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可以安置新撫「招降過來的」之民兩千餘口,更重要的是設立學校,通過教育永久問題。他提醒皇帝:“若失今不圖,眾心一散,不可以複合;事機一去,不可以復追。”俯順民情,是他的基本指導思想。就像孟子和焦玉祿說的隻要老百姓說好,就是對的。現在,地圖上的自然也是有實體的平和縣就是這麽出現的。


    另外,他還在橫水建立了崇義縣。規劃土地建築民房,鼓勵山民修建梯田,以解決山多田少的矛盾。還鑿山辟路,以通險阻,用擴大交通的辦法達到開化民俗的作用。他的這些舉措證明他是誠心讓百姓好起來,不是單單鎮壓了事。所以不能說他是鎮壓農民起義的劊子手。因為他還是農民生活的建設手。


    何良俊在《四友齋叢說》中這樣評說陽明:“當桶岡橫水用兵時,敵偵知其講學,不甚為備,而我兵已深入其巢穴矣。蓋用兵則因講學而用計,行政則講學兼施於政術。若陽明者真所謂天人,三代以後豈能多見。”


    反正每當他與民眾在一起時,他就感到一種充實的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是心學有平民性的“內證”,也是心學受下等華人擁護的原因,因為它有種人情味、人道主義精神。這就很了不起了。


    更讓他高興的是徐愛在 上買了塊地,和幾位同學在等著他同去過臥龍躬耕壟上的日子。他用喜情幽默的筆調寫到:新地收穫少,那麽收稅也少,咱們再學學釣魚,--但是我現在卻須向千山萬壑夜發奇兵。“百戰自知非舊學”,我多麽想跟你們在一起,然而,然而……然而,他雖然知道徐愛病了,也甚為關切,幾次寫信垂問。但他沒想到他的這位顏迴,不久即到了別一世界。


    而薛侃、陸澄等學生這一年都中了進士。陽明卻說:“入仕之始,意況未免搖動,如絮在風中,若不粘泥貼網,亦自主張不得。”就是希望他們有所依傍--不是加入官僚網,而是在精神上有寄託,別滑坡。他知道官場是個銷魂鬼窟,心誌不“老”很難不受其斫傷。他很惦念他們,不知道他們他經得起這種害人的進步的考驗不?現在,他顧不上管他們,唯有用過去的教育效果來安慰自己了--“想平時功夫,亦須有得力處耳。”


    他給別的同學寫信時說,他們考上,我真正高興的是可以日後一起隱居田間了。他之所以這麽說,大約是因為不當幾天官就沒有經濟能力去隱居。


    5.心中賊在製度中


    他給他的學生楊仕德寫信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我來剷除鼠竊毛賊,沒什麽了不起的;你們掃蕩心腹之寇,以收廓清平定之功,這才是大丈夫不世之偉業。”


    他這兩句話本來是他慣用的“仿辭”表達式,後來--在新中國卻名聲大噪,成了他反動透頂的鐵證。其實他的本意隻是:讓我來平定民間暴動,是殺雞用宰牛刀;真正難辦的是掃蕩心中的邪惡。心中的邪惡之所以難除,是因為人們不以為那是賊。國事如此不振,人心如此不古,就是因為心中賊在做祟。他這話主要是針對那些把持朝政的奸惡之徒,自然也包括人人心中不可告人的毛病。本來人性是善良的,卻因賊的盤踞而變了態。這個心中賊是指所有人都可能具有的道德缺陷,能破除之就是孟子說的大丈夫。他這是在激勵學生去進行艱苦的思想改造,並不反動。人人都能剷除了心中賊,則人人都是聖賢,就迴到了羲皇上古、三代聖世。


    相比之下,還真是屬“山中賊”易破,去破山中賊的那一套“管理體製”的問題難破。因為山中賊是民,製度中的賊官。官比民難纏多了。他參劾一批失事官員,也獎勵了一批官員。製度問題又大於官僚之間的主體間性。難辦的還有財政,打仗是打錢呢。他想辦法疏通鹽法,以保證軍餉。最最難的是,須得到上邊的支持。他兩次疏請旗牌,還是在特拔他的王瓊力排阻力,才暫時給了。並把巡撫改為提督,使他有了可以現場發揮的自主權。


    尤可惱的是,害群之馬太監,見打仗就以為來了發財的機會,浙江鎮守太監畢真走內線,讓皇帝旁邊的太監說服皇帝派他去當剿匪部隊的監軍。這是明朝的慣例,就像國民黨派軍統特務管地方部隊一樣。自然,太監監軍並不從明朝始,但在明代是登峰造極了,也是明軍在對外族時作戰屢屢失利的原因。陽明那種最怕受羈絡的英才,若頂上一個外行婆婆,便須帶上鐐銬跳舞了。朝裏有人好做官,又是王瓊保護了他,王瓊說:“兵法最忌遙製,若是南、贛用兵而必待謀於省城的鎮守,斷乎不可!”但還得給太監一點麵子--若省城有警,南、贛軍隊必須救應。王瓊打了個太極拳,算圓了這個場。要無王尚書如此知人善任,而且不避嫌疑地一再再而三地扶持他,他再有心學功夫也營造不出順利的官場環境,從而即使是龍,也得變成蟲。而王瓊也知道他陽明成功也是兵部尚書的功勞,瓊也是個別有奇情的幹材,才能英雄相惜,他憤慨的說:“國家有此等人,不予以權柄,還將有誰可用?”


    現在有了“勢”,就可以作法使術了。他先改造部隊編製,以提高快速反應能力。他當年下過正經功夫,那時的紙上談兵現在都可以“精神變物質”了。他說:“習戰之方,莫要於行伍;治眾之法,莫先於分數。”這是兵法實相,不像小說家言那麽渲染戰將的神功,真正的戰爭不是《三國演義》式的陣前苦鬥貔貅將、陣旁旁觀草木兵的那種兒戲。將領的作用是決定攻防計劃、組織部隊去完成這個計劃。


    他的“治眾之法”就是強化等級之間的權力和責任,即所謂“分數”。他的新編製如下:二十五人為伍,伍有小甲;二伍為隊,隊有總甲;四隊為哨,二哨為營;三營為陣,二陣為軍,軍有副將。副將以下,層層管製。現代的科層製管理方式也是如此。這樣做其實並無什麽新意,盡管《明史》陽明本傳中赫然錄入,並說是“更兵製”之舉。隻是將每個單位的數目做了調整。


    《周禮》記載周代的兵製是:五人為伍,五伍為兩,遞進為卒、旅、師、軍。宋代的李綱則調整為伍、甲、隊、部等。陽明這樣改為了剿匪時分進合擊的便利。他說這樣做可以上下相維,大小相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自然舉動齊一。這幾句話李綱也說過。就像他的十家牌法是古代裏甲製度的翻版一樣。。


    編伍完畢,發放兵符。每五個人給一牌,上寫本伍二十五人的姓名,使之聯絡習熟,謂之伍符。每隊各置兩牌,編立字號,一付總甲,一留陽明的總部,叫隊符。相遞有哨符、營符。凡有行動,發符徵調,比號而行,以防奸弊。平時訓練, 戰時進退都集體行動--這是否是現代部隊編製的先聲?反正有效地改變了明朝地方部隊一盤散沙,死了跑了都沒人管的疲軟局麵。現在他可以治眾如治寡,綱舉目張了。


    他有了權勢以後是否也就有了心中賊了呢?這要看他拿權力去做什麽。譬如眼下,是去殺人還是去救人。他還是根據他的理解去盡量做“搶救”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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