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的第一場。


    一群人跳一段表現逃荒的舞蹈,夏顏的部分很簡單,跳完便趴在地上表演哭泣,身體微微顫動,用衣服遮掩麵孔順便繼續啃肉夾饃。


    觀眾台上,林嘯野失笑出聲。


    夏顏抽空瞪了他一眼。


    東西吃完了,饑民們的部分也結束,退到幕後,他們看不到前台完整的畫麵,隻能聽到主角團的爭論。


    “……不吃人,我們都得餓死。”


    “可是吃了,你們還是人嗎?”


    “饑民是人嗎?我們已經不是人了,是牲口啊……牲口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要吃,就算是菩薩來了也不例外!”


    ……


    音樂變化。


    饑民團作為背景蜂擁而出,簇擁在一個乞丐老翁身邊去搶主角團。


    夏顏玩得不亦樂乎。


    這部分可以即興,饑民演員拉扯主角團成員,嘴裏發出嘶啞的呻吟,夏顏十分賣力,搶到了主角身上的一塊布。


    遠遠近近傳來笑聲。


    嘲諷的笑聲。


    “這演的什麽玩意兒啊。”


    “亂七八糟,舞不像舞,劇不像劇。”


    ……


    副導演忙得團團轉,滿頭大汗,消極怠工的總導演在幕後絲毫不急,看演員們亂成一鍋粥,他不以為恥,反而有種樂見的從容淡定。


    舞台上,“打群架”打得正高興的夏顏,突然感覺有人按住她的肩膀。


    “快走。”


    夏顏轉頭,沒看到人。


    可聲音分明是陳牧洲的,幻聽嗎?陳牧洲不是差點被天堂基地抓到,怎麽會自投羅網?又怎麽會出現在舞台?


    夏顏暫停玩耍,使用異能探查附近精神力。


    密集的淡綠色是人類異能者演員,s級的比較難發現,得用更精細的手法去抽絲剝繭,夏顏仔細搜索,沒發現陳牧洲,反而發現舞台側邊的通道,有著密密麻麻的流動黑點。


    “這是……”


    夏顏集中注意力,很快,汗都流下來。


    “大家,快跑!”


    夏顏吼了一聲,率先跑向水邊,鋸齒狀的巨大魚尾在湖中燈光的照射下,巴掌大的鱗片反射瘮人的寒光。


    一條、兩條……整個水上舞台被改造人魚包圍了。


    夏顏跟它們接觸過,知道厲害。


    慢慢向後退。


    側邊通道的門打開,各種改造體從黑暗中出現,人馬、美杜莎、狗頭人、豬頭人、蟒蛇人……能想到的傳說怪物基本都亮相。


    人馬一馬當先,疾跑到舞台正中,鏗鏘宣讀:


    【人類統治地球的時代已經過去】


    【人類需要和喪屍融合才能適應新世界,否則隻能淪為養料,人類的軀體,哪怕是異能者也已經落後,擁抱融合吧,成為像我們一樣的新人類,終結渺小,和喪屍病毒一起鑄造永世不死!】


    演員明顯慌了。


    劇本沒有這段戲,隻是一出打發無聊的舞劇而已,怎麽會有改造過的非人生物登台?


    “導演呢?導演在做什麽?!”


    “綠洲幹事呢?”


    “怪物應該在籠子,而不是舞台,看看他們的長相,人不人,鬼不鬼,一群奇葩的實驗品!”


    有人想乘船離開。


    有人則和改造體發生衝突。


    乘船的遇到潛伏水中的改造人魚襲擊,船毀,人墜,觀眾台上的想施救,紛紛伸出援手,幫助演員渡水。


    舞台中央,一個老和尚模樣的人站出來,鷹爪伸出袈裟,撚著木珠,單手鞠躬。


    “公無渡河!公無渡河!”


    “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和尚低眉,半邊臉都是羽毛,歎息不已。


    坐船離開的人死傷大半,觀眾台上的人全湧到前麵護欄,震驚、憤怒、疑惑……各種情緒出現在一張張不同的臉上。


    末世後,作為異能者,他們太久沒有直麵恐懼,幾乎忘了,自己身處怎樣的世界。


    親友在台上的和願意提供幫助的人湊在一起的商量該怎麽辦。


    水中舞台,人類和怪物打在一起。


    夏顏靠著強悍的精神控製避開他們,躲到角落的紅色道具箱。


    她沒有很怕,隻是心跳得厲害。


    鎮靜下來後,鑽開一個小孔往外看,詭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互相廝殺倒下的人徐徐站起,自覺地圍成圈,開始舞蹈。


    有點像孔雀舞,手指拈起來,翻轉,腳微曲,幾步一跳,頭奇怪地擺動,但是看久了,夏顏發現手部動作不對,更像在掐訣,像神像的動作……


    靠。


    夏顏移開眼,罵了一句。


    好邪門的一幕,嚇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林嘯野呢,怎麽還不來救她?不會是跟蔡翼城王八綠豆看對眼,決定私奔到月球了吧?


    托托在岸上,現在的情況無法過來,水裏全是老6。


    苟住,夏顏告訴自己千萬別露頭,他們跳他們的,她苟她的。


    不知道是誰在外麵問:“夏顏呢?四冠王呢?她人呢?!最需要她的時候竟然不在!”


    夏顏雙手合十默念,“勿q,謝謝。”


    現在雙方殺急眼,水裏還有不明數量的改造體,她瘋了才當出頭鳥。


    ……


    岸上的水異能者集合。


    合作控製湖中的水,打算硬生生在湖中造出一條路,讓舞台上的人逃過來。


    “媽媽呀,這是什麽?”


    “……真是大開眼界。”


    分開水的地方,沒有泥土,而是猩紅色的翕動肉塊,仿佛整個湖底都隻是某種生物的一部分。


    人類水異能者的行動立馬引起改造體的注意,他們也有水異能者,組織起來,和人類展開對抗。


    現場可以說是末世版水漫金山。


    浪潮在雙方的操控下,一浪高過一浪,明明是月明星稀的好天氣,結果愣是下起了雨,林嘯野抽過別人用來裝逼的黑傘,撐開,周圍的一切動亂似乎都不過是開胃的前菜。


    蔡翼城剛剛衝出去幫忙,這會兒又衝迴來抓林嘯野,“你如果真像傳聞中那麽厲害,就出手救救他們!”


    “戲還沒開始。”


    林嘯野語氣疏淡。


    蔡翼城打掉他的傘,憤怒道:“打什麽傘!男人哪裏會打傘!夏顏也在上麵,而且狗下水了,她養的花狗朝舞台遊過去了!你怎麽連狗都不如?!”


    林嘯野撿起傘,不疾不徐,“你也不如啊。”


    蔡翼城噎住。


    本就著急的性子遇到大魔王的絕學:拱火,徹底癲狂,他打開塑料袋,穿好救生衣,他之前勘察發現湖邊沒有配備救生器材,多年救災的經驗讓蔡翼城提前準備,就怕有人突然落水,沒想到先給自己用上了。


    xx油漆四個字在男人健碩的後背,凸顯出一往無前的耿直。


    林嘯野心想,蔡甜甜如此雞賊,蔡翼城跟她一母同胞,竟然耿直成這樣,真是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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