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太極和皇後都行完禮後,便坐在了鹿角圈椅中,一旁的小福臨也被叫來行完禮。


    接下來隻見一個頭上插著羽毛,腰上係著銅鈴的男人走了上來,正是主持祭禮的薩滿。他一邊扭轉著腰肢,一方麵則是打著皮鼓,開始一邊跳著一邊唱著祝詞。


    祝詞的內容晦澀無比,已經很少有人能聽得明白,縱使是皇太極也隻能聽到幾個詞語,而它們連貫在一起到底是什麽意思,卻是令人費解。


    由於滿洲信仰圖騰和薩滿,因此祭禮文化也非常多,內容也非常複雜,其中主要分為堂子祭和家祭這兩大類。


    所謂的堂子祭禮,其實就是指國祭,隻有皇族愛新覺羅家族才可以進行,凡官員庶民,禁止設堂子。一般來說也隻有元旦拜天及出征、凱旋時會進行堂子祭,由皇帝主祭,王公大臣陪祭。


    另外一種就是比較簡單的家祭,不過家祭也分為日祭、月祭、立杆祭等等,這種祭祀形式相對簡單,其中朝祭主要是釋迦牟尼、觀世音、關帝聖君,夕祭神為七星神等家庭諸神。此外,還要祭祀佛多媽媽,她是掌管人丁興旺的神靈。


    此時皇太極和皇後所舉行的便是夕祭,神位在西北角,長期以往也形成了一種忌諱——即西邊代表祖宗和神靈,因此像西炕上不準堆放雜物,也不許坐人,要時時保持恭敬。


    薩滿已經誦祝至緊處,神態也已經變得癲狂起來,整個人幾乎都要跳起來一般,而跳得越甚,鈴聲和鼓聲也越發急促起來。直到良久過後,薩滿才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似乎有些站立不住,直接癱倒在後麵的椅子上。


    片刻之後,薩滿睜開眼睛,連忙跪在了地上,對著正麵對坐著的皇帝和皇後行禮叩頭,隨後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太極參加夕祭自然是比較多的,他神態幾乎沒有變化,直接揮揮手,便命人傳諭在外等候的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和公等進來,分享祭肉。


    沒錯,在祭祀完成以後,這些個王公貴族們在對神行禮和對皇帝皇後行禮之後,便會得到一份祭食,其實也並不奢華一


    般都是一盤白生生的肉,一杯酒,再加上一碗米飯和一碗肉湯,其中特別是肉都是又肥又膩的豬肉,因此特別難吃。


    等用過祭食之後,皇太極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已經到了疲憊至極的地步,便讓王公大臣們都謝恩退了出去,而他則是想著趕緊睡覺。


    隻是還沒等皇帝歇息片刻,殿外便傳來了聲音,原來是大學士範文程要求覲見,似乎有緊急軍務要匯報。


    皇太極原本還想迴了他,隻是一想到範文程不是有的放矢的性子,便耐心地讓範文程前往崇政殿,自己則是穿戴完畢後直接趕往了崇政殿。


    然而,皇太極沒有想到的是,等範文程一進宮殿後,他便開始放聲大哭,一邊哭著還一邊呈遞了一封多鐸和豪格等人的飛騎密奏。


    “皇上,饒餘貝勒的兵在關內全軍覆沒了!”


    “什麽?”


    正端著茶杯的皇太極思緒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道:“你說阿巴泰?”


    範文程哭喪著臉說道:“皇上,沒錯,阿巴泰大將軍在五天前於大水穀被明軍突襲,四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就連饒餘貝勒本人也被明軍給活捉了......


    “啪嚓——”


    茶杯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粉碎,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崇政殿內,卻是顯得異常清晰。


    皇太極隻覺得自己的胸口發悶,鼻子也有些發熱,他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隻感覺一陣天暈地旋,然後整個人便朝著後方倒去......在倒下之前的時候,皇太極隻看到驚惶失措的範文程和一眾要上來扶他的奴婢..


    深夜,崇政殿內戒備森嚴,氣氛始終濃鬱得像是化不開的水,令人幾乎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看書喇


    大小奴婢都跪在地上,誰也不敢多發出半點動靜,唯恐驚動了貴人們,怕是到時候小命不保。


    要之前,前段時間崇政殿內可是打死了一批奴婢,這些人到底是為什麽死的,所有人都心裏有數,不就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殿內深處厚重的帷幕下,皇太極正一臉痛苦地躺在床上,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而一旁早已經哭成淚人的皇後博爾濟吉特氏則是無助地靠在一旁,反倒是莊妃布木布泰則是一臉冷靜地立在一旁,握著皇後冰冷的手。


    一名禦醫正用手指搭著皇帝的脈搏,他的額頭上沁出些許汗珠,臉色都變得有些發青,很顯然他並不是熱,而是被嚇出的冷汗,緊蹙的眉頭也能說明皇帝此時的情況有多麽嚴重,有多麽不理想。


    此時內三院大學士剛林、希福以及範文程正跪在地上,將額頭觸在冰冷的地麵上,絲毫不敢抬頭.......特別是跟皇帝暈倒有直接關係的範文程,此時更是滿臉惶恐之色,後悔不已。


    實際上,在內秘書院得到多鐸和豪格等人的飛騎密奏後,範文程也曾經猶豫是否應該第一時間呈遞給皇帝,畢竟皇帝的身體已經到了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倘若真要被這等消息刺激到,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但問題是,事情是不可能瞞著皇帝的,不要說範文程有沒有這個膽子,他也根本沒有能力做到去蒙蔽皇帝,可以說當多鐸和豪格等人的飛騎密奏抵達後,皇帝知道這個消息便隻是時間的問題。


    因此,範文程根本不可能瞞著皇帝,也不敢瞞著皇帝。


    不過對於另外兩個滿洲大學士而言,此時的心情卻頗為複雜,他們早就對漢人出身的範文程多有不滿,特別是範文程深得皇太極的信任,使得他的地位實際上遠遠高於滿洲的兩個大學士,自然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皇帝因為範文程而昏厥不醒,他們自然也就有了發難的理由,甚至二人都已經想好,一旦皇帝重症不起,那麽他們就會以大義之名來誅殺範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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