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鬱閉了閉眼,滿臉寫著不耐煩。


    這頓飯寒鬆吃了將近一個時辰。


    從寒鬆進宮,給年宿宿把完脈到現在,已過去兩個時辰。


    他隻說沒什麽大問題,卻不說是什麽原因導致腹痛,手腳發涼,更沒有開藥,這讓秦君鬱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他不喜歡事情的發展不在掌握之內的感覺。


    寒鬆打了個飽嗝,終於放下了筷子。


    秦君鬱早就看這桌殘羹剩飯不順眼,立馬叫人撤下去,上了兩杯剛泡好的熱茶,寒鬆那杯是加了牛乳的。


    “喲,你居然記得我愛喝奶茶。”寒鬆調侃著喝了一口,被燙得差點將茶盞扔了。


    秦君鬱連喝茶的心情都沒有,更別說和他說笑,對於寒鬆一切玩笑話,都給予不理睬的態度。


    “哎呀。”寒鬆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皇後沒什麽事,就是來葵水了,腹痛是正常現象,一般休息個三四天就好了。”


    “可是她以前不會痛成這樣,人都昏迷了。”秦君鬱語氣激動。


    寒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隻是痛暈過去而已啦,總比醒著受折磨要好,很多人想睡都睡不著呢。”


    秦君鬱怨氣重重地盯著他,眼神要是能殺人,寒鬆已經碎成兩半了。


    寒鬆歎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告訴他:“其實是因為喝了那個避子湯。”


    “女子來月信本就會腹痛,那個藥對身子不好,所以導致症狀加重了。”


    他瞄了秦君鬱一眼,發現他盯著茶盞不知在想什麽,臉色很難看,他還從來沒在秦君鬱臉上看到過這麽失落的表情。


    上次秦君鬱讓他檢查那個藥粉的成分他就猜到了,加上這次,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話都說到這了,寒鬆打算將心裏話全說出來,不然他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咳咳咳……”寒鬆故作漫不經心,“我覺得啊,你那個皇後根本就不想懷你的孩子。你也說了,她是懂醫術的,不可能不知道那藥對女子身體傷害極大,就算她隻用了一半的劑量,也不可能完全避免藥的烈性。”


    他已然把話挑明,怎麽選擇就看秦君鬱了。


    “唉……”秦君鬱扶額。


    他沉思良久,戰術性喝了口茶,“有沒有……男人喝的藥?”


    寒鬆拍案而起,怒斥:“你瘋了!”


    這是一個皇帝說得出來的話嗎?


    不,這是一個男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寒鬆在各地遊曆有十年之久,隻聽說過有很多正房為了不讓妾室先懷上孩子而四處尋求避子藥的,也有很多男人在外尋花覓柳,為了杜絕外頭的女子母憑子貴上位,直接下猛藥傷其根本。


    卻從來沒聽過哪個男人要自己喝避子藥的。


    這對見多識廣的寒鬆來說,是一個不小的震撼。


    秦君鬱握著茶杯,中指指腹沿著圈口來迴磨擦,他並沒有因為寒鬆情緒激動而影響自己的心情,他很平靜地告訴他:“我要喝藥,是不想看她每月受腹痛的折磨,我是男子,不會來葵水,喝藥又有什麽關係?”


    寒鬆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女子喝避子藥會傷身子,你以為男人喝就不會了嗎。”


    他委婉地勸告:“喝多幾次,你就沒有後代了。”


    沒想到秦君鬱非但不退縮,反而更高興了,“正好她不想生孩子,要是懷不上,兩個人都不用喝藥了,多好。”他笑著說。


    寒鬆隻覺得他瘋了,沒有答應幫他寫藥方。


    可秦君鬱是皇帝,寒鬆不幫他,他有的是法子將藥方弄來。


    “唉算了算了,算我欠你的,等著吧,過幾天把方子給你拿來。”寒鬆幽怨地看著他,“我隻能盡我所能,將傷害降到最小。”


    秦君鬱的臉色終於好多了。


    “多謝。”


    寒鬆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個女子不願意給她的丈夫生孩子,是真的愛她的丈夫嗎?


    那這樣的人,值不值得男人為她賭上自己的香火?


    換作是他,早就去質問一番了,而不是一個人默默難過。


    他不知道的是,秦君鬱也很想去質問年宿宿,為什麽?可是他不敢,怕聽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秦君鬱隻能一個人在寢宮裏發瘋,把能砸的都砸了,發泄自己的情緒,第二天再像個沒事人一樣去上朝,祈年宮的宮人已經被他嚇出後遺症了,在晚上當值的宮人連瞌睡都不敢打,生怕他又突然發瘋。


    百花宴時,秦君鬱故意沒去找年宿宿,想看她是什麽反應,會不會主動來找他?沒想到她直接離開了,這讓他更懷疑自己了,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夠好,惹她生氣了?


    秦君鬱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去猜。


    她不屬於深宮,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怕問了,她就會離開。


    ——


    鍾靈宮。


    年宿宿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腹痛有所緩解,肚子卻還是悶悶的。


    她還以為是百花宴這天,起身準備迴禦花園。


    知畫端著早膳進來了,見她在床邊坐著,沒穿鞋,雙腳就那樣放在冰涼的腳踏上,知畫的臉比苦瓜還苦,放下食案後匆匆跑到床邊親手幫她穿鞋。


    年宿宿睡懵了,還沒有緩過來,身子太沉重讓她話都不想說。


    “娘娘您好些了吧?要不要再睡一會兒?現在還不算太晚。”


    穿好鞋,知畫又馬不停蹄跑去拿來外衣伺候她穿上。


    年宿宿怔了一下,“怎麽穿這件?我還要迴禦花園呢。”


    輪到知畫懵了,她腦子一轉,馬上就懂了,告訴年宿宿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姑娘們早就迴去了。


    年宿宿嘴唇蒼白,像久病之人,知畫不想讓她操心,便將昨日她離開後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下,這些都是她打聽到的。


    “反正她們迴去的時候都挺高興的,絕對不會對娘娘有怨言。”


    知畫笑了笑,補充道:“就算有,也不敢說出來。”


    年宿宿聽到丘敏靜迴懟沈芯苒那段還挺高興的,至少她沒看錯人。


    如果丘敏靜是個軟柿子,誰都可以踩一腳,她絕對不適合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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