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陳墨早早起床後,迎著秋寒來到了迴龍灣。


    雖說之前當著王富興的麵,將五十畝地轉租給了王婆子,後者也讓許立冬特地轉告過,以後對外撇清關係。


    但作為炭窯的實際持有者,陳墨可不會真的去當甩手掌櫃,相反還要做出進一步的詳細規劃才行。


    五十畝地,建二十口炭窯最為合適,幹餾法燒的炭又快又好,建再多就是浪費了。


    其中十五口用來燒禦寒的炭段,五口用來出空心炭塊,完全可以滿足城裏的需求。


    等把牌子和口碑打出去以後,再根據實際情況擴充產能,若是將五十畝地全利用起來,供應二十個白河縣城都沒問題。


    這種事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陳墨不著急。


    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把圍牆、倉庫還有工房建起來。


    因為炭窯勞工都是通過牙行雇來的,最起碼的吃住問題得解決,總不能把時間全都耽誤在路上吧。


    眾鄉鄰倒是離得近,問題是在陳墨的規劃中,那些人還有別的用處。


    查看完炭窯以後,陳墨又去村南的河邊轉了轉。


    豐沛的水源,最適合用來建酒廠。


    接著,是西北方向的半山處。


    就地取材的話,磚窯和灰窯都可以盡快動工,最大的問題是資金跟地皮。


    相對來說,前者容易解決,可以先從華美書和王婆子那裏借用,實在不行等著炭行酒樓盈利也可以。


    地皮,就要棘手的多了。


    倒不是擔心王富興從中作梗,而是這類資源都被鎮三老掌控著,但凡有一位不同意,都不可能如願。


    這就是陳墨提前囑咐王婆子,盡快疏通關係包山的原因。


    可惜事與願違,陳墨剛迴到家,就看見了守在馬車旁的許立冬。


    “先生,你可算迴來了,王婆正在家裏等著呢。”


    “出什麽事了?”陳墨有種不祥的預感。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先生還是去問王婆吧。”許立冬催促。


    “好,你把馬拴好,到家裏喝點熱茶暖和暖和。”


    囑咐許立冬一聲,陳墨走進了院子,看到王婆子正拉著秦香蓮敘話。


    “香蓮啊,按理說老婆子早就該登門道歉的,奈何最近諸事纏身,所以才拖到了今天,這個鐲子你務必得收下。”


    “王婆,此物太貴重了,奴家不敢收。”秦香蓮惶恐不已,“而且奴家實在不明白,何來道歉一說?”


    “那日險些讓你簽了賣身契,老婆子這幾日甚是自責,思來想去還是得登門賠個禮。”王婆子解釋道。


    “王婆,此言差矣。”秦香蓮搖頭道,“那日是奴家主動找上門的,王婆並沒有過任何的苛責。”


    “香蓮,不管怎麽說,這個鐲子你必須收下,否則老婆子良心難安。”王婆子堅持。


    “王婆,奴家……”


    “香蓮,既然王婆有此盛情,你就收下吧。”陳墨來到了近前。


    “墨哥兒迴來了。”王婆子笑著打招唿。


    墨哥兒?


    秦香蓮狐疑,目光在陳墨跟王婆子之間瞟來瞟去,死活理不清兩人的關係了。


    王婆子何等精明,笑著解釋道:“香蓮有所不知,老婆子之前跟墨哥兒做了筆買賣,關係也就近乎了些。”


    買賣?


    秦香蓮更摸不著頭腦了。


    當看到兩人對視點頭後,猛然想到了一種恐怖的可能。


    官人,是不是把自己給賣了?


    鐲子是給自己增色的,稍後王婆子就會把自己帶走,賣作他人為奴為妾?


    想到此,秦香蓮驚恐的看向陳墨,聲音中滿是顫抖。


    “官人,昨日那五十兩銀子,莫非就是跟王婆做買賣所得?”


    “是的。”


    陳墨點頭,暗讚秦香蓮心思的通透。


    “官人為何要這樣做?”秦香蓮頓時流出了眼淚,“既然官人有此心思,縣試前又何必拒了奴家的賣身契?”


    “香蓮,你在說什麽?”陳墨聽的發懵。


    王婆子眼見生出了誤會,趕緊急促的解釋道:“香蓮,你錯怪墨哥兒了,他怎麽可能把你賣給老婆子呢?”


    聽到這話,陳墨才徹底明白秦香蓮在想什麽。


    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


    前者不必多說,後者是因為秦香蓮反應越大,越說明她在乎自己。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於是陳墨沒做任何的責怪,隻是上前幫秦香蓮擦掉了眼淚。


    “傻丫頭,我護著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把你往外推呢?”


    “官人,是,是奴家想錯了?”秦香蓮俏臉發白。


    “何止是想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陳墨柔聲說道,“我還等著你生兒育女,還等著你陪我慢慢老去,怎麽舍得與你分離。”


    “官人,奴家,奴家再不敢胡思亂想了。”


    秦香蓮破涕為笑,紅著臉頰低了頭。


    “來,把鐲子戴上。”陳墨拿起鐲子,直接戴在了秦香蓮的手腕上,“我跟王婆的買賣,是迴龍灣的五十畝地。”


    “王扒皮不是無償租借給了咱們嗎,我自知拿捏不住他,所以就第一時間出了手,所以才有了那五十兩銀子。”


    “沒錯。”王婆子接話道,“香蓮你有所不知,墨哥兒此舉可是幫了老婆子天大的忙,你看到迴龍灣那些炭窯了吧,一口口全都是下金蛋的雞。這幾日去炭行訂貨的,都快把門檻兒給踩破了。”


    “恭喜王婆,賀喜王婆。”秦香蓮趕忙道賀。


    “同喜同喜。”王婆子眉開眼笑。


    “香蓮,去打兩碗藥茶來,總不能讓客人渴著吧。”陳墨說道。


    “奴家這就去,官人與王婆慢聊。”


    看到秦香蓮出門,陳墨麵色一正的問道:“王婆,這麽早登門,想必是有急事吧,是炭行還是……”


    “包山的事情。”王婆子急忙接話道,“想要包山,就必須要過青陽鎮三老那關。李嚴好說,老婆子能說上幾句話。黃政開口就是五百兩銀子,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最可惡的是王權,簡直就是油鹽不進。”


    “黃政那裏可以再談,價格都是商量出來的。”陳墨沉吟著說道,“反倒是王權,的確不是個東西。”


    “墨哥兒,其實真正的問題不在王權。”王婆子提醒道。


    “那是誰?”陳墨追問。


    “本村的裏長,王富興。”說著,王婆子壓低了聲音,“明麵上,兩人是伯侄關係,實則是親生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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