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裏,張定國一路跟著張獻忠打打殺殺,因為其出色的能力和義子的身份,很快就躍居眾人之上,在崇禎十年的時候,十七歲的張定國便率領兩萬兵馬,跟隨張獻忠攻打河南和湖北,屢立功勳。


    到了崇禎十四年,在明軍的重重圍剿之下,李定國喬裝成明軍差官,同二十匹輕騎連夜飛奔到襄陽城下,直接突襲攻占了襄陽,還繳獲了督師大學士楊嗣昌所儲的十餘萬軍資,使得張獻忠徹底擺脫了明軍的追擊,也迎來了逆轉。


    可以說,在整個義軍內部,幾乎沒人不知道張定國的鼎鼎大名。


    “二哥,你可總算迴來了!”


    當騎兵進城之後,很快也有一個年輕的將領迎接了上來,他個子不是很高,臉上帶著些許胡須,站在張定國的麵前時,臉上還透著幾分討好的味道。


    原來,此人也是張獻忠的義子之一,排行老四,喚做張能奇,與老大張可望、老二張定國、老三張文秀並稱為四將軍。


    張定國望了一眼張能奇,才輕聲道:“走,咱們先去拜見義父,有要緊事需要商議。


    說完之後,眾人撥轉馬頭朝著黃州府衙的方向前去,張獻忠便在此地辦公。


    到了黃州府衙之後,張定國和張能奇直接通稟了一聲,便朝著後堂簽押房的方向走去,隻見許多護衛已經站在了簽押房的門外,很顯然裏麵正在進行著極為緊張的商議。


    “二將軍,四將軍,大帥正在裏麵等你們。”


    很快,一名義軍將領迎了上來,他的臉色透著幾分凝重,朝著二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張定國和張能奇便直接跨入了簽押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一名臉色蠟黃的中年漢子,此人身材瘦長,留著濃密的美髯,眼神中透著幾分淡漠之色,他正是當今天下聞名的義軍首領張獻忠,其勢力巔峰時期甚至不亞於李自成,時人稱為“黃虎”。


    在張獻忠的下手,則是坐著老大張可望和老三張文秀以及汪兆麟、嚴錫命、王國麟等謀士,所有人正目光咄咄地望著走進來的張定國和張能奇二人。


    “末將張定國、張能奇拜見義父。”


    張定國和張能奇很快便跪在地上,對著張獻忠行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禮。


    張獻忠臉上帶著些許笑意,道:“起來吧,定國,你這一次著實辛苦了,那李自成到底怎麽說?”


    原來,自從李自成決定要盡起大軍之後,便派人向張獻忠派遣了使者,而張獻忠由於先前與李自成有宿怨,因此並沒有直接應允,而是派了自己的義子張定國趕往麻城,同闖軍的使者進行了會見。


    張定國拱手道:“迴稟義父,那李自成的人說了一番唇亡齒寒的道理,想邀我軍夾擊位於武昌和漢陽的明軍,並且允諾一旦擊敗左良玉和孫傳庭之後,便將武昌和漢陽盡數割讓給我軍,他絕不染指。”


    張獻忠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望向張定國,道:“你以為呢?”


    “義父,兒子以為,這件事咱們怎麽都不會吃虧,不妨答應下來,若是咱們能夠占據半個湖廣,將來還可以重新去謀江南。”


    張定國十分幹脆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聽完這番話,張獻忠卻並沒有表態,而是繼續環視了眾人一眼,道:“你們認為呢?”


    “義父,兒臣以為咱們不能答應。”


    聽到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聚焦了上去。


    原來,此時站出來的是老大張可望,他原本叫做孫可望,在崇禎三年被張獻忠收為義子,此人作戰時勇猛無比,且為人奸詐狡猾,還會識字,在義軍當中被人稱為“一堵牆”,由此深受張獻忠的器重,在義軍中的威望甚至要高過張定國。


    聽到張可望反對,張獻忠蠟黃的臉色依然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幹巴巴地問道:“說說你的理由。”


    張可望向來以足智多謀著稱,他輕聲道:“先不說李自成的允諾是真是假,眼下的關鍵在於他想要徹底消滅左良玉和孫傳庭兩部——以兒子來看,若是明軍兩部被消滅之後,便是我軍同李自成的生死決戰了,義父可不能忘記曹操啊!”


    被李自成在短時間內吞並掉羅汝才和革左五營的消息,很早就傳到了張獻忠的耳朵裏,也給他帶來了很深的刺激——李自成幾乎在短短時間內,勢力徹底擴充了一倍,也使得他心中的警戒之心頗為深重。


    要說羅汝才跟李自成之間的關係,可是遠遠好於他張獻忠跟李自成的關係,可以說兩個人翻臉都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因此,聽到張可望這番話以後,張獻忠緩緩點了點頭,道:“哼,此輩賊子用心狡詐,咱們不可不防.......”


