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立即向汲水北岸突圍,過汲水直入山林,再行整頓!」信陵君的命令再度飛快地下達。


    就在命令下達的同時,信陵君已經帶領著前軍衝向了緩緩流淌著的汲水河。


    看著魏軍玩命向汲水河狂奔的樣子,秦軍哪裏還不知道魏軍的想法。


    當即,無論是在其身後的王齕所部,還是從西側殺來的蒙驁分出的騎兵隊伍,都齊齊地下達了全力追擊的命令。


    一場秦軍與魏軍之間爭分奪秒的時間戰,也徹底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打響。


    所有的魏軍都知道,若是讓秦軍搶占了河床位置,那麽自己將要麵對的,便隻有死路一條。


    在最後的時刻,魏軍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的欲望。


    忽的,在行進中的魏軍隊列之中,傳來了「當啷」的一聲,那是一個魏軍的士卒為了讓自己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果斷地放棄了手中的長戈。


    有了第一個,放棄兵刃的,很快就有第二個,緊接著便是第三個、第四個......


    很快,「當啷當啷」的聲音在行軍的隊列中此起彼伏地響起,再接著,身上沉重的甲胄也自然成了前行的阻礙。


    很快,一支丟盔棄甲的魏軍已然出現在了汲水南岸。


    顯然,這樣的一支部隊已經徹底地喪失了戰鬥的可能。


    對此,信陵君即便是想要阻止,也根本無力阻止。更何況,他的心中很清楚,如今什麽都是假的,什麽都沒有意義,渡過汲水才是最為要緊的事情。


    好在自己身邊的精銳步卒還沒有完全喪失信念,依舊緊握著長刀跟隨著他的腳步。


    隻要渡過了汲水,憑借著自己身邊的這一萬多部隊,很快就能收攏其他部隊。隻要人還在,一切都還有機會。


    因為丟盔棄甲的緣故,魏軍的行軍速度明顯提升了一大截,瞬間就將王齕所率領的步卒給甩開了一大截。


    當然,兩條腿的魏軍跑得再快,卻也快不過秦軍戰馬。而戰馬再快卻也快不過如風一般的箭矢。


    就在第一批魏軍就要跑到汲水之前,眼看著就要躍入汲水之中,空中卻是傳來了陣陣的破空之聲。


    無數的箭雨幾乎將整個天空遮蔽!


    密密麻麻的箭雨很快如同迅雷一般砸向了前進中的魏軍。


    沒有盾牌、沒有甲胄的魏軍,對於這些箭矢,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生生地就被這無數的箭雨給釘死在了原地。


    看著前方被射成了刺蝟的同袍,魏軍後續的隊伍不由得停頓了衝刺的腳步。誰也不想被萬箭穿心而死,可是留下來也隻會死得更慘,唯有衝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但顯然,戰場之上的魏軍,並沒能想通其中關鍵。


    就在眾軍猶豫的一瞬之間,秦軍戰馬之上的第二輪箭雨卻又已經襲來!


    「噗呲、噗呲」之間,又有無數同袍慘死在了秦軍的強弓硬弩之下。


    眼看著魏軍就要被秦軍的箭雨給勸退,一聲厲嗬突然在眾軍耳畔炸響:「後退便是絕路,前進或有生機,諸君,隨我衝啊!」


    眾人循聲看去,空中露出的點點金光下,紅色的大纛正迎風招展。


    信陵君身邊的親兵也當即充當起了人肉擴音器,衝著眾軍大喊道:「諸君,隨我衝啊!」


    看看身後無邊無際的黑暗,又看了看已經衝向了箭雨的大纛,魏軍的將士們終於奮發起了心中最後一絲絲的勇氣,跟著自家的大纛便蒙頭衝了上去。


    秦軍的箭雨依舊密集而犀利,每一陣風過,都能帶走無數魏軍將士的性命,卻在無法停滯住魏軍將士們的腳步了。


    「啪嗒...


    ...」


    終於信陵君帶領著的魏軍,終於有人躍入了汲水之中。


    深秋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身上的衣甲,刺骨的寒意也隨之直衝頭頂。隻是,這徹骨的寒意,確實讓躍入汲水之中的魏軍多了幾分舒暢與興奮,連渡河的速度也不覺間加速了幾分。


    看著遠處正在「中流激水」的魏軍,騎在戰馬上的王齕也是輕歎了一口氣,饒是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依舊沒能完全堵住魏軍啊!


    不過,雖然全殲魏軍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重創魏軍還是不成問題的。


    飛快地讓自己接受無法全殲的事實,王齕繼續鼓舞著兵力繼續向魏軍殺去。


    其實,秦軍早已經不需要他的鼓勵了,眼看著全殲之功就離自己而去,秦軍的將士們甚至比王齕這個上將軍還要著急。


    對於王齕而言,這是為國而戰,為自己的榮譽,為秦國的地位,而對於更多的秦軍將士們而言,這一戰,卻是意味著家鄉的老母能否吃飽,家中兒女能否成長。


    眼見著魏軍撲入了汲水之中,那逃走的不是魏軍,而是自己的功勳,是家中老母兒女口中的糧秣啊!


