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等於是在地球的另一邊的美洲,它是由捕鯨人給帶到文明世界來的.在一個荷蘭人初次出於錯誤而發現(這裏似指一六○六年一條荷蘭船"裘夫肯號"開到卡奔塔利灣的約克角半島的西岸,它的船長是威廉.揚茨.據說他是最先看到澳洲海岸的人.)了澳洲後,所有其它船隻都把那些海岸當作有傳染病的蠻荒之地而長久對之遠避;可是,捕鯨船卻開到那裏去了.捕鯨船才是現在那大塊殖民地的真正的母親.而且,在澳洲殖民地的搖籃時代,那些移民者數度由於幸遇捕鯨船停泊在他們的海麵上,施捨給他們硬麵包,才得免於饑饉.玻利尼西亞的無數島嶼都承認這一事實,並向捕鯨船致以商業上的敬意;它們為牧師和商人開了路,還有把原始的傳教事業帶到他們初到的地方去的事例.如果那個閉關自守的日本會成為一個好客的地方,那完全得歸功於捕鯨船;因為捕鯨船已經駛到它的大門口了.


    在所有這些事實麵前,如果你還是認為捕鯨業在審美觀念上說來,跟這些事情毫無什麽了不起的聯繫,那麽,我就要跟你決鬥個五十迴合,每迴都把你打得人仰馬翻.丟盔棄甲.


    寫鯨的並沒有產生什麽著名的作家,捕鯨業也沒有出過什麽著名的編史家,你也許會這麽說.


    寫鯨的並沒有產生什麽著名的作家,捕鯨業也沒有出過什麽著名的編史家麽?那麽,是誰首先記載我們的大海獸呢?除了偉大的約伯而外還有誰呢(見《舊約.約伯記》第四十一章.)?誰編出第一個捕鯨航程的故事呢?他就正是當時的王子艾爾弗雷德大帝(艾爾弗雷德大帝(849—900)......英國國王.),他提起他的禦筆,把鄂大(鄂大......九世紀的挪威航海家,是艾爾弗雷德大帝的探險家.),即當時的挪威捕鯨者的故事記了下來!誰在議會上宣讀我們那篇熱烈的頌詞呢?還不是埃德蒙.伯克(埃德蒙.伯克(1729—1797)......英國政治家,作家.這裏指他在一七七五年三月二十二日向英國議會宣讀他的《對美洲殖民地撫慰書》,其中有讚揚捕鯨人的章節.)!


    這都說得不錯,不過,捕鯨者本身可都是些可憐蟲呀;他們的血管裏沒有好血.


    他們的血管裏沒有好血麽?他們可有比皇族的血更好的東西咧.班傑明.富蘭克林(班傑明.富蘭克林(1706—1790)......美國獨立戰爭時期的政治家,科學家.富蘭克林的祖母於一六六三年與她丈夫定居在南塔開特.)的祖母就是瑪麗.莫雷耳;後來嫁給南塔開特一個老殖民者,成為瑪麗.福爾傑,也是一長串福爾傑族和標槍手們的女祖宗,這些標槍手全都是高貴的班傑明的親戚,在今天,他們那裝上倒鉤的標槍正在世界各方擲來擲去呢.


    這也說得不錯;不過,大家總認為捕鯨業是並不體麵的.


    捕鯨業是並不體麵的麽?捕鯨業是極體麵的!英國的古代法規,就把鯨稱為"欽定魚"呢(原注:這方麵,在以後幾章中將再加敘述.).


    那隻是空有其名的啊!大鯨本身從來就沒有被當做什麽大了不起的.


    大鯨本身從來就沒有被當做什麽大了不起的麽?在為一個羅馬將軍進入這個世界的古都所舉行的壯麗的凱旋式上,那根從敘利亞沿海路遠迢迢運來的鯨骨,正是那鐃鈸齊鳴的行列中最引人注目的東西呢(原注:同上.).


    你既然這樣旁徵博引,那就算它是這樣吧;不過,隨你怎樣說,捕鯨業可真沒有什麽威風.


    捕鯨業沒有什麽威風麽?我們這個職業的威風是隻有上天才能加以證實.鯨座就是南方的一個星座!再也不能多了!如果你在沙皇麵前得拉掉帽子,那麽,你也對魁魁格脫下帽子吧!再也不能多了!我知道一個人,他一生捕到了三百五十條大鯨.我認為那個人遠比那些大吹其奪取了同樣數目的城邑的古代大酋長還更光榮.


