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搖了搖頭,遲疑道:“應該沒有。”


    夫人平日有多討厭年巧月大家有目共睹,說句不好聽的,她應該巴不得年巧月被歹徒抓走才是,更別說派人去護著了。


    年宿宿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提裙拾步下階,匆匆出了院子,沒讓知畫跟著。


    她一路朝西去,路上見到不少侍衛在巡邏,看來楊月蓉不僅增派了東廂院的守衛,就連中堂、前廳、北院和南院的防範也加強了。


    越靠近西廂院,能見到的侍衛就越少,隻偶爾能看到月洞門那頭有一隊人馬匆匆走過,並不往西廂房來。


    看來楊月蓉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年巧月的生死。


    可年宿宿卻不能不關心。年巧月卻死了,那她背鍋999次的任務就沒辦法完成了。


    所以在此之前,年巧月不能有事。


    西廂院的守衛鬆懈,沒人攔著年宿宿,她暢通無阻地進了年巧月的院子。


    這是她第一次踏足西廂院。院落裏除了一棵即將枯敗老死的槐樹,再無其他綠植,就連樹下的石桌石凳鋪滿了枯葉也沒人清理。


    明明是盛夏,西廂房卻一片秋涼蕭條的景象。


    年宿宿不免震驚,年巧月這個二小姐過得太慘了些。


    “喲喲喲,什麽風把我們年大小姐吹來了呀!”


    年宿宿循聲望去,張婆子嗑著瓜子朝她走來,一副陰陽怪氣的嘴臉,那黃濁的老眼充滿了惡意。


    她懶得和張婆子絆舌根,四處張望一番後問:“年巧月呢?我有事兒找她。”


    張婆子上唇一掀,歪了歪嘴,“你雖是大小姐,也不能直唿二小姐名諱……”


    “滾開。”年宿宿煩得很,嫌棄地掃她一眼,徑直朝屋子走去。


    張婆子敢怒不敢言,在背後啐了一嘴後小跑著跟了上去,“二小姐身體不舒服!不便見客,大小姐您請迴吧!”


    她故意拔尖了嗓子喊的,是在提醒誰年宿宿很清楚。


    她走到階下,停了腳步,雙臂一圈,靜靜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果不其然,下一秒門就開了。


    年巧月一副弱柳扶風的姿態,攥著手絹的手舉在胸前,瞧了她一眼道:“姐姐,有事嗎?”


    年宿宿見她不像不舒的模樣,冷笑著瞪了張婆子一眼。


    張婆子跟見了閻王爺一樣,驚得撒腿跑迴年巧月身後。


    “我來是想提醒你一句,最近有殺人犯盯上相府了,而且他此前殺過的三人都是世家的小姐。你呢,沒什麽事就不要到處亂跑,特別是晚上,無論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都不要開門。”


    年宿宿看向張婆子,嚇得她瑟縮了一下。


    “夜裏讓這婆子在門口守著你,還有西廂院的守衛雖不多,但其他房沒有人住,我等會讓他們過來你房外守著。”


    年巧月聽完,表情淡淡的。


    年宿宿不指望她對自己感恩戴德,隻求她別有安陵容上身,以為自己在炫耀或施舍什麽就好。


    張婆子聽完卻不依了,憑什麽要她夜裏在門外守著!夏夜蚊蟲多,豈不是要她喂蚊子嗎?再說萬一那殺人魔頭真來了西廂房,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攔門的,她可不幹!


    當然,這些話她不敢說出來,隻能尋了另一個借口來駁年宿宿,“大小姐不必假惺惺地說這些話,誰不知道年夫人一大早就調了三隊人馬到您東廂院外守著呀!您要是真關心二小姐,怎麽不見帶十幾個人來保護二小姐?光憑嘴巴說說有什麽用!”


    年宿宿無語,她要是真有權利能越過楊月蓉調動年府的侍衛,就不用親自上門來觸黴頭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這張婆子跟年巧月久了,知道她的弱點是什麽,也知道什麽話最能紮她的心,三言兩語就能讓年巧月變了臉色。


    年宿宿知道自己沒必要再待下去了,“反正我說的都是心裏話,你愛聽不聽,西廂院的侍衛我會讓他們多注意你這邊,別的我無能為力。”


    她雖不能從別處調人過來,但讓西廂院的固定守衛多盯著點這邊還是可以的,幾兩銀子的事。


    年宿宿走後,年巧月盯著院門方向良久,片刻後才道:


    “張嫂,夜裏你到房外守著吧,我也安心些。”她轉身迴了房。


    張婆子臉立馬黑了,沒想到年巧月真聽了那賤蹄子的話!


    “我呸!就知道禍禍我!”她一肚子氣無處撒,隻能恨恨地跺腳。


    ……


    自那夜歹徒被年宿宿捅傷後,歹徒都沒再現身,不知是在養傷還是將目標轉移到了別家。


    不過此單連環殺人案已經傳遍盛京,各世家有所防範,想來他沒那麽容易得手。


    反倒是秦君鬱,每夜都會到年宿宿房外守一個時辰。


    因為被劫過,她實在害怕便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兩人心照不宣一個不問一個不說,心中默認對方是知情的。


    年宿宿偶爾能看到窗紗後他高大的身影,偶爾能聽到他刻製壓抑的咳嗽聲,偶爾能聽到輕卻急的腳步聲,這些細微的動靜讓她莫名心安。


    第四日,還真讓秦君鬱蹲到了……一個小毛賊。


    年宿宿是被外麵的打鬥聲嚇醒的,有了前車之鑒,她沒敢貿然出去,等到聲音停下了才躡手躡腳走到門後。


    “殿下?”


    是秦君鬱打贏了還是……


    外麵馬上傳來秦君鬱沉穩的聲音,“年姑娘,沒事了,不必擔心。”


    聽到這話,年宿宿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吐出一口濁氣後大大方方拉開門。


    秦君鬱將“歹徒”反扣著,一手擒脖子一手鎖雙腕,膝蓋頂著他的腰椎,往下一壓,“歹徒”便動彈不得了。


    “殿下,辛苦了!”年宿宿抱拳以示感恩。


    秦君鬱挑眉,受了這一拜。


    她往前湊了湊,看清“歹徒”的臉後有些遺憾,搖了搖頭道:“這不是那晚我劫持的人。”


    “本王見他在東廂院外鬼鬼祟祟,便將人擒來了。”


    年宿宿俯身,又仔細瞧了瞧,這分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一身深色束腰勁裝,腰間並不佩玉而是係了條麻繩綴著幾十串各類型的貝殼,手腕上戴著個褪色的銀白鈴鐺鐲子,十足的江湖中人打扮。


    少年倔強地抬起頭,咬牙道:“我是天玄山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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