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點!對不起!,其中又有一個人喊道.我代表我們全體利馬人,我隻想對你說,水手先生,在你所作的腐化的比較中,你很周到細心,你沒有拿目前的利馬來代替老遠的威尼斯,這我們是決不會失察的.請別低頭,也別神色慌張啊!你可知道,這裏沿海一帶都有這句諺語......"腐化得象利馬".這剛好也證明了你所說的;禮拜堂比彈子檯多,而且一年到頭都是開著的......然而,"腐化得象利馬".威尼斯也是這般模樣;我曾經到過那地方;那個神聖的傳福音者聖馬克(聖馬克是威尼斯的守護神.)的聖城!......天呀,幹杯!謝謝:我再來斟;那麽,請你再說下去吧.,


    "諸位先生,運河船的水手真放蕩得又厲害又雅致,按照他的職業隨便說來,他準可以當個優秀的戲角兒的.他象瑪克.安東尼一樣,天天循著他那鋪滿草皮,飾遍香花似的尼羅河,懶散地駕著一葉扁舟,公開地跟他那雙頰赤紅的克莉奧佩屈拉(克莉奧佩屈拉......埃及女皇,愷撒的情婦,愷撒死後又與羅馬另一執政安東尼相愛.這裏的"雙頰赤紅"指她有印第安血統和太陽所曬的緣故.)調情,在陽光洋溢的甲板上把他的大腿曬成杏色.可是,一上了岸,所有這種柔弱氣質就全告消失.運河船的水手那麽洋洋得意地誇示出來的強盜風度,他那花哨地鑲了邊的垂邊帽子就顯示出了他的堂皇的相貌.當他劃船泛過村莊的時候,可教那些嬉笑無邪的村人大吃一驚,他那副黑黝黝的相貌和冒冒失失.昂首闊步的姿態,也不是不會使城裏人望而生畏的.有一迴,我流浪在他們的運河上,我領承了其中一個運河船的水手的好意;我真衷心感激;可真是並不是不領情的;不過你們這些好使暴力的人,卻往往有一種最為可取的特質,那就是,濟危扶弱和劫富濟貧,往往都得使用鐵腕.總的說起來,諸位先生,這種運河生活究竟是狂暴到什麽程度,從這一點就可獲得有力的證明了;在我們的野蠻的捕鯨業中,就有這麽許多運河人的最優秀的畢業生,但是,除了悉特尼人以外,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種,曾受到我們的捕鯨船船長們那麽不信任.不過,這並不完全會減少這事情的稀奇性,因為在我們成千上萬的.在這一帶生長的農村男女看來,大運河的見習性的生活,就是在基督徒的麥田裏太太平平地收割,和在最蠻荒的海裏不顧一切地耕耘這兩件事情間起了唯一的橋樑作用.


    "啊,我明白啦,我明白啦!,佩德羅衝動地喊了起來,把奇赤也都潑在他的銀色的蓬髮上.不必出門了!世界就跟利馬一模一樣.我現在才想到,在你們那溫暖的北方,子子孫孫也都跟山崗一樣又冷靜又聖潔.......不過,還是講故事吧.,


    "諸位先生,我剛才是講到湖上人搖搖後支索的.他才這樣一搖,大二三副和四個標槍手便把他團團圍住了,他們都把他前唿後擁地弄到甲板上.但是,那兩個運河船的水手象兩顆彗星似的嗖地從索上滑了下來,衝進吵吵嚷嚷的人群裏,想把他們那個人拉到船頭樓去.其他一些水手也幫他們一起拉,於是,接著就拉拉扯扯,大起鬧了;那個站在轟嚷圈外.身體結實的船長,手裏拿著一支捕鯨槍,跳來跳去,要他那幾個頭目不客氣地對付那個萬惡的壞傢夥,把他帶到後甲板去.他不時地奔到旋來轉去的亂糟糟的人群的旁邊,用他那支魚槍直向人群裏戳著,想把他所憎恨的那個對象給挑出來.可是,斯蒂爾基爾特和他那些亡命漢都不是大家敵得過的對手;他們終於順利地占住了船頭樓的甲板,在那裏,匆匆地把三四隻大桶滾得跟絞車排成一行後,這三個水上的巴黎人(巴黎人......指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時,那些進行巷戰的巴黎市民.)就在路障後麵固守起來了.


    "跑出來,你們這些強盜!,船長一邊大肆咆哮,一邊用剛由茶房送來的兩支槍,一手抓一支,對他們威脅著,跑出來,你們這些暴徒!,


    "斯蒂爾基爾特跳在路障上,在那裏闊步地走來走去,不顧那兩支槍萬一會出亂子;明明白白地對船長說,如果他(斯蒂爾基爾特)死了,就是要大家起來進行兇險的譁變的信號.船長生怕這番話會成為事實,所以他稍微收斂一些,不過還是命令這幾個叛亂者立刻迴去工作.


