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還有皇後那關……


    年巧月的甜蜜一下子就被衝散了,取而代之是無盡的愁緒。


    皇後本就不喜歡她,無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出身,二是樣貌才情,這兩樣她都比不過年宿宿。


    如今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皇後對她的印象隻會更不好,日後真的能順利嫁入慶王府嗎?


    張婆子見她憂心忡忡,提醒道:“所以呀二小姐,有聖上賜婚才是最穩妥的。”


    “嗯。”年巧月不置可否,她還是需要年宿宿的幫忙。


    ……


    明德殿。


    大理寺卿呈上折子,是關於太子挪用公款、以權謀私的調查結果。


    五日前丞相請皇上徹查此案,皇上便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大理寺。


    查得好與不好,無非是讓他選得罪太子還是賢王。


    太子是冤枉的,這是事實,可他若將這件事實擺到皇上麵前,賢王必定不滿,連帶著慶王黨的人也會對他有意見,如此一來,就算他是中立派的,也跟站隊太子沒什麽區別了。


    大理寺卿知道,皇上如此放心將案子交給他,無非是看中他平時克己複禮,老實本分,跟著年丞相勤勤懇懇做事。


    他也知道丞相這次是站在太子那邊的,並不打算與賢王同流合汙,於是他隻能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報上去。


    至於結果如何,全憑皇上定奪。


    在皇帝看折子的期間,大理寺卿已經出了一身汗。


    皇帝眉頭緊鎖,將折子扣下,審視著高台之下、頷首低眉立著的大理寺卿,“所以,太子是冤枉的?”


    大理寺卿應“是”。


    明德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情況不明,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語氣平淡,讓人猜不透他的態度,“你與眾卿說一說此案吧。”


    大理寺卿咽了下口水,依言道:“臣已查明,關於太子殿下挪用公款三百五十兩種情況不實。那三百五十兩的確進了殿下的鋪子,但殿下對此事並不知情,是掌櫃的鬼迷心竅,借著殿下的名號吞下銀子,而後被賢王查到,掌櫃怕惹來殺身之禍,便栽贓是殿下吩咐的。”


    皇帝:“木蘭秋彌是皇家圍獵的活動,銀子也都是由戶部侍郎和度支尚書經手簽字下發的,一個小小的掌櫃,如何有能力吞了三百五十兩?”


    銀子是掌櫃吞的,可若沒有秦君鬱從中協助也說不過去。


    如果真與秦君鬱無關,那問題就隻能出在那兩個撥銀子的人身上。


    戶部侍郎與度支尚書汗流浹背,聽到皇帝點自己的大名,兩人同步出列,跪倒在殿中。


    戶部侍郎:“皇上,臣一貫恪盡職守,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呀!請皇上明察!”


    度支尚書:“皇上,臣在朝為官多年,怎會不知公款私用,貪贓枉法是大罪!再怎麽樣,也不敢在木蘭秋彌的大事上動手腳啊!”


    兩人悲憤交加,字字啼血,真像被冤枉的忠臣。


    皇帝按了按眉心,這套戲碼他每天都要見不下三次,早就厭煩了。


    抬了抬手,他示意大理寺卿繼續往下說。


    大理寺卿將頭伏低了些,下麵的話才是最要緊的。


    “掌櫃的招了,說銀子是戶部侍郎送到鋪子裏的。”


    眾人唏噓不已,沒想到戶部侍郎這麽快就被打臉了。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好了!”皇帝怒拍龍案,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秦澤海悄悄看了秦君鬱一眼,發現他神態自若,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再結合大理寺卿的話,他不由得懷疑,掌櫃是不是反水了?


    不應該啊,他查過了,那名掌櫃在秦君鬱手下做事不過半年,是個膽小怕事的,最在乎的就是他一家老小。


    他派去的人抓了掌櫃的母親、媳婦和孩子,用他們的性命做要挾,掌櫃怎麽可能敢不聽話?


    想到此處,他額上已經滲出一層細汗。


    若掌櫃真的反水,戶部侍郎大概是不中用了。


    聽大理寺卿所言並未提及他半句,說明秦君鬱不打算將他牽扯進去,是擔心皇帝起疑嗎?


    秦君鬱似有所覺,微微側目,餘光便見到秦澤海緊盯住自己的目光。


    他麵無表情地收起視線,心中冷笑。


    秦澤海一定很好奇為什麽他隻是動戶部侍郎這枚棋子,而不順勢把他拉下水。


    是因為掌櫃把錯全攬到自己身上,本就有替罪羊的嫌疑,他若再大肆把賢王牽涉入內,難免令人懷疑,他是以身入局,想嫁禍給賢王。


    雖有機會讓皇帝對賢王起疑,但於他自身而言亦弊大於利,所以隻能把戶部侍郎推出去。


    賢王失了一個得力助手,他全身而退,不虧。


    皇帝抬手,指著戶部侍郎,厲聲嗬斥:“你說,可有此事?”


    度支尚書嚇得臉色發白,戶部侍郎更是抖如篩糠,如今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們預測的那樣,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戶部侍郎胸膛劇烈起伏,脖子轉動朝秦澤海看去,企圖求一個指示。


    秦澤海也不知秦君鬱的目的,到底是隻針對戶部侍郎一個,還是衝他來的?


    戶部侍郎若不認,皇帝必定要再往下查,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可若認了,萬一秦君鬱還留有後手,把他也供出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帝等得不耐煩了,目光陰冷,“戶部侍郎,朕問你話呢,若敢有半句假話,朕現在就叫你人頭落地!”


    公款私用,罪不至此,皇帝是氣極了才會說這種話。


    戶部侍郎的心死了又死。


    秦澤海看著他,於心不忍,最終閉上眼點了點頭。


    戶部侍郎得了指令,苦笑一聲,攥緊拳頭,他取下官帽,伏地叩拜,“大理寺卿所言非虛,臣鬼迷心竅,見錢眼開,貪贓枉法,罪不可赦,請皇上降罪。”


    皇帝手裏拿著大理寺卿呈的折子,又看了一遍,咬牙切齒道:“好,好一個戶部侍郎,竟敢背著朕做這種事!


    來人!把他拖出去,杖責五十!削去官爵,即日起不準再踏入皇宮一步!”


    戶部侍郎一直含在眼裏的淚,終究落了下來,他又拜,高聲道:“謝皇帝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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