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柔帶著高楨來到自己的小院,將東側的房間整理出來讓他居住。


    “彩衣,明日你上街買一些男子的衣料迴來,要厚實的。”洛清柔說著。


    彩衣點頭應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高楨淡淡的說著:“縣主,不用這樣費事的。”


    洛清柔拉著他的手,拉起衣袖,查看著他的傷勢。高楨立馬製止,拔高了音量,說:“不用的。”


    “郡主,這麽晚了您怎麽來了?”門口彩衣幾乎是喊著說出這句話,生怕屋內的人聽不到她的嗓音。


    “我不放心,看看阿柔是否迴來了。”洛清芷清冷的聲線傳來,高楨下意識的挪步,想靠近聲源。


    洛清柔拉主他,壓低聲音,說:“楨哥哥,你在屋內,我出去應付阿姊。”


    洛輕柔走出房間,轉身關門。迎接著洛清芷關切的眼神。


    “阿姊,你怎麽來了?”


    “何時迴來的?”洛清芷看著眼前明顯有些驚慌的自家妹妹。


    “剛到一會。”洛清柔迴答著,突然想到自己出門是買桂花糕的,可是專注於高楨,完全忘記這件事情了。


    擔憂洛清芷追問,她率先說著:“阿姊,我沒有買到桂花糕。”


    洛清芷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輕聲說:“無妨,”將瓷瓶遞給洛清柔,說:“這是芷心調製的藥膏,活血化淤極好,剛剛繡花都能刺破手指,你拿著這個,以防萬一。”


    她拍拍洛輕柔的腦袋,溫柔的說著:“這幾日別出門了,外麵不太安全,要是需要什麽,就讓彩衣去買就好。”


    洛清柔點點頭,看著洛清芷向前走了幾步,想到自己這個月的例銀已經不剩多少,或許以後還需要買很多東西給高楨,她又叫住了她,說:“阿姊,我......”


    見洛清柔有些為難,她猜測的問著:“銀子不夠用了?”


    洛清柔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本來籌備婚禮,所以就,就多用了一些。”


    “明日我會跟賬房的人說,你要多少去支就好。”洛清芷說著,想了想又補充,說:“等再過一些時日,你就慢慢接手群主府的事務,就當是學習如何管家。”


    見著洛清芷如此信任自己,洛清柔有些內疚,想著直接告訴她,自己把高楨帶迴來了,但是又擔心洛清芷不管他,猶豫之下,隻得眼睜睜的見著洛清芷走出了小院。


    迴到房間,洛清柔將手裏的瓷瓶遞給高楨,說:“這是阿姊給的,楨哥哥快試試。”


    高楨擦拭著藥,洛清柔試探的問著:“我昨日進宮,聽到一些傳言,太妃真的給我阿姊下了毒,也是你給阿姊解毒的?”


    “......”高楨沒有迴答。


    洛清柔眼神暗淡,有些失落,想了一會,試探的問著:“楨哥哥,你,你是否喜歡我阿姊。”


    “是的。”高楨肯定的迴答著。


    洛清柔聽著自己早就猜到的答案,那十年,每次阿姊給自己寄家書,高楨總會想方設法的查看信件內容,又把自己的信件夾在裏麵。


    這些事情她早就看在眼裏了,可是阿姊定然是不喜歡高楨的,否則也不會十年來都不迴信。


    高楨說:“我從小就喜歡阿洛,千方百計的活下來,就是想去到她的身邊,這十年,再低賤的事情我都做過......”


    “好啦,楨哥哥不必說,不必說......”洛清柔自然知道這十年高楨是怎麽活下來的。


    洛清柔說:“如果阿姊也心悅你,我定會幫你。”


    “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高楨說著。


    洛清柔也沒有想停留,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轉身,說:“楨哥哥,阿姊是我的底線,我可以幫你做所有的事情,除了傷害阿姊。”


    高楨嗤笑一聲,兩人不歡而散。


    洛清芷迴到自己的房間,芷心已經等待許久。


    芷心躺在她的床上,聽到開門聲,慢慢起身,看到洛清芷走進來,打著嗬欠,說:“你再不迴來,我都要睡著了。”


    “阿柔把高楨帶迴來了,我去看看。”洛清芷邊說,邊取下自己的披風。


    芷心壞笑,說:“是擔心妹妹,還是擔心情郎呀?”


    “......”


    洛清芷轉身看著芷心,問:“你怎麽知道是高楨。”


    她並沒有說幫自己解毒的是高楨,但芷心似乎已經知道,她有些好奇。


    芷心走下床,說:“好歹我也跟在你身邊五年,那些什麽個推演,我也學了一二,不難猜。”


    洛清芷歎了一口氣,說:“你自己知道就好,阿柔和風自南萬不可讓他們知道。”


    隨即她又問著:“這毒真的沒法解?”