    一旁的軍師汪兆麟也點了點頭,道:“主公,我也曾經聽人說起過,襄陽到處都在傳著一句童謠,喚做‘十八子,主神器''


    還有‘李代朱’這些話,說明李自成的野心絕不僅僅隻是針對大明,咱們恐怕也是他的敵人!”


    聽完這番話,一時間眾人都紛紛點頭,他們還有人出主意,讓李自成去跟明軍拚命,他們到時候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不光要湖廣,還要徹底奠定他們在義軍中的地位。


    見眾人如此表態,張定國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從心中是比較讚同聯盟的,認為眼下隻有團結更多的力量,才能取得天下,可是眼看著張獻忠也沒有絲毫聯手的想法,隻能悄悄的歎了一口氣。


    張獻忠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揮手道:“聯手這件事就不必了,不過你們下去也要整頓兵馬,做好充分準備,到時候咱們再見機行事即可。”


    “是,義父!”


    “是,主公!”


    眾人行了禮之後,便紛紛選擇了告退,隻是望向張定國的眼神中略略有些異樣。


    深夜,張定國率領少數親兵走出了官衙,在城中四處隨意走了走,原來他平日裏都有巡夜的習慣,因此即便到了黃州以後,也實在睡不踏實。


    一行人走在街道上,隻見隻見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閑人走動,隻有巡夜的兵丁不斷經過,其中在一些重要路口也都有步哨把守。偶然發現城中有一處露出火光,他立即將那裏的小頭目叫來斥責了一頓,並且吩咐其餘兵丁,若是有人再敢在城中私自生火,便直接抓起來進行處置。


    等到巡了半個時辰之後,張定國心中卻始終放不下白天的商議,便準備直接前去尋找張可望,希望能夠再勸上一勸——在張定國看來,眼下最大的敵人依然是明軍,聯合李自成完全可以擊潰武昌和漢陽的明軍。


    等抵達了張可望的府邸前時,守衛的士兵見到張定國來到,便立刻進去稟告,很快便出來一人,將張定國迎進了府邸當中。


    此時張可望正在同部下們飲酒作樂,他見到張定國前來,便立刻起身將他拉過來,端過來一杯酒,高聲道:“二弟,你今天迴來,做大哥的都還沒有來得及給你接風洗塵,先滿飲這杯酒吧。”


    張定國平日裏不願多飲酒,可是擔心拒絕會讓大哥心中留下疙瘩,便笑著坐下去,將酒一飲而盡,然後才低聲道:“大哥,白天的事情我還是要跟你再商量一下。”


    見張定國如此表態,張可望也緩緩點了點頭,他同眾人再滿飲了一杯酒,然後便叮囑大家不要多飲,要早點休息,便派人眾人送出了門。


    等到眾人離去之後,張可望輕聲歎道:“二弟,做大哥的,知道你眼裏有大局,但是你也要明白一點,李自成的野心實在太大,就算義父會答應,到時候兩軍還是貌合神離——


    “哎,可若是坐視李自成攻武昌......我擔心到時候會出現變故。


    “什麽變故?”


    張可望有些不以為然,他對明軍的了解太深了,像那個孫傳庭也就罷了,左良玉空有十二萬大軍,可是戰鬥力並不高。


    張定國輕聲道:“大哥應該聽說過大明太子林敬和抗虜軍,倘若他們南下之後,李自成的勝機未必會有那麽大。”


    張可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搖了搖頭,“我知道,可是明軍跟女真之間的作戰未免也太過於離奇,很多細節都被人給以訛傳訛了,眼下根本看不清。”


    的確,同李自成軍中一樣,張獻忠大軍的情報能力同樣也不強,對於清河和德州之戰更多隻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因此他心中並沒有將抗虜軍看得很重。


    而在這一點上,張定國卻不一樣,他不僅深入研究了這兩戰的所有資料,甚至還準備派遣人繼續深入調查,而光是結合目前的資料來看,便已經足夠他十分上心。


    “大哥,若是不對抗虜軍進行防備,隻怕將來咱們遇到後,也會失敗......”


    “好了,這件事情牽涉太大,你不用再說了。


    夜色如墨,到最終張定國都沒有說服張可望,隻能黯然離開了府邸,返迴了家中,隻是他腦海中始終都沒有停歇,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直到頭遍雞叫,他這才身不解甲,躺到床上睡去。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當李自成決意對孫傳庭展開進攻的時候,此時孫傳庭的報捷也已經抵達了京城。


    京城,陰雨綿綿。


    一輛馬車正沿著道路有條不紊地行進著,上麵的馬夫不時抽打一下在雨中行進的馬兒,順著一條小路,將馬車駛進了京城郊外的一處隱秘別院之中。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一頂油紙傘被打開,從上麵走下來了一名穿著圓領棉袍的中年人,他隨著一名小太監一路穿過了好幾重院落,最後來到了一個亭子旁。


    隻見亭子當中,此時正站著一名身穿白色圓領儒服的年輕人,臉上帶著幾分凝重之色,手中捏著一顆黑色的棋子,似乎正在思考著放在棋盤上位置上。


    “臣堵胤錫拜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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