    至於說到我,如果萬一在我身上還有一些尚未發現的最好的東西;如果我在這個小小而非常靜寂的世界上,尚配享受一點我所不想渴求的真實的聲譽;如果一般說來,從此我還能做些別人所願意做的一點事情;如果在我死後,我所指定的遺囑執行人,或者不如更正確地說,我的債權人,在我的寫字檯裏,能夠找到任何珍貴的手稿,那麽,我得在這裏預先把一切榮耀都歸之於捕鯨業:因為一艘捕鯨船就是我的耶魯大學和哈佛大學(耶魯和哈佛是美國兩個著名大學.).


    $$$$第二十五章 附  言


    (這一章在人人文庫版上被列為第二十四章的"附言",而另外單獨放在卷末.)


    為維護捕鯨業的威嚴起見,我很願意再提出一些具體的事實來.不過把這些事實羅列出來後,辯護者就應該完全不作並非無理的臆測,因為,這對他的事業有很大的影響......這樣一個辯護者,他總不該受責備吧?


    如所周知,國王和女王在加冕的時候(現代也是如此),必須為他們的儀式進行一番奇特的梳妝手續.有一種所謂鹽缸式的儀式,也可以稱之為調味式的儀式.至於他們究竟怎樣用鹽......誰知道呢?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在國王舉行加冕典禮的時候,他的腦袋瓜子,是鄭重其事地抹了油,抹得那隻腦袋瓜子如同一盆色拉(西餐中的雜拌冷菜,以生菜油調成.).不過,人們是不是可以採用擦機器的辦法,把那隻腦袋瓜子也抹得它內部可以靈活運轉呢?這裏,關於這種莊嚴的操作法的實在情形,倒是深值玩味的,因為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我們總是把頭髮抹油,抹得芬香撲鼻的人,看成是一種下賤和無聊的人.事實上,一個使用髮油的成年人,除了是醫學上的需要外,那個人大概是在頭上什麽地方長有一塊癩疤.一般說來,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但是,這裏得加考慮的一件事情是......加冕時用的是哪一種油?當然不能用橄欖油,植物性的髮油,蓖麻油,也不能用熊油,更不能用普通鯨油和鰵魚肝油嘍.那麽,除了用一切油類中最為超特,尚未經過提煉,未被弄髒的那種抹香鯨油以外,還能用什麽油呢?


    請想想看,你們這些忠誠的不列顛人嗬!我們這些捕鯨者可供給你們的國王和女王以加冕用的油料呢!


    $$$$第二十六章 武士和隨從


    "裴廓德號"的大副叫斯達巴克,他是個南塔開特土著,也是個桂克的後代.他身體頎長,為人真摯,雖然生在冰天雪地的海濱,卻似乎很經得起熱帶的氣候,他全身肌肉硬得象迴爐的麵包.他身上的熱血,即使運到東印度群島去,也不會象瓶裝土啤酒那樣容易變質.他出生的時候,一定是正逢旱災和饑荒,或者正逢他的國家所盛行的禁食日.他不過三十來歲;可是歲月卻已吞噬了他那旺盛的體力.但是,他的這種瘦弱,仿佛既看不出是消耗精力於憂慮,也不象是有任何體力衰退的跡象.這隻是成年男子的一種凝縮現象.他可決不是其貌不揚的人;恰恰相反.他那潔白而緊繃繃的皮膚,就象一件非常合身的衣服;把身體裹得緊緊的,充分表露出體內的健康有力,活象個再世的古埃及人.這位斯達巴克似乎還準備要經受未來的冗長歲月,要永遠象現在這樣的堅持下去;因為北極的冰雪也罷,酷烈的驕陽也罷,他體內的活力就象一隻精巧的航海時計,保險適宜於各種氣候.你悄悄地細看他那雙眼睛,便似乎看得到他眼睛裏還有他生平曾經泰然處之的千百倍危難的一種歷久猶存的影子.他是個堅定不移的人,他的生活大多是一種充滿行動的有聲有色的啞劇,而不是一種單調的字麵記載.雖然他有吃苦耐勞的謹嚴態度和堅忍不拔的精神,可是在他身上也有一些特質,不時影響,而且在某些場合上,似乎還會超過其它一切的特質.他是個耿直非凡的水手,又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虔誠的心,因此,他那種海上的狂暴而孤寂的生活非常容易使他趨向迷信;至於那種迷信,就它的構成說來,卻似乎多少有點出之於智慧,而不是出之於愚昧.他就是一個外表非凡而內心敏感的人.如果這些東西會時時使他那焊鐵似的心腸屈服的話,主要是由於他想到了他那遠在家鄉的年輕的妻子和小孩,使他越發消失了他那粗獷的本性,使他更趨向於那種潛存的勢力,這種勢力,就心地忠實的人說來,就鼓不起那種勇猛的冒險精神,因為人人都經常可以看到捕魚業的更富危險的變遷情況."在我的小艇上,不怕大鯨的人是沒有的."斯達巴克說.他這句話,似乎不隻是說:能對所麵臨的危險加以正確估計的,才稱得上所謂切實可靠的勇敢,而且還含有這樣的意思:跟一個大無畏的人做船伴,比跟一個懦夫做船伴還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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