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工作上嚴格些我們大都還沒什麽意見,但老闆在一些細小事情上的做法卻總是不尊重我們,隨意侵害我們的尊嚴。公司沒有食堂,平時的午餐都是我們自己解決。午餐和午休時間加起來也隻有一個半鍾。所以中午我們在極有限的一個半小時內,必須吃完飯。當時,在愛群大酒店一帶大都是比較豪華的大酒店,大排檔和小食店還很少,要想買到10元錢一份的盒飯得跑好遠一段路。


    一天中午,我和幾位同事一起吃了便宜的盒飯後,感覺肚子裏不舒服,到了上班時,肚子裏就翻江倒海般的難受起來。按公司的規定,這個時候是不允許我們外出看病的,於是隻好忍著,拚命地往肚子裏灌開水。水一喝多了,腸胃就更不舒服,同時害得我們每隔不多久就得往洗手間跑,來來往往地自然影響了其他同事的工作。我們幾個人都受到主管極為嚴厲的嗬斥。那個徐娘半老的女主管更是對我們不客氣,臨下班時把我們幾個叫到她的辦公室裏罵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罵了個狗血噴頭。我氣急了,當即頂撞她:我們都是吃壞了肚子,你以為你公司的洗手間是廚房呀?也太不把我們當人看了吧?這話當然把這主管惹火了,於是她摞下別人不管,就把矛頭直指向我,並當場宣布扣除我半個月的工資。我氣唿唿地罵了她一句:去你媽的,你們這樣不尊重人,老子不幹了!你馬上給我結算工錢,老子現在就走人!


    在我的據理力爭下,女主管最終還是沒有扣除我的工資。但在背後把我說得一無是處。幾個早就有怨氣的同事,看到我帶頭與老闆作對,都興奮地激動起來,就許多不合理的規矩紛紛向公司提出抗議。我和一位曾在日本留過學的福建人趁熱打鐵慫恿大家:我們每天工作都超過了10個小時,一定要向老闆要求增加工資才行,當然還有這兒的那麽多臭規矩,簡直太沒人味了,還不如一起炒了他的魷魚,大家一起走人……結果,幾個本來就對公司不滿的員工,決定跟隨我倆離開。這一招出其不意,弄得好多工作沒法繼續,一些必須交的稿子一下子就斷線了,使得公司那本來就是流水線作業的東西全給打亂了。氣得那個匆匆從香港趕過來的老頭子差點沒吐血!


    結束了這為期兩個月的白領生活,我又成為了一名流浪者。


    好在此時我的手頭還有1000多元錢,這比起我剛從湛江來廣州時好多了。要知道,那時我出來流浪時身上隻有83元錢呢。我像隻斷線的風箏一樣,在廣州滿世界轉,想重新尋找一個工作。可是,我削尖了腦袋在招聘的人海裏轉了十幾天,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就是連保安員這樣的工作,也是一個職位往往引來幾百人應聘,而且其中不但有復員軍人,還有來自武術之鄉如少林寺呀、河北滄州呀、天津靜海霍元甲家鄉呀的應聘者,一律身材高大,身體壯實。而且保安的工資待遇都很低,除了一些大酒店大賓館裏的保安工資高一些外,其他的都隻不過是五六百元,雖然包住,但不包吃,如果除去吃飯,每月就所剩無幾了。連這些條件都很低的保安員都是僧多粥少,別說像新聞記者編輯之類的高級人才了。我轉悠了十幾天,身上那點錢就消失過半,盡管我每天都是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第一章 流浪羊城第6節 我給香港富婆當保鏢(2)


    廣州不行,我決定去深圳走一走。早在當兵前的那年,我曾懷揣發財的夢想去過一趟深圳,可是還沒等我雙腳跨入特區的大門,就被邊防檢查站的武警給擋迴來了。因為我沒有邊境證。


    我聽說同村的兩個小學同學高中畢業後就來到深圳,在外企裏打工,每月都有好幾千元錢的收入。我在部隊時還曾收到其中一個叫繼發的同學來信,勸我趕緊退伍,早點迴地方打工掙錢,絕對比當兵強。當時還真說得我心裏直癢癢。據說人家早發了,不但在我們那個窮村子裏蓋起了三層鋼筋水泥屋,還娶了一個很美的媳婦,現在夫妻都在深圳,每月都有近萬元的收入呢。我還聽說,我們陸戰旅的好多戰友,現在也在深圳和珠海給人做保鏢,每月收入很不菲,有人還被香港老闆帶到香港和國外去做私人保鏢,那收入更高。我現在隻是一個人,是單槍匹馬闖世界,一切都隻能靠自己去闖蕩。我出來前受那些文學報刊的影響,都以為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幻想著一邊打工,一邊寫作,像當時南方的打工作家安子、周崇賢等那樣,圓自己的作家夢。但很快發現那隻不過是黑夜裏的烏托邦。現在自己在外轉了這麽長時間,直嘆外麵的世界真是太無奈呢。這現實生活還真被那個長髮披肩的台灣歌星齊秦唱出了人生的真諦。


