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專門打了熱水過來伺候年宿宿漱口洗臉,扶她到桌邊坐下,盛好粥,擺好筷子、勺子,就差親自喂到嘴裏了。


    年宿宿忍俊不禁,“我隻是不舒服,又不是斷手斷腳了。”


    知畫隻是傻傻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昨天到現在,年宿宿一天沒吃東西,還真有些餓了,不一會兒就吃了小半碗米粥和兩個包子。


    “對了娘娘,昨天您睡下後皇上過來了。”知畫試探地說了一句。


    她不確定年宿宿有沒有被秦君鬱吵醒,覺得有件事還是告訴她比較好。


    見年宿宿有些震驚,知畫就明白了。


    “皇上過來守了您一會兒,一個時辰後李公公帶了個男子迴來,兩人在房中待了有一刻鍾,皇上和那男子一同迴了祈年宮。”知畫細細迴憶著昨日的細節。


    年宿宿動作一頓,蹙眉問:“什麽男子?長什麽樣?”


    “奴婢也是第一次見他,他……皮膚很黑,身高比皇上矮一點點,看穿著不像盛京人。”


    “哦對了,他的穿衣風格和驚蟄初進王府時很像。”


    破破爛爛的,身上掛滿了各種飾品和小物件兒。


    難道是天玄山莊的人?年宿宿心底生出一個疑問,秦君鬱既把人帶迴了鍾靈宮,還在她寢殿裏待了那麽久,那就隻有一個可能——神秘男子是個大夫,秦君鬱見她難受,於心不忍,於是請了天玄山莊的大夫來為她診脈。


    可宮裏就有現成的太醫啊,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去天玄山莊搖人呢?這是她最想不通的一點。


    知畫催促她快些吃,否則菜都要涼了。


    年宿宿心裏裝著事,胃口瞬間沒了,她擱下筷子,又問了知畫關於昨天的細節,可知畫當時並不在殿內,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


    年宿宿隻好放棄打探。


    “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知畫一臉為難,她很想說,卻又覺得自己不該僭越管主子的私事。


    “知畫,你什麽時候也變得畏首畏尾了?你可是從小陪著我長大的,無論是嫁進東宮還是晉升皇後搬至鍾靈宮,我都隻帶了你一個人,你還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嗎?”年宿宿耷拉著腦袋,加上一臉病態,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無助。


    知畫心軟,感動,紅著眼簌簌落下兩行淚,“娘娘,您待奴婢真好。”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哽咽,“其實奴婢就是想想……說,那個藥喝多了對身子不好,您以後別別……再喝了。”


    知畫說話一抽一抽的,委屈極了。


    “您以前來葵水的時候,都不會這麽難受的……自從喝了那藥,身子就變差了嗚嗚嗚……”


    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年宿宿覺得好笑,卻又覺得她傻,她寧願肚子痛不要肚子大,懷了孕,生子孩子,她就真的要一輩子困在皇宮裏了,不能再肆無忌憚,想走就走。


    而且古代技術有限,生孩子太容易死人了,她還沒活夠,不想為了一個麵都沒見過的陌生嬰兒賠上自己的小命。


    母親很偉大,她選擇當後媽。


    不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當後媽的可能性不大,後宮現在就她一個人,她又不生,秦君鬱不會要斷子絕孫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年宿宿有些同情秦君鬱,但她還是不打算生孩子,至少目前不想。


    “好了知畫。”年宿宿拉拉知畫的小手,“我知道你關心我,我有分寸的,放心吧。”


    那避子藥至少喝不死人,喝出不孕不育的體質倒是有極大可能性,唯一一點不好就是每個月來大姨媽痛得夠嗆。


    這次剛好趕上百花宴,害得她都沒能好好了解京中各家姑娘的性情,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痛暈在鍾靈宮。


    知畫知道自己勸不動她,隻能盡心盡力服侍左右,讓她少受些罪。


    ——


    簫家迴京,全城百姓歡唿雷動,紛紛湧到朱雀大街相迎,天才亮不久,城門口便擠滿了人。


    “簫大將軍終於要迴京了!太好了!我們的衛國英雄終於迴來了!”


    “聽說簫家在涼城待了那麽久是因為簫公子在與北魏的大戰中受了重傷,不宜長途奔襲,所以拖到今日才迴來。”


    “簫姑娘巾幗不讓須眉,若不是有她傳遞消息,恐怕這戰還要多打好幾個月呢!簫家一家都是大英雄!”


    簫家的風評一如既往的好。


    迴京的車馬還未見到影子,朱雀大街便堵得水泄不通了。


    拿著長槍的護麟衛衝進人群開路,百姓被分散到兩邊,有長槍橫擋,他們無法超越防線。


    百姓紛紛猜測是不是皇帝要親自震迎接簫家。


    話音剛落,一輛豪華的六馬係駕馬車緩緩駛上朱雀大街,進入眾人的視線裏。


    馬車製作精美、裝飾華麗,與普通馬車不同的是,車廂頂部是圓角攢尖頂,四周用紗簾做隔擋,前後左右都有護衛守著。


    秦君鬱和年宿宿端坐在馬車內,由於有紗簾隔著,百姓們看不清他們的麵容。


    年宿宿身著鳳袍,頭戴鳳冠,秦君鬱同樣穿著重工龍袍和冕旒。


    “你說要是突然有人衝出來刺殺我們,成功率是多少?”年宿宿好奇地問。


    這種重大的場合,人多眼雜,是刺殺的絕好機會。


    秦君鬱轉頭看了她一眼,冕旒上的玉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零。”


    “這麽有自信?”


    “除了馬車兩旁的護麟衛,這條街上還潛伏著五百個暗衛。”


    年宿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點也不擔心,連佩劍都沒帶。


    秦君鬱的餘光一真看著她,放在膝上的雙拳緊了又緊,欲言又止。


    “你……很怕死嗎?”一番猶豫過後,他還是問出口了。


    上次在天玄山莊遇到偷襲,她被嚇得不輕,立即想迴宮,而且表明了她不想過擔驚受怕的生活。


    可秦君鬱記得,以玄機的身份與她的初見,是在緣來酒樓。


    她誤闖進包廂,恰巧碰見他殺了人,他毫不猶豫將劍架到她的脖子上威脅她,她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巧妙地用解毒做為條件,換了條活路。


    可現在……她對生死一事似乎很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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