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就出去吧。”秦君鬱挽成袖子,從懷裏掏出來一副皮質手套,利落地戴上。


    阿隼瞠目結舌地看著,“原來殿下早有準備啊。”


    秦君鬱沒搭理他,上手驗屍。


    阿隼壯膽看過去,屍體燒得全黑了,側躺著呈彎曲抱膝的姿勢,雙臂護著麵部,但是皇後被拖出火場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驗過她的身份,掰開了雙臂,所以她的手臂是有些斷裂的。


    秦君鬱輕輕一抬,“哢”一聲脆響,一隻燒焦的胳膊掉下來。


    阿隼惶恐地瞪大了雙眼。


    秦君鬱麵不改色繼續查驗麵部,上手摸骨骼以及五官分布的位置,基本能確定身份。


    到此還不夠,他又翻了一下其他地方,在腰部位置掏出來一枚灰蒙蒙的玉佩還有一支簪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辨認不出原樣的碎片。


    阿隼全程都齜牙咧嘴,眼珠子瞪得快掉到地上了。


    秦君鬱彎腰撿起地上的白布蓋迴屍體上,手套一脫,隨手扔在旁邊。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將袖子扯下來,阿隼還愣在原地說不出來話。


    “走了。”秦君鬱在門口叫了一聲。


    年宿宿在旁邊看著他往外走,阿隼屁顛屁顛跟出來。


    “殿下,我們迴東宮嗎?”


    “去荷風院。”


    年宿宿跟著他,喃喃重複了一遍:“荷風院?”


    這不是當初把年巧月從仁親王府救出來後,她在東宮暫住的地方嗎?


    秦君鬱走得很快,她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年宿宿一邊罵一邊跑,等她醒了一定要問一問他:為什麽走路這麽快?仗著自己腿長,一步頂別人兩步嗎?


    幸好靈識不會消耗體力,也沒有感覺,否則從天牢跑迴東宮,她雙腿都廢了。


    荷風院。


    秦君鬱到時,正巧碰上太醫在診脈,他便在一旁看著。


    喬悅的燒傷程度和皇後比好不到哪去,身上幾乎纏滿了紗布,包括臉上和頭部。


    秦君鬱猜不出來她是誰,想靠臉辨認也行不通。


    太醫把完脈,歎了口氣,拱手朝秦君鬱道:“殿下,這姑娘已迴天乏術,現在隻靠一口人參保心丸吊著口氣,藥一斷,命準沒,但是誰也說不準這藥丸能吊著她的命到幾時,或許是明天,又可能是後日……”


    太醫沉著臉搖搖頭。


    秦君鬱麵不改色,“能讓她醒過來嗎?”


    太醫一下子就笑出來了,不過是無奈的苦笑,“殿下,您在開玩笑呢?”


    他瞥了眼床上的人,“鬥膽說句難聽的,她現在相當於整個人都躺進棺材裏了,就看殿下什麽時候添土。”


    “依微臣來看,殿下不如現在就停了藥,讓她少受點苦,也省下一筆藥錢。”


    “那人參保心丸所用的藥材珍貴無比,一顆就是幾千兩銀子,而且有價無市……”


    言外之意就是這麽稀罕的東西給一個藥石無醫之人用,實在浪費。如同將石子擲入海中,掀不起一點波瀾。


    阿隼也進言:“殿下,區區一個宮女,不值得耗費這麽多心血,倘若與皇後有關,屬下直接派人調查一看,保準什麽信息都能得到。”


    麵對兩個人的提議,秦君鬱緊了緊拳頭,沉默不語。


    年宿宿急得都快哭了,“不要啊!不要啊!”


    年巧月一死,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年宿宿靈機一動,想著跑迴東廂房試試看能不能迴到自己的肉體裏,結果才跑幾步,她就被“抓”了迴來。


    “殿下,別聽他們的。”年宿宿雙手合十,“既然我的靈識與你連接,你應該能感應到的,對吧?”


    “一定要救活喬悅!”年宿宿閉眼默念,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秦君鬱一恍惚,耳邊響起年宿宿的聲音,是天牢大火那晚,她暈倒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救活喬悅,這句話在他耳邊蕩了好一會兒。


    “不管多貴的藥,隻要能保住她的命就可以。”秦君鬱一意孤行。


    阿隼和太醫當然不敢有怨言。


    秦君鬱走到門邊,又補充了一句:“至少讓她活到太子妃醒過來。”


    太醫應了一聲,抬頭時秦君鬱已經不在了。


    年宿宿鬆了口氣。


    秦君鬱迴到東廂房,年宿宿如願以償來到了她的肉體旁邊,這還是她第一次用第三視角觀察自己。


    “原來在別人的眼裏,和自己在鏡子中看到的是左右相反的啊……”年宿宿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很神奇。


    她湊近觀察了一下,感覺自己的臉色還挺不錯的,一點都不像生病之人。


    她往床上一躺,靈識和肉體重合,閉上眼睛準備醒過來嚇秦君鬱一跳。


    “姎姎,快醒過來吧。”


    年宿宿聽到秦君鬱的聲音,再度睜眼,一下子坐了起來,“哈哈沒想到吧,我醒了!”


    秦君鬱一臉傷感,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姎姎,別再嚇我了好嗎?”


    年宿宿舉起自己的雙手,左右轉了轉,再往後麵一看,“她”還安詳地睡著呢。


    係統看不下去了,【宿主,您的生命是與年巧月掛鉤的,她不好轉的話你是迴不到自己身體的。】


    年宿宿泄氣:“啊?”


    “你剛才也聽到太醫說了吧?年巧月就剩一口氣吊著了,怎麽好轉啊?這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係統沉默。


    年宿宿已經看到自己的未來了,前途一片黑暗。


    秦君鬱拉著她的手說了一會兒話,又出去了。


    年宿宿被迫跟上。


    秦君鬱從書房的秘道出了宮,出口是他在京中的一座私宅,年宿宿驚歎不已,這道秘道幾乎貫穿了半個盛京,而且出口不隻一個,若不是她變成靈識跟著秦君鬱,還不知道他藏了這種好東西。


    秦君鬱在私宅裏換了身外袍,戴上金色的蝴蝶麵具,立馬變身玄機。


    這是年宿宿在知道玄機和秦君鬱就是同一個人後,第一次見他以玄機的裝扮出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前知道了答案,她現在看玄機,怎麽看都像在看秦君鬱,然而在他身份暴露之前,她從不這麽覺得。


    年宿宿還以為秦君鬱要迴天玄山莊,沒想到他去了酈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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