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黑夜的道路上一個舉著火把的聲音突然向著大軍行進的反方向疾馳而來。


    「籲!」王齕立即勒住了馬頭,堪堪在來人麵前數米處停下。


    「講!」隨即將手中韁繩一鬆,對著已經跳下戰馬疾奔而來的斥候說道。


    「前方魏軍突然改道!」趕忙上趨兩步,斥候隨即雙手抱拳迴令道。


    「嗯?」王齕微微一愣,隨即立即問道:「改道何方?」


    「改道西北方向!」斥候當即迴道。


    聞言的王齕瞬間眉頭一皺,周王畿的地圖也瞬間在其腦海中鋪展了開來。


    「看來這個信陵君還真是不能小瞧啊,天羅地網之中,還是讓他找到了唯一的出路。」王齕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顯然,信陵君投奔趙國的想法在第一時間就被王齕給洞悉了。


    揮一揮手,斥候隨即知趣退下。


    「傳令大軍,改道向北!」沒有絲毫猶豫,王齕當即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


    「是。」傳令兵立即答應。


    隨即中軍大纛旗幟微動,頻頻的鼓聲中,大軍飛速地開始轉向。


    秦軍之強再次在一個急轉彎之間體現得淋漓盡致,近九萬大軍調轉方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偏偏隻在片刻的功夫,秦軍便已經完成而來全部的轉向。


    隻是,秦軍的高效並沒有給王齕的臉上帶來任何的喜色。


    原因,自然還是魏軍。


    雖然秦軍高效的轉向為追擊之戰節省了不少的時間,而魏軍的方向乃是北偏西,這也在無形中縮短了兩軍之間的距離。.


    可問題是,魏軍的麵前除了一條並不算湍急的汲水之外,就再沒有什麽阻礙了。


    原本東西對進的局麵硬生生地被魏軍給破了去,他難道就不怕到了趙國的地盤,被趙軍吞了去嗎?


    要知道,剛剛的戰鬥中,明眼人都知道,魏軍可是把趙軍狠狠地擺了一道啊!


    這完全是在賭趙軍主將甚至是趙王的心胸啊!


    但凡其中有一個小心眼一點,這數萬魏軍入趙境,那就是有去無迴啊!雖然魏軍還有這幾萬人馬,但顯然倉皇之間,魏軍根本來不及收拾多少的軍備糧食。


    趙軍甚至不需要做什麽,隻要堅壁清野,不給魏軍提供任何糧草,不出三五日,魏軍就會自然崩盤。


    當然,魏軍也可以襲擊趙國的城池,但顯然,經過周王畿的百姓的遷入,加上一直給趙***運糧草,附近城池的存糧早已見底,即便被魏軍攻下幾個城池,也根本拿不到多少糧秣。


    換言之,襲擊城池不僅得不到魏軍急需的糧草,還會徹底地得罪趙國,魏軍自然不會那麽做。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魏軍篤定了趙軍一定會收留他們,不會坐視他們喪命於饑餓,崩潰與道途之中。


    想明白這點,王齕恍然意識到:如今的趙王可是曾經打敗過白起將軍的趙括,而如今上黨的主將也是能毫不猶豫讓出兵權給趙括的廉頗。


    這兩人顯然都不缺少這份心胸。


    也就是說,魏軍看似危險的賭博,實際上有很大概率會賭贏!


    如此一來,自己就必須在汲水南岸攔下魏軍。


    可是......


    王齕看著正向著北麵急行軍中的秦軍將士,心中也是微微歎氣,即便自己趕路趕得再快,魏軍的行動卻也不慢啊!


    恐怕,按照現在的速度,秦軍至多也隻能追到魏軍的屁股,能將萬餘魏軍留在汲水南岸就算是成功了。


    這顯然不是王齕所想要的。可以說,這樣的戰果,甚至連王齕的底線都達不到。


    更要命的


    是,一旦魏軍真的進入了趙國境內,極有可能就要為趙軍所用,這樣一來,對自己接下來的進逼河內郡的作戰也有著極大的影響。


    「必須堵住這隻魏軍,絕不能讓他們安然無恙的抵達汲水北岸。」王齕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著自己。


    可是,環顧四周,自己手裏的兵馬有一支算一支,已經全部都撒了出去了,還能從哪裏調兵呢?


    蒙驁那邊?


    可問題是,趙軍的兵力也有數萬之巨,若是抽調了蒙驁的兵力,萬一被趙軍打了個反擊,損失的可就不僅僅兵力那麽簡單了......


    正當王齕一籌莫展之際,一騎快馬卻是從北方奔向了王齕。


    「報。」來人一把勒住了馬頭,隨即一個鷂子翻身,雙手抱拳單膝跪在王齕的麵前,道:「上將軍,蒙將軍遣我傳信。」


    「何事?」王齕微微一驚,不會趙軍的追擊也出了什麽問題吧?


    不應該在,即便是追不上趙軍,七萬精騎,也足以自保了啊!


