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柔最開始被困在金陵的那幾年,她是怨的,她甚至覺得,洛清芷在豫州一定是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


    可是五年前,彭城一戰,消息傳到金陵,高衍帶著她前往豫州,幾乎是抱著奔喪的意思去的。


    她看著躺在床上滿身是傷的洛清芷,軍醫們一盆盆的換著血水,她當場跪了下來,而後,為她清理傷口敷藥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阿姊原來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而洛清芷醒過來後,看見她出現在營帳,顧不得還在滲血的傷口,開始向高衍請罪。


    “微臣不查......丟,丟了彭城,願意接受任何的責罰,但此事,與......與阿柔無關,請陛下放過她。”


    洛清柔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時的感受,她隻記得,自家阿姊將她拉到身後,明明還未恢複氣力,但握著她的手卻異常有力。


    迴過神,洛清柔說:“阿姊,我希望你能開心,真正意義上的開心。”


    洛清芷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來到書房,意外的看到高楨。


    洛清芷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高楨答:“在等你。”


    疑惑間突然想起,出門前自己讓他想好到底要什麽,晚上來告知。


    預判對方的來意後,洛清芷從容了幾分,問:“你想清楚了?”


    高楨“嗯”了一聲。


    洛清芷將大氅掛好,坐在他的對麵,問:“你想要什麽?”


    “......想要你......”


    這樣的答案讓洛清芷煩心,可她卻不想跟高楨有過多的迂迴,她說:“想要我?難道不想要皇位嗎?”


    高楨說:“皇位?我現在隻是庶民,皇位於我而言,太過遙遠。”他看了一眼洛清芷,說:“還是抓住眼前的人更為實際。”


    洛清芷審視著這番話,沒有做聲,見眼前人十分談定,又問:“百裏香是你下的。”這是一句肯定句。


    “......不是。”


    她問著:“殿下,我再問你一句,你要什麽?”


    “......”


    “想要你。”高楨迴答著。


    “......”


    再次沉默的洛清芷,思量一番,說:“好。”


    一個“好”字,包含了太多意義,高楨不明白,迫切的想得到更進一步的答案。


    “我可以去參加遴選了嗎?”


    洛清芷點點頭,說:“嗯,可以。”


    “可是禮部應該已經呈上名單了。”高楨說著。


    “我會弄好的,你安心準備就好。”洛清芷迴答著。


    洛清芷繼續說:“書房你可以隨意進出,後院的演武場你也可以順便用,想要什麽幫助,府中的人你都可以差遣,但是。”她停頓一會,認真的說著:“殿下,你要自己走到我身邊來。”


    高楨有些茫然,又有些興奮。


    洛清芷清冷的聲線再次傳來。


    “洛今朝,滿都城想得到的我的人很多,你想要我,就必須得有資格要我,明白嗎?”


    高楨鄭重的點頭,說:“我一定是那個與你比肩的人。”


    第二日,郡主府的人,都得到了洛清芷的命令,大家都覺得,這個叫洛今朝的少年便是未來的郡馬爺,一點都不敢怠慢他。


    芷心來書房找洛清芷的時候,她正在跟風自南談話,芷心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


    “少主,洛今朝的名字已經加上了。”


    洛清芷點點頭,說:“我不知道他武藝如何,你得空去摸摸底。”


    “是。”


    聽到這裏,芷心加入了談話。


    “阿洛,你不是不讓他參加遴選的嗎?”


    洛清芷說:“一味的阻止隻有反效果,這次招婿,陛下定讓我在金家兩子之間選一個,可是,我不願,看看吧,如果他真的有本事進入十甲,他到確實是最優的選擇,孤生一人,又無母族外戚,很合適的郡馬。”


    芷心搖搖頭,說:“你這樣,我到不知道,這高郎君是幸運還是不幸了,我剛剛從院子裏出來,可見人家歡歡喜喜的搬書進房間呢。”


    洛清芷說:“以後注意稱唿,別叫他高郎君,他現在的身份是益州洛家二郎,名今朝。”


    “知道了,知道了。”芷心說著。


    芷心深深歎氣,說:“算了,朝局的事情我實在不懂,我還是去調一調妝膏,給洛二郎好好易容。”


    芷心離開後,風自南看向自家少主,試探問著:“少主為何不告訴軍醫,我們此舉是在試探太子是否跟前秦有聯係呢?”


    “芷心心思單純,這樣的事情,隻會讓她煩心。”洛清芷說著。


    風自南點點頭,表示認同洛清芷的說法,芷心還真的是全無心計,做事全憑本心。


    洛清芷說:“傳信豫州,讓先生進京?”


    風自南說:“是。”


    洛清芷繼續吩咐著,說:“你調一隊人馬,選最快的良駒,未必在三日後接先生進京。”


    “是。”


    洛清芷繼續問著:“文武試的時間是怎麽定的?”


