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倦鳥迴巢。


    秦香蓮心有牽掛,在村口翹首盼夫歸來。


    想到今晚要同房求子,心裏猶如小鹿亂撞,抬手捋過發絲的時候,周身浮動起淡淡的皂角清香。


    出門前,她剛剛洗完澡。


    皂香乘風而去,飄到了陳墨的鼻端,抬眼看到站在路邊的秦香蓮,心裏不由得湧出了濃濃暖意。


    被人惦記著,還真挺好的。


    “官人,炭可賣完了?”


    秦香蓮一路小跑迎上前,人還沒到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


    “賣完了,一根都沒剩。”


    陳墨輕拍老牛放慢速度,用袖子掃掉車上的碳灰,示意秦香蓮坐上來,然後掏出錢袋遞了過去。


    “為夫第一次做買賣,看看賺了還是賠了?”


    “官人飽讀詩書,心正氣潔,自然比不了那些油滑的生意人,所以……”


    秦香蓮說著接過錢袋,頓時一驚。


    好沉!


    匆忙打開,直接傻眼。


    袋子裏,是白花花的銀子,而且足足有九兩之多。


    “官人,這,這真是一車炭換來的?”


    “還有那首詩。”陳墨如實相告,“有位富貴老爺既相中了炭,又喜歡詩,所以就出十兩銀子買下了。”


    “十兩?”


    秦香蓮驚唿,滿臉的不可思議。


    陳墨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聲不妙。


    這明顯是生氣自己大手大腳的花錢了,於是趕緊解釋了一句。


    “香蓮,這幾年你跟著我吃了太多的苦,所以為夫就自作主張買了些東西,想著適當改善一下生活。”


    “你放心,以後我絕對會精打細算,把一文錢掰碎了再花。”


    噗嗤……


    秦香蓮錯愕後,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官人在自己麵前,居然會有緊張的時候?


    還有說的話,何時這麽貼心過?


    想著,秦香蓮悄悄瞥了一眼,陳墨餘光注意到,張口又是一道驚雷。


    “香蓮,我這人不擅長打理家務事,以後銀子都由你來保管,想怎麽用就怎麽用,無需向我請示說明。”


    啊?


    秦香蓮嬌軀一顫,趕忙把錢袋遞了過去。


    “官人是一家之主,萬萬使不得。”


    “什麽一家之主?”


    陳墨不屑,直接擋了下來。


    “你難道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奴家……”


    秦香蓮愣神,啞口無言。


    少許咬住嘴唇,雙手死死攥緊錢袋的同時,眼眶泛紅的看向了陳墨的側臉。


    官人,到底從書中悟出了什麽道理?


    居然變得如此體貼知心,通達世故了?


    照此來看,砸鍋賣鐵都得支持官人考取到功名。


    否則,都對不起這番心性的轉變。


    老牛入了柴門,秦香蓮才看到車裏被幹草蓋著的酒和肉。


    許是太久沒沾葷腥,肚子竟然咕嚕叫了兩聲。


    “為夫餓壞了,把肉全都下了鍋,今晚好好祭祭五髒廟。”


    陳墨聽的想笑,故意大聲嚷嚷著。


    秦香蓮臉色一紅,匆忙進了屋。


    將早燒好的水弄到桶裏,催促陳墨去洗個澡後,哼起鄉謠圍著灶台轉了起來。


    沒多久炊煙升起,小院飄滿了飯香。


    這邊如此,別處也是一樣。


    王安石剛剛迴府,就聞到了勾動饞蟲的香氣,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粉蒸肉,地地道道的家鄉菜。不用問,肯定是出自檀兒之手。”


    “小姐,老爺迴來了。”


    屋子裏,丫鬟提醒。


    王檀兒迴神,柔美的臉蛋上愁思淡去,換上了傾城的笑顏。


    “翠兒倒酒,我陪爹爹喝一杯。”


    “好端端的,怎麽想起喝酒了?”


    王安石進屋落座,看著寶貝女兒透出不解。


    “為父沒記錯的話,隻有在你娘親忌日那天,才會做一頓粉蒸肉的,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日子?”


