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脾氣急躁,可身邊有大宮女桃紅在,很快就勸住了主子,出麵與侍衛把話說清楚後,就由他們進來搜查。


    八公主從自己的屋裏出來,還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麽,宜妃忙將孩子帶在身邊護著,口中罵罵咧咧:“平日裏什麽規矩禮法大如天,這時候就讓侍衛亂闖,氣死我了……”


    然而不僅是翊坤宮遭此待遇,東西六宮乃至敏妃自己的延禧宮和太後的寧壽宮,皆被侍衛翻查個遍,一時攪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待得侍衛撤下,看著滿屋狼藉,宜妃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她不敢抱怨皇帝的不是,但要去親眼看看東六宮什麽光景,若是隻翻了她這一處,她決不罷休。


    八公主勸不住,桃紅也勸不住,宜妃正要出門,忽聽得外頭吵吵鬧鬧,有女人尖聲喊著“冤枉啊、臣妾冤枉……”


    宜妃頓住了,問桃紅:“啟祥宮?”


    桃紅也豎起耳朵聽,搖頭道:“不像是啟祥宮。”


    八公主年少,聽覺更靈敏,說道:“額娘,是長春宮,從那兒傳來的。”


    桃紅也聽出來了:“是惠妃後院的袁答應,是她的聲兒,又尖又細。”


    宜妃頓時來了興致,出門就往長春宮跑,八公主和桃紅攔不住,隻能跟著一起來。


    可他們還沒轉到長春宮外,就見袁答應被幾個壯實的嬤嬤架著拖出來,她哭喊著:“娘娘救我,娘娘我是冤枉的,娘娘……”


    有侍衛跟出來,桃紅忙命宮女來擋著,自己上前詢問,又那麽巧,瞧見八阿哥從長春門出來。


    “額娘受驚了,待此事查明,兒子再給您交代。”八阿哥這般說著,便要行禮告退,但門裏安安靜靜,惠妃並沒給什麽迴應。


    胤禩走來,見是翊坤宮的人,又見宜妃在不遠處,便要上前行禮,桃紅攔著道:“八貝勒忙去吧,娘娘說了免禮。”


    “好,還請姑姑替我問候娘娘。”胤禩從容鎮定,禮貌地離開了。


    桃紅恭送八阿哥,才直起身子,就聽長春宮的門被重重地關上,門前還站著兩個侍衛。


    “桃紅,桃紅。”


    急性子的宜妃,忍不住召喚她。


    生怕主子還要往長春宮闖,桃紅忙趕迴來,說袁答應被抓走了,不知為了什麽緣故,但眼下宮門上鎖且有侍衛看管,也就意味著,惠妃一同被軟禁了。


    宜妃睜大了眼睛:“怎麽,真是她毒死兒媳婦?”


    桃紅唬了一跳:“主子,可不能亂說,這不是抓的袁答應嗎?”


    宜妃頓時克製不下好奇心,猜想此事一定會報到太後跟前,她要去寧壽宮看熱鬧。


    而搜宮這麽大的事,外頭瞞不住,毓溪也很快就得到消息,竟是在長春宮裏搜出害死了大福晉與敏妃的毒藥,而藏匿此物的,是惠妃後院那個早已失寵的袁答應。


    “袁答應?”


    “惠妃娘娘屋裏的,和密貴人差不多時候進宮,曾得寵過幾日,但很快就被皇帝撂下了。”


    毓溪有了印象,問:“是不是那個對僖嬪娘娘和密貴人不敬的答應?”


    青蓮也記不清了,隻道:“像是有這事兒。”


    想起昨晚和胤禛說的話,毓溪一時也不敢判定,這袁答應是罪有應得,還是替死鬼,興許長春宮裏關起門來,還有外人不知道的事,胤禛說,他相信皇阿瑪不會屈死無辜之人。


    青蓮說:“今兒可真熱鬧,三阿哥遭貶,長春宮自己搜出毒物,這會子消息若傳到直郡王府,大阿哥會怎麽想。”


    毓溪輕歎:“大阿哥經曆那麽多事,他能權衡輕重,就算一時陷在傷痛裏,隻要冷靜下來,他就會順從並接受朝廷給出的結果。但胤祥還小,很多事,他未必能想的明白。”


    “四阿哥一定會好好開導弟弟的。”


    “可胤禛他自己,還沒放下呢。”


    宮裏的事,且等胤禛迴來,才能知道更多,但今日這般亂糟糟,想必天不黑他迴不來,毓溪便沉下心,先處置家中事務,把眼門前的事做好。


    如此,忙活大半天,午後哄睡了倆小祖宗,難得片刻清淨,毓溪看了會兒書,直到眼睛酸痛有困意,才起身出門,在院子裏活動活動筋骨。


    剛好青蓮的手下從外頭歸來,便當著福晉的麵一起稟告。


    三阿哥遭貶後,府邸的匾額就立刻被換下,這本是照規矩辦事,有意思的是,八福晉偏偏那時候登門,站在宅門外,看到了摘匾的全過程。


    毓溪不禁皺眉,與青蓮互看一眼,主仆倆都覺著,八福晉可太能耐了。


    “八福晉看完,就走了?”