    風自南說:“文試定在了大年初七,武試定在初九,陛下是想在元宵前就決定人選,開朝後直接下詔賜婚。”


    洛清芷說:“今日臘月初七,正好一月的時間,他可以嗎?”


    風自南問:“少主,是在問我嗎?”


    洛清芷問:“......你覺得,他行嗎?”


    風自南想了一會,說:“根據我的線報,洛二郎這十年都沒有人教導,文學上應該難,至於武藝,雖然屬下還沒有跟他比試過,不過,瞧著他那身子骨,應該也難。所以,屬下覺得,洛二郎進不了十甲。”


    洛清芷說:“那如果他進了,必然有問題。”


    “可以這樣說。”風自南迴答著。


    芷心迴到院子,正好路過高楨的房間,他將書桌置在了窗前,方才從書房借來的書籍,壘在書案的兩側如同高牆一般,而他埋在兩牆之間,正在苦讀。


    她倚在窗前,說:“二郎呀,那麽多書籍,能在一個月內學完嗎?”


    高楨抬頭,雙眼迷離,說:“二郎?”


    芷心說:“阿洛沒跟你說,你現在是洛家二郎嗎?”


    高楨“哦”了一聲,仿佛終於想起來,點點頭,說:“說了,隻是我一時沒習慣。”


    “那你以後習慣習慣,可別露餡了。”芷心說著。


    高楨點點頭。


    芷心正準備離開,高楨叫住了她,說:“芷心阿姊,你可以幫幫我嗎?”


    “你可別說,讓我幫你講解這些書籍,我可不會。”芷心說著。


    “不是的。”高楨搖搖頭,繼續說:“我想阿姊告訴我,百日香每次發作的時間。”


    突然間,芷心來了興趣,打趣說:“怎麽,你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高楨低頭歎息,說:“沒有,可是,我是阿洛第一個男人,她肯定得一直要我的。”


    高楨的話讓芷心浮想聯翩,心想,“這二郎看上去人畜無害,下毒之事,也不一定是他,沒準是因為太想得到阿洛了,要不還是幫幫他?”


    “芷心阿姊?阿姊?”高楨看著一直發呆的芷心,連連喚了幾聲。


    芷心迴過神,說:“當然可以,正常情況下,阿洛的毒是每五天發作一次,但是,如果存在引子的話,也不一定。”


    “引子?”高楨反問。


    芷心指了指他腰間的香囊,說:“桂花香。”


    高楨立馬看向腰間的香囊,快速的解下它,說:“這是母妃給我的,我不知道......”


    芷心看著麵前已經快急哭的高楨,又暗自肯定著高楨對洛清芷的情意。


    “沒事,沒事,你現在知道了,以後就別再佩戴了。”芷心安慰著。


    芷心想著,幫人幫到底,繼續說:“至於遴選嘛,文試的話,在我認識的人裏麵,最有文化的便是阿洛了。”


    “可是,阿洛不會幫我的。”高楨說著,說著便垂下了眼眸。


    芷心說:“二郎,你知道嗎,烈女怕纏郎,你纏著她呀,阿洛最是心軟了。”


    高楨思考一番,點點頭。


    “至於武試嘛,隻能找風自南,不過,這個人油鹽不進,很難。”


    “......”


    高楨聽著芷心的話有些泄氣,芷心連忙安慰,說:“不過,風自南最是聽阿洛的話了,阿洛不是說了,你能找任何人幫忙嗎。”


    高楨瞬間麵色好看了一些,芷心又說:“不過呀,二郎,你,你之前完全沒有習武,恐怕很難。”


    高楨又泄氣幾分,說:“芷心阿姊,你到底是來鼓勵我的,還是打擊我的呀。”


    芷心尷尬一笑,說:“當然是鼓勵,是鼓勵。”


    聽從芷心的建議,高楨來到了書房找洛清芷。


    他指了指自己腰間,已經空無一物,他說:“阿洛,我不知道香囊會引你發作,我已經取下了。”


    洛清芷看了看,確實已經沒有香囊了,她淡淡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繼續看手裏的各大臣的信息。


    察覺高楨還沒有走,問:“怎麽?還有事?”


    高楨說:“那些書,我都看不懂,阿洛幫我講講。”


    洛清芷歎氣,說:“我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你要自己走過來。”


    “可是,阿洛你也說,我可以找府裏的任何人幫忙的,阿洛......你不是郡主府的人嗎?”高楨反駁著。


    洛清芷一時語塞,起身,在書架上重新拿了幾本書,遞給他說:“讀書如同蓋房子,地基要牢固,你早上選的那些書,雖然是國學經典,但是於你何言,太過晦澀,這幾本書,你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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