    “晦氣日子。”小翠接話噘嘴,“老爺,小姐本來是去買胭脂解鄉愁的,沒想到碰上了不長眼……”


    “翠兒,不許胡說。”


    王檀兒輕嗬,將買胭脂時發生的事情做了講述。


    “爹爹,當時那人絕無其他的意思,隻是那首詞湊巧應了女兒的心緒,而且……”


    “而且什麽?”王安石追問。


    “而且女兒捫心自問,是寫不出那種詞作的。甚至可以說,自女兒讀書識字以來,從未有過那麽深的觸動。”


    知女莫若父!


    王安石直接被吊起了胃口,到底什麽詞作,能讓自幼飽讀詩書的女兒如此推崇?


    “爹爹,你看。”


    因為詞作應心,迴來後王檀兒便寫了下來。


    字跡娟秀,很具功底。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好!


    看完,王安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讚歎出聲。


    “想不到這小小的邊城,竟然是藏龍臥虎之地。”


    “檀兒,今日為父也遇到了一位才子,可惜隻得詩半首,你要不要嚐試做個續寫?”


    “爹爹說來聽聽。”


    王檀兒是才女,瞬間有了興致。


    然而當她聽完半首賣炭翁以後,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蹙起的秀眉中,更是多了抹化不開的愁。


    最終,苦笑著搖了搖頭。


    “爹爹,女兒才疏學淺,即便逞強填補,也隻能是狗尾續貂。”


    “看來要得全詩,隻能等再見陳墨之時了。”王安石略有遺憾,“但願兩日後,他能來參加縣試吧。”


    陳墨?


    王檀兒端酒托腮,記住這個名字的同時,也冒出了荒唐的念頭。


    詩與詞,會不會是一人所作?


    父女兩人無聲對飲,陳墨跟秦香蓮,已經喝至了微醺。


    “官人,奴家真的不能再喝了,否則稍後暖被溫床都做不來了。”


    秦香蓮不勝酒力,臉蛋兒像是紅彤彤的蘋果,在搖曳的燈火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陳墨看的血衝頭頂,忽然想起件事來。


    當時胭脂沒買到,他給秦香蓮選了另外一份禮物,迴來後著急洗澡吃飯,就把這事兒給撂下了。


    “香蓮,為夫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歡?”


    “什麽?”


    秦香蓮接過來一看,整張臉燒的發燙。


    “官人,你怎麽能去買這種東西,就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給自己的老婆買衣服,誰敢嚼舌頭?”


    陳墨的話,讓秦香蓮心裏泛著甜蜜。


    害羞的去觸摸真絲胸衣,嚇得縮手驚唿。


    “官人賣炭得了十兩銀子,卻剩迴了九兩,酒肉加些雜物最多不過二三百文,也就是說胸衣至少花了七百文?”


    “如此貴重,奴家怎麽受得起?”


    “現在說這個,不覺得煞風景嗎?”


    陳墨起身,示意秦香蓮換上。


    “趕緊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官人,就……就不想看看嗎?”


    秦香蓮眸光帶水,聲音低而發緊。


    “我,我能看嗎?”


    陳墨雙眼直愣,唿吸急促了許多。


    秦香蓮向前挪動兩步,鼓足勇氣把頭埋到了陳墨的胸前。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上,顫抖著吐露出了情愫。


    “官人難道忘記了,是你說今晚要把酒話新生的。”


    “此刻又送奴家真絲胸衣,難道不是為了方便同房求子嗎?”


    “我……”


    陳墨聽懵了,也躁動了。


    尤其是感受著懷中嬌軀的火熱,再也顧不得其他,抱起秦香蓮進了裏屋。


    簾子落下,熄滅了油燈。


    黑暗中,陳墨覺得摟住了一隻不安分的貓。


    時而吐舌求寵,溫柔順從;時而撩腿纏腰,狂野叛逆。


    就連發出的聲音,也是一會兒如泣如訴,一會兒婉轉鶯啼。


    到了最後,貓兒更是不堪挑逗,一口咬住了陳墨的肩膀。


    陳墨吃痛,翻身低吼。


    抓起棍子對準貓後股,狠狠落了下去。


    許是力氣過大,綻現出了一抹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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