    秦軍的將士們能不急嗎!


    盡管後續的步兵主力還未趕上來,盡管身邊的並不是熟悉的同袍,被王齕特意調集出來的數千秦軍騎兵將士還是狠狠催動馬屁,向著汲水的方向狂奔了起來。


    與此同時,從蒙驁處分離而來的大軍也再度快馬加鞭試圖插入魏軍中間,截斷其後軍渡河之念。甚至僅有數千人的騎兵也能在魏軍的側後方肆意地追逐著。


    若是信陵君和麾下的將士們還有一戰之心,隻需分出萬人,不說將這數千騎兵圍殲當場,也勢必令其付出承重代價,使其後續步卒不敢肆意輕進。


    隻可惜,此時的魏軍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自然也無力阻擋秦軍的腳步。


    終於,在不過短短盞茶的功夫間,蒙驁所部的騎兵終於接觸到了潰敗中的魏軍。


    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一隊又一隊的秦軍騎兵飛快地切入了魏軍的陣線之中。


    隻是,手持著長卷的他們似乎並不在殺傷,甚至連魏軍在他的身側奔過也完全視而不見。他們已經得到了死命令,就是要快速地進行穿插,徹底地將魏軍主力堵截在汲水南岸。


    兩萬騎兵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刃,狠狠地紮入了魏軍的行軍隊列之中。


    流淌著的紅色血液(魏軍身著紅色衣甲)很快感受到了這柄利刃的強度,原本奔騰不止的氣息,瞬間為之一止。


    插入完畢的秦軍很快組成了一個個小型的陣型,開始阻截著魏軍的逃跑。


    這已經不能算是阻截了,已經是單方麵的屠殺了,沒有了甲胄兵器的魏軍怎麽可能是秦軍的對手!


    幾乎瞬間,就有數千魏軍喪命在秦軍的長劍之下。


    而這個數字更是以恐怖的速度上升著。


    也正在此時,信陵君所率的萬餘精銳部隊,已經渡過了汲水,與之一起渡過來的還有數千魏軍。


    也就是說,近七萬大軍,隻有不到一萬五千人跟隨著信陵君抵達的汲水北岸。


    迴頭看去,無數的魏軍如同飛蛾一般,一頭紮向了秦軍黑色的網兜之中,無數的血花瞬間飄灑。


    「列陣。」


    忽然間一聲厲喝在汲水北岸突然響起。


    是的,剛剛渡過汲水的信陵君並沒有就帶著這一萬五千人頭也不迴地離開。


    「盾兵、矛兵在前,護住陣型。」信陵君勒住了馬頭,轉身厲聲喊道:「弓兵迅速結陣!壓製秦軍,掩護同袍渡河。」


    不管是因為渡過汲水的人數太少,還是因為不忍心看著自己的部下被


    秦軍屠殺,信陵君果斷對渡過汲水的部隊下達了指令。


    當即,雖然戰士們心中或有疑慮,但一萬多精兵還是迅速結成陣型。


    很快近五千弓兵便集結完畢,對著對麵的秦軍就開始了箭矢的壓製。


    為何一萬的部隊中會有五千弓兵,這可不僅僅是因為弓兵的負重比盾兵之流要輕,而是弓兵相對於其他的兵種而言,屬於是技術型兵種,也是最難訓練、最為寶貴的,自然信陵君也是將這股兵力緊緊地帶在了自己身邊。


    隔河之下,也隻有弓兵能為後續的部隊提供少許的助力了。


    密密麻麻的箭雨很快打了沉浸在殺戮中的秦軍一個措手不及,成百上千的秦軍很快倒在了箭雨的侵襲之下。


    這區區千百人的損失倒是並不被秦軍將領放在心上,隻是這一輪箭雨下給秦軍陣型帶來的損害,才更令秦軍的將領著急。


    就在這一通箭雨之下,原本幾乎已經斷絕的紅色湍流,隨即又恢複了流通,雖然隻是局部的魏軍衝破了秦軍的阻礙,但顯然,這個趨勢正在隨著箭雨的侵襲而不斷地擴大著。


    轉頭看看汲水北岸,一排的長盾之下,根本找尋不到魏軍弓兵的影子。


    秦軍的將領很清楚,有這一排長盾,自己為數不多的弓騎兵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對魏軍的弓兵形成壓製,與之對射隻會讓自己損失慘重。


    迫於無奈,秦軍阻截的騎兵隊伍隻能再度運動起來,試圖在運動中繼續殲滅魏軍,也同時減少自己的損失。


    應該說這樣的方法的確是現有的條件下,對付魏軍弓兵的最好的辦法了。


    隻是,這樣一來,隨著秦軍的運動,原本密不透風的管道勢必出現大大小小的漏洞和間隙,既然有了漏洞和間隙,漏網之魚便是必然。


    換言之,秦軍的損失小了,可逃入汲水河畔的魏軍也漸漸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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