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自成這麽說以後,袁時中頓時感覺十分欽佩,認為闖王的胸襟的確十分寬闊,當下又立下了保證,表示一定要好生約束雲雲。


    李自成自然頗為滿意,他心中一動,道:“額們馬上就要攻打開封城了,不如就選個日子同兄弟們聚上一聚,也算是額的一份心意。”


    聽到這番話時,袁時中自然不會反對,他也有心借助這個機會同闖王拉好關係。


    很快,大概兩天以後,闖營裏的高級將領還有一些讀書人都趕到了閻李寨,他們當中除了牛金星、宋獻策、李岩等人以外,還有這一年多投奔的讀書人,此外曹營裏麵的將領非常多,讀書人主要就是一些秀才,至於小袁營裏麵則有劉玉尺、朱成矩等人。


    眾人團聚一堂,氣氛自然一下子熱烈了起來,李自成作為東道主,自然是最早就已經抵達,而袁時中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率領自己麾下的文武將領官員們也趕了過來,唯獨隻有曹操羅汝才卻還在軍中搏戲,並沒有及時趕到。


    由於宴會尚未開始,眾人便在大廳中說著閑話,這些義軍將領們大多都是血裏滾出來的漢子,談笑間自然無所禁忌,什麽下九流的話也都說了出來,而闖王麵帶微笑,聽大家談天說地,並沒有輕易開口。


    很快,隨著牛金星、宋獻策、李岩以及劉玉尺、朱成矩加入以後,話題卻漸漸變成了聽曆代興亡成敗故事,特別是針對大明之過,成為了所有人都在討論的話題。


    對於這些人來說,大明的興衰曆史早就親自映在了心裏,談論起來雖然並無文采,可是卻能處處切中時弊,相比起大明廟堂上的水平卻好像高出不少。


    當然,這並不代表義軍中人都是人才,而朝廷裏的人都是飯桶——實際上個人在大勢麵前實在不足一提,眼下明廷的大勢絕非幾個英才能夠挽救,因此哪怕是孫傳庭、盧象升這等天下人傑,也顯得多少有些束手束腳,而闖軍裏的人物卻沒有這些積弊,輕裝上陣下也就顯得輕鬆死在。


    大家各逞才學,談得十分熱鬧,又看見闖王在那裏不斷地微笑點頭,便更加無所拘束,很快還有人談到了一些下九流的勾當和婦人家的隱秘,可李自成也絲毫不以為意,眾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更高了許多。


    在這些人當中,劉玉尺由於博學多識,什麽話題都能插一嘴,可常常都切中要害,因此他的話特別多,對於一切學問,幾乎是無所不知,而這卻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闖營中的一些人,畢竟劉玉尺是袁時中的人,並不是闖營核心人物,在他們看來這是劉玉尺在故意替袁時中撐風頭。


    眾人談笑之間,曹操羅汝才到達了,大家趕快站起身子迎接。


    羅汝才身形矮壯,他望著李自成笑道:“咱來遲一步,還請大元帥恕罪。”


    “哪裏來的恕罪?你來了額們就可以開席了。”


    李自成臉上帶著笑容,他輕聲道:“今天額們兄弟幾個難得聚在一起,原本應該痛飲一番,隻是開封圍城在即,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這酒就不喝了吧——”


    羅汝才砸了咂了嘴唇,他跟李自成了不一樣,李自成是一個對自己要求頗為嚴格的人物,而他則是一個純粹的酒色之徒,這飯若是沒有酒,便吃得有些沒滋味。


    不過在這件事上,羅汝才並沒有反對,而定天想:“也罷,今天就照大元帥的意思辦。但是要同元帥講明,


    等過些日子咱迴請大元帥和諸位兄弟的時候,可不興喝啞巴酒了,最近我剛剛尋摸了一個戲班子——”


    “好你個曹操,實在快活地額都羨慕了!”


    李自成笑罵了一句,眾人便哄堂大笑起來。


    而說話的功夫,八葷八素八個冷盤也就端了上來,不過菜色並不出奇,都是一些尋常的花樣,這也頗為符合李自成的一貫作風,他並不喜歡奢華浪費。


    宴上無酒自然頗為無趣,眾人很快就又開始扯起了話題,而此時總哨劉爺劉宗敏卻是站了起來,一邊放聲大笑一邊指向了劉玉尺。


    “劉軍師,先前額還以為你是個正牌子的讀書人,可沒想到也是一個裝神弄鬼的,你說說,天底下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眾人一聽頓時大奇,紛紛轉過頭來看向劉宗敏和劉玉尺的方向,因為他們原本就分了兩桌,像闖王是陪著羅汝才、李岩、袁時中、牛金星、田見秀一席,而劉宗敏是陪著宋獻策、劉玉尺、朱成矩、劉靜逸和曹操的親信將領孫繩祖一席,兩桌人之間還隔著一定的距離。


    李自成聽到劉宗敏鬧事,心中卻是如同明鏡一般,知道這些闖營的兄弟對小袁營多有不滿,打算借機壓一壓劉玉尺的傲氣,當下便故意笑道:“到底什麽事情這麽有意思?”


    劉玉尺臉色漲紅,冷哼道:“此事不知有何好笑?竟讓劉爺如此譏諷!”


    眾人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包括坐在李自成旁邊的羅汝才,他也是人精一般,當下便意識到了一個良好機會到來,估計笑道:“劉軍師可是咱們這些人裏麵最有學問的,他的話你們總得多聽著才是,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說到這裏,羅汝才故意用眼神鼓勵劉玉尺,道:“玉尺兄弟,咱雖然是個粗人,可是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些文化人,不知道你剛說的到底是什麽故事?能不能讓咱也長長見識?”


    等李自成和羅汝才都開口之後,其餘人也紛紛催促著劉玉尺將剛才講過的故事重新再說一遍,而一直未曾開口的袁時中不敢公然向劉玉尺使眼色,便隻能望向一旁的朱成矩。


    朱成矩當然明白這裏麵的好歹,便輕輕用腳尖碰了一下劉玉尺的腳後跟,其中意思自然很明顯,讓劉玉尺不要激怒劉宗敏。


    若是尋常時候,劉玉尺自然能夠收斂起怒火,可是此時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望著劉宗敏帶著嘲諷的眼神時,便自然再也忍耐不住,站了出來。


    “劉爺,這故事本沒有什麽可笑的地方,可是你既然非要問個究竟,那我也隻好勉力介紹一二了!”


    一時間,袁時中心中一個略噔,偷眼望向李自成,卻發現李自成此時眯著一隻獨眼,正饒有趣味地觀察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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