    正在王齕揣測之際,傳信而來的斥候當即報道:「蒙將軍命末將告知上將軍,趙軍狡詐,數萬大軍兵分數路渡汲水而去,蒙驁將軍無奈,未免中計,隻能引軍追其一部。」


    「哦?」王齕聞言,心中不驚反喜,這個消息對於追擊趙軍而言的確不是個好消息,可對於如今的整體戰場而言,卻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很簡單,趙軍分兵了數路,也就意味著追擊的蒙驁所部也能分兵了啊。


    騎兵馬快,不需要太多,隻要能夠分出一至兩萬大軍往魏軍渡河之路上一堵,王齕就有把握將魏軍徹底絞殺在汲水南岸。


    想到這點的王齕卻並沒有直接下達命令,反而繼續問道:「蒙驁所追至趙軍一部,約有多少人馬?」


    「約在三萬上下。」斥候立即答道。


    得到斥候答複的王齕這才放下了心,隨即喚來了傳令兵,道:「你與斥候一同趕迴蒙驁身邊,命其立即分出兩萬騎兵向西搜索前進,阻截北上之魏軍。」


    「是。」斥候與傳令兵隨即雙雙答應道。


    「要快!」王齕再度囑咐道。


    「是。」兩人齊齊騎上戰馬抱拳而道。


    轉過身,兩人兩騎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了。


    由不得王齕不進行催促,若是王上好不容易說服的韓王,布下的如此大局,自己隻是殺傷了區區兩萬魏趙聯軍(楚國主力被困的消息還沒有傳來),那將是自己永久的汙點。


    「來人。」看著已經遠去的兩騎的身影,王齕又喚來了一個傳令兵。


    「在。」又一個傳令兵立即答應道。


    「傳令鞏城之卒,分出八千人馬,立即向西,追擊魏軍行蹤。若遇之,必纏之以待主力抵達。」王齕隨即再度下令道。


    「是。」傳令兵答應一聲,隨即撥轉馬頭便傳令而去。


    顯然,王齕也是拚了,不管有用沒用,反正一切可以調動的兵力都被他調動了起來。


    「傳令全軍騎兵立即脫離本陣,組成先鋒集團,先行追擊魏軍。」王齕的命令隨著一個傳令兵的離去,又再度下達了來。


    「是。」又一個傳令兵當即答應道。


    很快,秦軍最後的機動力量也被王齕調了出來。


    隻是,因為蒙驁實際上已經將絕大多數的騎兵給帶走了,留在主力大軍之中的騎兵尚不足三千人。


    這樣的人數在麵對魏軍七萬人馬時,顯然是不夠看的。更別提這三千人還是臨時組合在一起的,配合根本算不上默契,自然,戰力也要大打折扣。


    不過,王齕派出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想用這區區三千人就擋住魏軍。


    他們的目標很簡單,隻要能黏住魏軍,令其逃跑的速度稍稍減緩就行了。哪怕隻是盞茶的功夫,也算是為大軍的到來爭取到了時間。


    可以說,事已至此,王齕已經將他可以想到的、可以拿到的一切有利資源都拿了出來,大有一副不把魏軍消滅在汲水南岸死不休的架勢。


    夜依舊很長。


    如水的月光之下,趙軍、魏軍依舊沿著各自既定的方向馳騁著,而秦軍卻是分出了數道兵力,向著魏軍包抄而去。


    或許是感受到了一股股的涼意,魏軍行動的速度明顯要剛剛快上了不少。


    但可惜的是,魏軍的行動雖然已經很快了,卻依舊漸漸地陷入了秦軍的三麵圍困之中。隻是身為主帥的信陵君,卻對此根本毫不知情。


    正在疾馳之中的信陵君,耳邊突然傳嘩嘩的流水聲。


    再沒有比這更加悅耳的響聲了。


    流水聲的傳來,也就意味著自家軍隊離汲水不沅了。隻要渡過汲水,自己所部也就暫時地安全了!


    當即信陵君便傳令繼續加速向流水的方向衝去。


    隻是,就在信陵君帶著大軍就要衝向汲水之中的時候,一陣陣整齊而略顯嘈雜的馬蹄聲,卻是突兀地從信陵君的左耳傳來。


    「不好!」信陵君當即在心中暗暗叫道。


    顯然,這個戰場上,能有如此聲響的動作的,除了趙軍,也就是秦軍了。趙軍如今還在疲於奔命,情況恐怕還不如自己呢!


    剩下的,就唯有秦軍這個能力有這個願望,短時間內號召如此多的兵馬對自己進行圍追堵截了。


    好在,聽著馬蹄的聲音,還有些距離。


    一個兩難的選擇再度擺在了信陵君的麵前:派出大軍禦敵掩護大軍,還是大軍直接不管不顧地衝過汲水。


    在這個危急萬分的時候,信陵君的腦袋卻是依舊清醒得很。


    禦敵就是送,以步禦騎兵的條件:長盾、長戈、整體隊列,還有地形,自己是一樣都沒有,這樣的情況下要大軍去擋住秦軍騎兵的進攻,那是不可能的了。


    那麽剩下的一條道,即便再難,也是魏軍如今唯一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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