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鬱長籲,按了按眉心,決定不去想這些虛枉之事。


    ……


    西廂院。


    秦奉天側躺在矮榻上,正把玩著一把魯班鎖。


    他左瞧右瞧,上扭下擰,就這麽舞弄了一刻鍾還是沒能找到破解之法。


    他由側躺變為平躺,一腿支起,另一腿搭到膝蓋上,邊晃邊琢磨。


    到最後,秦奉天氣得將破解進度為0的魯班鎖往門口砸去,但意外地沒有發出令他感到暢快的動靜。


    門被推開了,魯班鎖恰好砸在進來那人的袍角處,有了阻力,落到地上時也隻是發出輕微悶響。


    秦奉天將視線往上移,移到來人臉上,著實嚇了一大跳,他猛地坐矮榻上坐起來,咽了咽口水,“周公公,您怎麽來了?”


    周福海是皇後身邊的大太監,也是皇後最信任的人,事無巨細他都要過目,這個點他應該在宮裏伺候才是,怎麽會到相府來?


    心裏嘀咕了幾句,不會是母後派來監視他的吧?周福海這人心狠手辣,心機深沉,他不喜與周福海待在一處。


    周福海彎腰撿起那把魯班鎖,放下唇下吹了吹,哂笑一聲,“王爺怎麽發這麽大火,可是有誰惹您了?咱家立馬娶了皇後娘娘,讓娘娘給爺做主。”


    秦奉天局促地端坐著,雙腿並攏,雙手放在膝上,“不用了周公公,本王沒事,你別拿這等小事去煩母後。”


    周福海沒有應聲,垂眸三兩下將魯班鎖給解開了,看起來隻是順手的事。


    “這種小玩意兒也能入王爺的眼?”言語中帶著譏諷的意味。


    秦奉天嘴上不說,心裏反駁:本王愛玩什麽就玩什麽,輪不到你個沒根兒的東西來說三道四!


    他將那零件隨手擱在桌上,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遞到秦奉天眼前,“娘娘讓咱家給王爺送信,請王爺過目。”


    原是送信來了。


    “知道了,本王等會兒就看。”秦奉天將信接過,朝外頭看了眼,“天色不早了,周公公您請迴吧,順便給母後說一聲,不必掛心本王,本王一切都好。”


    知道他是在趕客,周福海本不打算久留,將皇後關心的話帶到後便走了。


    待門關上,秦奉天才盤腿坐起,將那信展開細看。


    除了些噓寒問暖的話外,主要提到了讓他多找機會和年宿宿培養感情,好為以後定親做準備,還讓他要在年丞運麵前多表現,留個好印象。


    看著信中“年姑娘”三個字,秦奉天有些恍惚,仿佛聞到了大蔥大蒜味,聽到了刺耳的琴音,甚至腦補了她瘋瘋癲癲跳大神的模樣。


    他一個激靈,眼前就又是那封信了。


    一邊是母後的旨意,一邊是自己的想法。權衡後秦奉天果斷選擇前者。


    收好信,秦奉天到東廂院去了。


    東廂院格外安靜。


    秦奉天上前敲門,裏頭沉默過後應了一聲“進”。


    年宿宿正在用晚膳,知畫在旁邊伺候。


    她以為是秦君鬱有事要交代,沒想到進來的是秦奉天。


    “年姑娘。”秦奉天皮笑肉不笑,看年宿宿的眼神帶著害怕,“沒打擾你吧?”


    打擾不打擾現在都打擾了。


    年宿宿放下筷子,示意知畫將東西給撤了,另一麵喚了門外另一個丫鬟奉茶。


    兩人坐在茶幾兩側,知畫和奉茶的丫鬟退出去,房內就剩他們二人,氣氛有些尷尬。


    年宿宿開口打破這份沉默,“王爺,有事嗎?”


    秦奉天一進來就是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年宿宿壓根沒有和他聊天的欲望。


    “有。”秦奉天直愣愣地點了下頭,正斟酌著要怎麽開口。


    “說吧。”


    年宿宿直白得讓他害怕。


    秦奉天拿捏著語氣和用詞,試探地開口:“本王聽說坊間的夜市十分熱鬧,但以前一直在宮裏待著,從未見識過,所以想請年姑娘與本王一起去逛逛。”


    年宿宿挑眉,所以……秦奉天想約她?


    這貨不前幾天不是還避著她不敢靠近嗎?怎麽突然轉性了?


    能讓秦奉天這麽聽話的,也隻有懿坤宮那位了。


    皇後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看見年宿宿就跟看見瘟神一樣。


    年宿宿想都沒想就拒絕,“王爺,現在殺人兇手還沒抓到,我實在無心娛樂,要不下次吧?下次一定!”


    這個理由也是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現在盛京各世家人心惶惶,她若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帶著慶王出去逛夜市,到時候秦奉天美美隱身,她還不知道要被罵成什麽樣呢。


    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為了名聲,她不能跟秦奉天出去。


    秦奉天“哦”了一聲,明顯心情低落。


    年宿宿也怕秦奉天下次真的來找她,於是連忙進行二次打擊,“王爺,我說句不好聽的,您和殿下都是為了查案住進相府的,怎麽殿下就知道每日外出收集線索,在府內巡查,反觀王爺,晨起去逗鳥,午時去膳房點晚膳的菜,拿著魯班鎖往廊上一坐就是半日。您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相府遊玩的?”


    秦奉天被點得麵紅耳赤。


    覺得話說得還是不夠難聽,年宿宿又補充道:“現在外頭有多少人拿殿下和王爺對比您不是不知道,在這件事上就能看出您不及殿下的十分之一!”她特地拔高音調,以一種“你看看人家子涵”的語氣訓斥。


    門外準備敲門的手一頓,滯住了。


    秦君鬱感覺仿佛有一股熱氣從胸膛直竄上腦門,紅了臉。


    房內談話還在繼續,但他聽不進去一句,滿腦子都是那句“不及殿下的十分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猛地拉開。


    兩人迎麵撞上。


    秦奉天臉紅脖子粗。


    秦君鬱麵紅耳熱。


    大概是這副樣子被自己的死對頭瞧見了秦奉天覺得丟臉,連招唿都沒打就落荒而逃。


    房內的年宿宿看到了門口站著個人,伸長脖子往外瞧,不確定地喚了一聲,“殿下?”


    秦君鬱莫名緊張起來,腦子裏揮之不去的還是那句“不及殿下的十分之一”。


    他梗著脖子入內,對上年宿宿那雙嫵媚靈動的狐狸眼,一時說不出來話,就連來這的目的都想不起了。


    她坐在桌前,不知是不是因為用了茶的緣故,紅唇上泛著瑩瑩水光,加上一身水粉襦裙,顯得她越發嬌俏。


    年宿宿見他不說話,疑惑地歪了下腦袋,“殿下?”


    秦君鬱迴神,臉上罕見地出現慌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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