    有多少姑娘想引起二皇子的注意都苦於沒機會,對接下來的才藝展示躍躍欲試。


    可年宿宿卻平白撿了個大便宜,無論她怎麽答,都算是讓二皇子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了,她們怎能不嫉妒眼紅?


    若是眼神能殺人,年宿宿覺得自己已經是人民碎片了。


    年宿宿硬著頭皮起身,答道:“迴皇上,臣女並不精通音律,也就談不上‘賞析’二字,但二皇子的簫聲自然是清耳悅心的,臣女一個外行人都能聽出來吹得極好。”


    她本想蒙混過關,但寧妃卻不依不饒,“無防,年姑娘讀的書多,若讓你用一首詩或一句詞來形容我們二皇子的簫聲,你覺得哪句最合適?”


    年宿宿緊張地攥緊了手帕,“請娘娘容臣女思考片刻。”


    答得好了,怕人說是故意諂媚二皇子,答得不好,又要被人說相府大小姐不過如此。左右兩頭都是死。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冠清,發現他正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秦冠清悠哉悠哉地喝著酒,眼裏溢滿了笑意。


    “年姑娘……”他喃喃道。


    一旁的秦君鬱對這三個字格外敏感,盡管秦冠清說得小聲,但他還是聽到了。


    側頭看去,秦冠清的確眼含柔情地看著為難到紅臉的年宿宿。


    “二弟什麽時候也會盯著姑娘家看了。”秦君鬱頗具陰陽怪氣地吐槽了一句。


    秦冠清沒聽出來他語氣不正常,笑道:“其實我挺好奇她會怎麽說的。”


    秦君鬱沒接話,喝了口悶酒,將酒杯放下時用的力道比剛才的要大幾倍,驚得一向沉穩的秦文淵斜睨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酒杯有幾條裂痕……


    年宿宿深吸一口氣,腦子裏將畢生所學的詩詞都想了一遍,覺得都不大好。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斟酌片刻後,她突然想起來有一首歌的歌詞正合適。


    “姐姐,你學的東西不會都還給夫子了吧?”年巧月壓著聲音嘲諷她,“若是答不上就說不會,別讓所有人都巴巴等著你。等會娘娘怪罪下來,可就沒人能保你了。”


    年丞運就在她們前麵,自然也聽到了年巧月的話,表情變幻莫測。


    年宿宿向下睨了她一眼,十分不屑,“這麽關心我?你暗戀我啊?”


    若不是周圍還有人,她定要讓年巧月知道,上一個敢嘲諷她的人現在已經不敢在她麵前開口說話了!


    年巧月撅著嘴,沒有接這句無厘頭的話,而是說:“哼,反正你答不上來就等著丟臉吧。”


    “再丟臉也比不上你和慶王私會被人當眾抓到丟臉。”


    “你!”


    年巧月破防了。


    年宿宿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被問罪了,於是忽視即將發火的年巧月,朝寧妃福身,“娘娘,臣女知道要用什麽詞來形容二皇子的簫聲了。”


    寧妃噙著笑,示意她往下說。


    眾人都看著她,有等著看她丟臉的,也有真心期待的。


    目光如炬,年宿宿心如擂鼓。


    她將那首歌過了一遍,忍著唱出來的衝動,字正腔圓地道:“春露初靄,朝華始敷,文羽清喙,飛鳴自如,清耳悅心,聽者為娛。”


    話音落,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年宿宿更緊張了,難不成這詞用在這不合適?


    她朝上看,皇帝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一臉深沉模樣,皇後也蹙眉,眼中似有不解。


    她朝前看,秦君鬱沒什麽表情,但手中的酒杯在掌中轉圈,眼睛定定看著一處,像在細細品味。


    其他人也都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看著她。


    當然最要緊的是秦冠清。簫是他吹的,其中之意他最清楚不過。


    秦冠清看著她,眼中意味不明,但她悟出了一絲……欣賞之色?


    皇帝的聲音打破殿內的寂靜,他笑眯眯道:“年姑娘不愧有才女之稱,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作了詞來誇讚老二,而且用詞……十分精妙啊!”


    秦冠清也開口道:“兒臣也覺得年姑娘所作的詞很好,很妙,很巧。”


    三個“很”足以表明他的態度。


    其他姑娘再嫉妒,也不得不服,年宿宿說的那幾句詞就是給她們一個月都不見得能作出來,可見才華出眾。


    年丞運迴頭對她投以一個讚賞的眼神。


    就連一向看她不慣的年巧月,等著她出醜的年巧月,此時也驚訝地說不出來話。


    年宿宿驚掉了下巴,這詞出自張耒的《鳴蛙賦》,怎麽就成了她的了?


    冰冷的機械音出現得很及時,係統提醒她:【宿主,這是小說世界,有作者設定的一套世界觀和文化體係,所有在書中沒出現過的東西對書中角色來說都是陌生且全新的哦!】


    年宿宿似懂非懂:所以就算作者寫文時提過李白,他們知道這麽一個詩人,但如果李白有某一首詩從沒在書中提起過,他們也不知道那是李白的詩,是嗎?


    【是的。小說就像是一個封閉的世界,一切都是設定好的,照著某個既定的軌道運行,既不會有新的事物出現,舊的事物也不會被改變。】


    年宿宿:那我的到來算是新的事物出現嗎?因為我的到來而發生的蝴蝶效應又要怎麽解釋?如果我的選擇改變了角色原本的結局,那我會被抹殺嗎?這個世界還能照常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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