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臉怎麽這麽紅?”年宿宿有些擔心,虛扶著圓桌站起身。


    他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臉色也不大好看,作為一個醫生,她有著絕對的敏銳。


    秦君鬱目光沉浮,不敢直視她,“本王沒事,年姑娘放心。”


    他左看右看,走到方才秦奉天坐的位置前,桌上還有喝了半杯的茶,頓時就不爽了。


    居然還用了茶?秦奉天到底是在她房裏待了多久?


    還有年宿宿,明明提醒過她不要與那混蛋單獨待在一處,她點頭應下了,結果今夜被抓個正著。


    秦君鬱的臉不紅了,而是黑。


    這下年宿宿更擔心了,明明剛才一副高燒高熱的模樣,現在卻渾身散發寒氣,這叫沒事?


    她繞過半張圓桌到他麵前,攤開掌心,示意他把手伸出來,“本小姐略通醫術,有沒有事,一探便知。”


    若這爺在她院兒裏出了什麽事,她定脫不了幹係,保險起見,她得探一下脈。


    他卻賭氣一般,扯了扯袖子蓋住手腕,“死不了就是了。”


    這態度像有人欠他幾百萬一樣,自己明明是好心幫他看病,他似好,防她跟賊似的。


    年宿宿嗤笑一聲,語氣比他更拽,“好,就算你沒有不舒服,讓我探一下脈也不會死吧?”


    年宿宿與他說話時一向恭敬客氣,從沒有逾矩或放肆的時候,如今這態度,看得出來是真生氣了。


    秦君鬱一下子就蔫兒了,哪裏還敢故意拿腔作調,語氣緩和許多,“年姑娘,本王真的沒事,不用看了。”


    他捏緊了袖子,堅決不同意。


    本是伸手出去讓她摸一下就能解決的事,可他做不到。


    否則怎麽解釋他和玄機的脈象一模一樣,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為了轉移年宿宿的注意力,秦君鬱正色道:


    “年姑娘,你先坐,本王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說。”


    果不其然,年宿宿板著的臉突然一鬆,迴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後認真地看著秦君鬱,等待下文。


    “本王這幾日在城內進行全麵搜查,在幾處地方發現了歹徒的蹤跡,此人非常狡猾,且具有較強的反偵察能力,每迴都是隻能找到他存在的痕跡,卻抓不到人。”


    他臉色凝重,這件事很棘手。


    “不過有一點可能確定,年姑娘那晚刺那一刀讓他傷得很重,所以這段時間裏沒有姑娘再遇害。”


    年宿宿欣慰,她好歹是做了點貢獻。


    “既受了傷,就得買藥,讓人守著城內醫館說不定能蹲到他呢?”


    秦君鬱搖頭,這個他早就想到了,“這就是他的狡猾之處,本王的人早就守住了全城的醫藥館,也在他臨時落腳點找到傷藥的殘渣,可就是不見人影。本王猜他是買通別人去幫忙抓藥了。”


    年宿宿握拳的手手心冒了層汗,心急如焚,難不成就這麽坐以待斃,等歹徒養好了傷然後卷土重來嗎?他受傷正是虛弱的時候,也是抓捕他的最好時機。


    “殿下,我有一個辦法。”


    她往前靠了靠,示意秦君鬱附耳過來。


    秦君鬱半信半疑,將臉湊過去,在聽完她所謂的辦法後,清洌如玉的臉霎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不行!太危險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


    年宿宿神色堅決,“殿下,不能再拖了!他能十年不被官府抓到,可想而知有多奸詐,若不趁他虛弱時動手,萬一再讓他逃了,後麵又要用多少個十年才能等到這麽一個機會?”


    不可否認,她說得很有道理,秦君鬱眉頭不展。


    “殿下,隻要你暗中派人跟緊我就好了,不會有事的。”年宿宿見他動搖,趁機再添了一把火。


    權衡再三後,秦君鬱終於點頭了。


    事不宜遲,第二日一早兩人分頭行動。


    秦君鬱去散播消息,引歹徒出洞,年宿宿則是前往西廂院找秦奉天。


    ……


    秦奉天挨了年輕宿一頓批之後心情不佳,年巧月來找他好幾次他都不見,跟灘爛泥似的癱在軟榻上。


    那把他琢磨了一個月的魯班鎖昨天被周福海擰三下就解開了,現在躺在榻上望著屋頂,他真覺得自己是個無所事事的廢物。


    母後交給他的事他沒有一樣是做好的,上頭有被父皇寄予厚望的太子哥哥,下麵有嘴甜得父皇寵愛的皇弟,他夾在中間被母後推一下走一步。


    他隻想當條鹹魚,吃吃喝喝玩玩。


    叩門聲響起,他看都沒看,翻了個身背對著門口,拿上枕頭捂臉,喊道:


    “年二姑娘,本王真的不餓,您請迴吧!”


    叩門聲停下了。


    秦奉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卻從門外傳進一道和煦如風的女聲,“王爺,不見年二姑娘,年姑娘見嗎?”


    能聽出來她是含著笑意說話的,宛如春風一般化開了秦奉天心頭的苦悶。


    他翻身坐起,理了理衣裳將人請進來。


    年宿宿噙著笑入內,身後日光斜照,正好打在她身後。


    一襲鵝黃色刺繡妝花齊胸襦裙,頭頂驚鵠髻,一支鳳蝶鎏金簪作主,一支雲鳳紋銀簪作襯,整個人顯得調皮又可愛,與她平日素雅、穩重的打扮格外不同。


    秦奉天看直了眼,盯著她重重咽下盈了一腔的口水,“年……年姑娘,您怎麽來了。”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先開口了。


    年宿宿看他這反應,就知道穩了。


    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走到榻前的圓鼓墩撫裙坐下,眼波流轉,“王爺,昨日你走後,我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了,晚上躺在榻上,內疚得睡不著覺!”


    她撫了撫眼下,委屈道:“這眼底的烏青,敷了幾層粉才遮住呢。”


    秦奉天沒看到什麽烏青,但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月麟香的香氣。


    與相府裏常用的醇厚的蘇合香不同,她身上的香氣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啊……那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害得年姑娘睡不好。”秦奉天傻笑。


    “不不不!”年宿宿搖頭,頭上的簪子跟著晃起來,流金璀璨十分奪目,“是我不好,不該那樣說王爺的。為了給王爺賠罪,我想請王爺今夜一同去逛夜市。”


    她失落地垂眸,“不過方才在門外聽王爺的口氣,好像心情不好。看來……我的願望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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