    "要是我們照辦了,你會答應不來碰我們嗎?,他們的頭目問道.


    "迴去!迴去!......我不答應什麽;......迴去工作!這種時候,你們竟停止工作,是不是想把船弄沉了?迴去!,他又晃出一支槍來.


    "把船弄沉?,斯蒂爾基爾特嚷道.那就讓它沉好啦.我們誰也不迴去,除非你發誓:決不用繩索來抽打我們.你們怎麽說,大家?,他轉身對他的同伴們說,他們同聲報以一陣熱烈的歡唿.


    "那個湖上人現在就在路障上巡邏著,一邊眼睛始終盯著那個船長,一邊又突然說出這樣一些話來,這不是我們的過錯,我們並不要這麽做;我要他把他那支猛紡每;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他應該早就知道我的脾氣;我告訴他別來刺激野牛;我相信,我剛才碰他那該死的下巴額的時候,已經折傷了一隻手指頭;船頭樓裏不是還有那些剁肉的小刀麽,大家?留心那些木梃子,親愛的夥伴們.船長,真的,請你自己小心,放明白點;別做傻瓜;把一切都忘記了;我們就要迴去工作了;體體麵麵地對待我們,我們都是你的水手呀;可我們不願意挨鞭子.,


    "迴去!我不答應什麽,迴去,我說!,


    "你聽著,那麽,,湖上人高聲叫嚷了,直對他揮著臂膀,我們在這裏這幾個人(我也是其中的一個)都是你雇來出海巡遊的,這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也很清楚,老兄,船一拋錨,我們就可以立刻要求解僱;所以,我們不願意吵吵鬧鬧;這不是我們感興趣的事情;我們要和平相處;我們就要去工作了,不過,我們可不願意挨鞭子.,


    "迴去!,船長怒號道.


    "斯蒂爾基爾特朝他望了一遍後,說道:我現在實對你說,船長,我們才不來殺你,才不來為了這樣一個醃氳牧髏トド轄始苓,我們連對你抬一抬手都還不高興呢,除非你先攻擊我們;不過,等到你一說出不鞭打我們,我們就一點也不還價.,


    "那麽到船頭樓裏去,你們都下去,我要把你們給關得發慌.你們都下去.,


    "我們去不去?,這個為首的人對他的同伴嚷道.其中大多數人反對去;不過,最後,為了聽從斯蒂爾基爾特,他們都跟著他走進那暗窩裏去,象熊進洞一般,嘴裏嘮嘮叨叨地走下去了.


    "當湖上人的光禿禿的頭剛好齊船板的時候,船長和他那些下手就都跳上路障,連忙把小艙口的活板給抽過來蓋起,大家把手緊按在板上,大聲叫茶房把大艙口的大銅鎖拿來.這時候,船長把活板推開了一點,朝縫隙裏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麽後,就把它關住,鎖起......裏邊一共關了十個人......甲板上還有直到那時仍守中立的二十多人.


    "所有的頭目,通夜沒有睡覺,守望在船頭船尾,特別留意著船頭樓的小艙口和前艙口;因為怕這些叛亂者會把下邊的隔艙打穿,打前艙口跑出來.可是黑夜平靜地過去了,那些還在抽水的人,仍舊在辛勞地工作,幫浦的克朗克朗聲,時時令人厭煩地劃破了可怖的夜空,在船裏迴響著.


    "太陽出來的時候,船長走到船頭去,敲敲甲板,叫那些被禁閉的人去工作;但是他們用一陣叫喊聲迴絕了.後來給他們送下一些水,又給拋下幾塊硬麵包;船長把鑰匙在鎖裏一轉,放進了口袋後,便迴到後甲板去.三天裏,每天這樣重複兩次;可是,到了第四天早晨,在發出了例常的老命令後,卻有一陣亂糟糟的口角聲,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再一會兒,驀地裏四個人從船頭樓沖了出來,說是他們要去幹活了.大概是那裏邊密不通風,氣味惡濁,又是餓得發慌,還加上怕會受到最後的責罰,這才迫使他們不得不無條件投降了.船長看到這個情況,勇氣大增,於是又對那些還在下麵的人重申他的要求,可是,斯蒂爾基爾特卻在下麵對他高聲叫嚷,發出怕人的暗示,要他停止嘮嘮叨叨,趕緊迴到他原來的地方去.到第五天早晨,又有三個叛亂者不顧死活地掙脫了下麵要他們留下來的胳膊,突然跑了出來了.這樣,留在裏邊隻有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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