    “是進門去了,奴才打聽到,八福晉說的是,給三貝勒家的小阿哥送滿月禮。”


    “知道了,退下吧。”


    打發手下離去,青蓮攙扶福晉迴屋,嘖嘖道:“大福晉明日出殯,郡王府不是八福晉張羅著麽,非要趕這時候去送滿月禮?”


    毓溪跨過門檻就站住了,說道:“我可真佩服她,若非顧著胤禛、顧著額娘,我也想去看笑話,曾經被她那樣欺負,難道我不想出口惡氣。”


    青蓮忙道:“不能髒了您的眼睛,看不看的,三貝勒兩口子落到這地步,足夠您出口惡氣了。”


    毓溪不禁笑了:“不錯,痛快,真痛快……”


    “您說,八福晉她不怕被三福晉打出來?”


    “她若怕,就不會去了,興許人家巴不得親眼看看,董鄂氏是如何氣急敗壞、發瘋耍賴的,三福晉還能吃了她不成。”


    青蓮道:“可這事兒,多叫八阿哥為難。”


    毓溪點頭:“怎麽都不是一件體麵的事,乃至榮妃娘娘往後也不會再對她和和氣氣,可她又做錯了什麽呢,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有幾個幫她的。”


    就在毓溪佩服八福晉豁得出去時,她已經帶人離開了三貝勒府。


    這幾日到處跟著舉哀行禮之人,頭一次臉上有了燦爛的笑容,哪怕進門後壓根兒沒見著三福晉,她也滿足了。


    唯有珍珠謹慎擔心,此刻又問:“您這麽做,會惹八阿哥不高興嗎?”


    八福晉搖頭:“我都幾天沒見他了,何況,我這不是來得巧嗎,我哪裏知道三阿哥被遭貶,我趕上的事,怪我?”


    珍珠很不放心,追究起來,直郡王府的人都能作證,八福晉是得到消息才出的門,消息傳來時,她還在給小阿哥喂飯呢。


    可八福晉很不在乎,還要她和隨行的奴才都咬定,他們隻是碰巧趕上,至於為何非在這節骨眼上給老三家的孩子送滿月禮,八福晉更有說辭,是張道長為她推算的良辰吉時,對三福晉母子都好。


    “放心吧,我連三福晉的麵都沒見上,我就是來送禮的。”


    “不過……”


    八福晉不耐煩了:“又怎麽了?”


    珍珠抬起眼眉,輕聲道:“奴婢覺得好痛快,匾額被摘那一刻,心裏的惡氣終於出幹淨了。”


    八福晉這才笑了:“可不是嗎,自作孽,不可活。”


    馬車徑直迴到直郡王府,八福晉收斂了滿臉得意,照舊穩穩當當的應付府中的事,正與管事說話時,隻見大阿哥穿戴整齊,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八福晉不便問管事,她畢竟是這家的外人,但珍珠很快就打聽到了消息,實則是他們出門錯過了,宮裏今日搜宮,居然在長春宮搜出了毒物,而藏匿毒物的,是那不得寵的袁答應。


    “活該!”


    “福晉……”珍珠大驚,慌張地四下看,幸虧沒人在。


    八福晉冷聲道:“不是說大福晉與敏妃活該,是說袁答應活該,說惠妃活該,我每迴在長春宮受折磨,她都幸災樂禍看笑話,一個小小的答應,如今報應來了吧。”


    珍珠說:“可這事兒太奇怪了,若是那袁答應下毒,她都敢去寧壽宮動手,為何不在長春宮裏毒死惠妃?”


    八福晉冷冷一笑:“管她呢,又蠢又惡毒的人,做什麽都不奇怪。”


    紫禁城中,宜妃因到處看熱鬧,且在太後跟前出言不遜,遭太後斥責,命她迴翊坤宮反省。


    別人的笑話沒趕上,自己卻被禁足,宜妃如何能忍,當下淚灑寧壽宮,逼得原本不想摻和任何事的德妃,不得不趕來勸走她。


    站在宮道上,秋風舒爽宜人,宜妃擦去眼淚,沒好氣地說:“老太太隻跟我過不去,三阿哥犯了那麽大的錯,她怎麽不把榮妃找來訓斥,惠妃自己屋裏鬧出人命呐,她這些都不管,我不過是好奇多問了幾句,就責備我教訓我,挑軟柿子捏不成?”


    德妃嗔道:“你還軟,闔宮上下誰敢得罪你宜妃娘娘,咱們不小了,你這樣鬧,讓年輕的妹妹們,如何看待你?”


    宜妃很不屑:“誰和那些小妖精姐姐妹妹的。”


    德妃說:“好了,迴去吧,今天宮裏那麽亂,真招惹皇上生氣,你才要急死了。”


    可提起一個“亂”字,宜妃頓時來了勁頭,拉著德妃問:“你屋裏被搜了嗎,可別隻欺負西六宮,我要去看看,你屋裏有沒有被搜。”


    德妃倒是大方:“這不正收拾著,你跑來寧壽宮折騰,既然要看,就來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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