    “你知道的,前秦呢,以女子為尊,百裏香原本就是為了幫那些個貴人控製不聽話的政敵,要不然怎麽短短幾年,那些大儒要麽歸順,要麽自縊。這藥可是專門治那些正經的人,越是正經,越是壓抑的人,發作的時候呀,越是難熬,越是孟浪。”當芷心說到最後一字時明顯把眼神放在了洛清芷的身上。


    洛清芷自然聽出了她的“嘲笑”之言,抬眼看向她,說:“要是我羞愧而死,沒有我護著你,你相不相信,那個人可以立馬找到你。”


    “......“


    芷心臉色一變,收起了嬉笑,立馬變換成委屈的模樣。


    “你又來了,每次說不過,就拿這件事威脅我。”


    洛清芷咧嘴一笑,說:“我行軍多年,教會我的道理就是,打蛇打七寸。”


    芷心雙手交握,佯裝生氣的轉過身,洛清芷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說。


    一會,洛清芷問:“話說,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你躲著的那個人是誰,而且還不願意迴藥王穀,我護著你五年,為了掩蓋你的痕跡,費了多少精力。”


    芷心掐著自己的手,眼眸含淚,說:“阿洛,別問了,我不想說。”


    “好好好,你別哭,我不問就是了。”洛清芷搖搖頭,來到梳妝台,拆下發冠,烏黑的頭發瞬間如瀑布般傾下。


    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剛剛芷心說的,越是壓製,越是孟浪,不自覺的有些臉紅,昨夜雖然意識不清,但是她記得一開始主動的確實是自己,人家還是一個孩子,自己居然壓榨了人家一晚上,越想越覺得自己很“禽獸”。


    “明天還是找個借口,再送一點藥過去。”洛清芷小聲說著。


    “送什麽藥?”芷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洛清芷說:“高楨受傷了。”


    芷心搖搖著,說:“他也太弱了吧,怎麽總是受傷,以後怎麽保護你。”


    洛清芷笑了笑,說:“你覺得我還需要別人保護嗎?”


    芷心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上下打量一番洛清芷,想到在戰場上勇猛的她,搖搖頭,說:“好像是不用。”


    “你快迴房吧,我要沐浴休息了。”洛清芷說著。


    芷心點點頭,準備離開房間,最後還是不放心,說:“阿洛,百裏香發作非同小可,別苦了自己,下一次發作是五日後,我會給你準備一個隱蔽的地方,至於人選,你自己考慮吧。”


    “......好”


    洛清芷躺在浴桶裏,放鬆之餘,才終於感知到自己身上的酸痛,她並非覺得女子該為了貞潔去委屈自己,可是她非常不喜歡這種被控製的感覺。


    “五日......”


    “高楨......”


    放鬆下來後,她進入了夢鄉,夢裏的她有父王,有兄長,還有二哥哥。她一直在笑。


    冰涼的水讓她醒了過來,黃粱一夢,自己的身邊誰也沒有了。


    第二日,金陵城裏大街小巷都在傳頌著歌謠。


    “十年征戰女兒郎,一朝入京合歡夜,天子震怒貶庶人,皇家家醜不外揚。”


    當這樣的言論傳入高衍耳中時,他當場砸了平日裏最喜歡的手爐。而禦史台的大夫們,一本本的折子遞上,非要得一個太子被貶的理由。


    “朕已經說了,太子失德,太子失德,為什麽這群老匹夫還是要問。”高衍怒吼著。


    洛清芷進入顯陽殿時,就聽到了這樣的話語。


    高衍隨手拿起一份折子,來自尚書令百裏奚,看了一眼,直接發怒,說:“這百裏奚是不是當朕真的不敢殺他?”


    洛清芷十分平靜,說:“百裏大人是天下文官之首,又是三朝元老,且,且他老人家還是我母家外翁,”她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天下皆知,當年我母親為嫁父王與家族交惡,如果您真的斬了他,豈不是做實了這個傳言。”


    見到洛清芷,高衍的怒火降低了幾分,退避左右後,顯陽殿的大門又關上了。


    高衍依然很生氣,說:“沒想到他們竟然以這樣齷齪的招數毀你清譽。”


    洛清芷說:“朝中各派勢力複雜,我還沒有查出這件事是誰動的手,不過想來要麽是楊皇後,要麽是長公主,其他人沒法在宮中安插人手。”


    高衍似乎與洛清芷有不同的意見,說:“你就沒懷疑是高楨自己做的。”


    “想過的。”洛清芷點點頭,說:“可是,他如今隻是一個廢黜的庶人,沒有這個能力了。”


    高衍笑了笑,說:“阿洛,你知道一匹狼要怎麽在群狼裏生活嗎?”


    “努力變強,成為頭狼。”洛請芷說著。


    高衍說:“這自然是方法,可是成為了頭狼,便成為了眼中釘,得時刻提防其他狼的暗算。”


    洛清芷問:“那,陛下的答案是?”


    高衍說:“偽裝成羊,得到獵人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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