    當天下午,我從廣州火車站上了一輛開往深圳的公共汽車,黃昏時分到達了深圳寶安的邊防檢查站。當我看到那位威風凜凜的武警官兵,暗叫不好:我怎麽又忘記了,進特區是需要辦理邊境證的呢?5年前,懵懵懂懂的我就是因為沒有邊境證而被攔載在這兒的;5年後,我又忘記了辦理證件。我難道又會因為邊防證而無緣進入深圳嗎?幾名全副武裝的武警上車來查證了。這時,一高個武警走到我麵前,我趕緊站起來,告訴他:我剛從部隊出來找工作,來不及辦理邊境證,但我絕對不是壞人。就在我正要從袋子裏掏出我的退伍證和有關證書給他看時,誰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們都是當兵的人,一看你是個老兵——你這海洋迷彩服是海軍陸戰隊的吧?我×,真漂亮!我們穿的都是那種土得掉渣的迷彩服。”然後,他很友好地說了聲:出門在外,咱們當過兵的人都是戰友呀!祝你早日發財!


    真沒想到,僅憑身上的這身海洋迷彩服我就過關了!我還沒來得及向那位不知名的戰友致謝,他早跑到後麵車上檢查去了。


    深圳對於我,除了車水馬龍的大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令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廣告牌,就是一片茫茫然。第一次踏上深圳這片熱土,那感覺還真有些像偷渡到美國淘金的人,剛踏上美國時一樣,激動而新奇。下車後,我趕緊買來一份深圳地圖和幾張當地的報紙,然後找了個牆旮旯,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翻看報紙上麵的招聘信息。沒有招記者編輯的,我就找保安的。


    還好,我很快看到一則招聘保安的廣告,地址就在寶安區的觀瀾鎮。一打聽,那地方離這兒很遠。我一手拿地圖,一路打聽,轉了幾趟車,三個小時後才尋到那兒。當我趕到那家電子公司的大門時,已是黃昏時分了。這個時候人家肯定早下班了,今晚看來隻好在這兒住下了。心裏雖然這樣懊惱地想著,但我還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走進了那家電子公司的大門。


    我來到三樓,剛進入辦公室的大門,看到有兩個年輕人正從那裏麵走出來,他們經過靠門外的一張辦公桌時,其中一個不小心將桌子的一份報紙帶到了地上,但那個青年人卻視而不見,眼皮也不抬一下,就揚長而去了。我見狀,趕緊彎下腰身將那張報紙撿了起來,放到了桌子上。一個中年男人問我:“我們都要下班了,你還進來做什麽呀?去去去,有事明天再說吧……”說罷,揮手就想將我趕出門外去。我正要開口,忽然嗅到一陣沁人肺腑的清香,隻聽一個女聲對那男人說道:“阿明,這兒沒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接著,從裏麵的辦公室裏走出一位年輕女人來,問我:“先生,你有事嗎?”我趕緊迴答:“我是來應聘的,不知……”“我們上午人就招滿了,不再招人了,你快點走吧。”那個右腋下夾著小黑包,正要離開的中年人沖我說了一句,但看到那女的沒有立即要我走的樣子,隻好嘟嘟嚷嚷的先離開了。


    真是令人泄氣,我跑了那麽遠的路,沒想到卻撲了個空,這兒人早就招滿了。我移了移背上沉重的背包,用手背擦拭額上的汗水,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請問老闆,我是退伍軍人,最能吃苦耐勞。你這兒還有其他的工作嗎?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呀?”沒想到,這女人笑了,並很客氣地伸出手,示意我坐在旁邊的那個真皮大沙發上,然後又讓一個文員給我打了一杯水,說:“我們這兒隻招4個保安,這幾天卻湧來一百多人,要的人早就招好了。”她的話使我大失所望,這女老闆都說招滿了,看來今天真沒戲了。不過,我看到她對人的態度還不錯,不像別的老闆總是一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樣子。我趕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請問老闆,你這兒還有別的工作嗎?我今天下午從廣州趕到這兒來的,看到報紙上麵的廣告,就趕緊找過來了。”這女老闆向後背著兩手,在我的麵前踱了幾個方步,然後揚著頭問:你以前是做什麽的?有什麽特長?會不會武藝?會不會開車?為什麽要來深圳特區?以後有何打算?她像放連珠炮一樣,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連忙站起來,像在部隊時迴答領導問話一樣,聲音洪亮地一一做了迴答。聽完我的自我介紹後,她又仔細地翻閱了我隨身攜帶的那些作品,還有我的部分獲獎證書。我悄悄地觀察到,這女老闆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微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仔細地打量了對方:她大約30歲,中等身材,腰身很苗條,是稱得上“楊柳腰”的那種;留著一頭披肩長發,瘦長的脖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很有神,是那種風情萬種的女人的眼睛;隻可惜膚色稍黑了一些、而且臉上還長著幾個小疙瘩。與這兒的白領女性一樣,她也化了很濃的妝,口紅塗得像我們家鄉那熟透了的西紅柿,誰碰一下,也許會立馬流出紅紅的液汁來。剛才那一陣濃濃的香水味,就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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