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有的人都被弄得目瞪口呆起來!大家隻是看著“煤氣罐”在那兒唾沫四濺,衝著茫然不知所措的雷振暴跳如雷地叫罵著。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就是再解釋也沒有用了。受了一肚子氣的雷振,第二天天還沒有完全亮,就拎著個破舊的大皮箱,淒淒涼涼地走了。我和王保衛盡管很難受,但又無可奈何。最後,我跑到校內的小賣部賒了兩包“白沙”煙,塞到他的包裏。


    第一章 流浪羊城第4節 懷揣83元闖廣州(4)


    雷振走後,隻過了兩個月時間,我也與“煤氣罐”鬧翻了,離開了這家學校。我之所以離開這兒,與兩件事有關。


    第一件事,我介紹過來的一個所謂的北京大學高才生原來卻是一個江湖騙子,騙走了學校電話亭的1000多元電話費。那個騙子姓金,江蘇人,名叫金國華(這名字估計也是假的了),是我在中大門口認識的。他中等個子,長著付小白臉,衣著很時髦,戴著一副金邊近視眼鏡,能說會道,能喝酒又能抽菸。他說是來廣州看望他的姐姐的,聊著聊著就熟了,臨分手時我給他留下了門衛室的電話。金的年紀與我差不多,後來經常過來玩,一來二去,就與學校裏的人混熟了。當他得知學校有一個專為學生服務的收費電話沒人管後,就要求接手管理。這電話也是由保衛科管的,當時“煤氣罐”要求我作金的擔保人,就像我當時是由王保衛作擔保時一樣,如何萬一有什麽事,好找到人。我就擔保了,當時學校支付金的月薪也是500元,與我們幾個保安的一樣,隻是上下班時間長一些,要日夜守著。但這小子不知用什麽手段在計費器裏搞了名堂,每個月從中貪汙電話費。一個月後,他拿了2000多元的電話費逃之夭夭了。結果承擔責任的當然是我,保衛科後來就扣了我半個月的工資。


    另外一件事,我們村子裏來了五個南下尋工的年輕人,他們在羊城受騙,身無分文,我讓他們在學校裏住了兩個夜晚,當時“煤氣罐”雖然表麵上答應,但私下裏卻是不滿。


    我們村裏那三男兩女,小的隻有14歲,大的也隻不過20歲。他們交了500元勞務費,說是可以去珠海某電子廠工作的,誰知卻從湖北被人騙到廣州火車站後就無人管了。這些身無分文的年輕人後來費了好大力氣找到了我。我馬上為他們尋找落腳地,四處借路費。經過好說歹說,“煤氣罐”到底還是讓他們住在了學校裏,但不能超過三天。我從學校廚房裏借來一隻大電飯鍋,自己賣來米麵,為這些來自家鄉的難兄難弟們做飯。當天晚上,我在學校大門口值班,因大雨下個不停,我讓其中一個身體孱弱的小老鄉睡在門衛室裏,結果被“煤氣罐”知道了,他將這雞毛蒜皮的小事故意來個借題發揮,竟當著兩位同事和幾個學生的麵指責我不該讓陌生人睡在門衛室裏。這事我本來已與他打了幾次招唿,隻差沒點頭哈腰了,沒想到他還是如此故意找我的碴。我也火了,馬上與他頂了起來,並說月底發了工資就走人。我當時還想,像我這樣一個從海軍陸戰隊裏出來的軍人,在偌大的一個廣州城裏還找不到一份保安的工作做麽?我本來就是抱著記者作家的夢想而出來的,保安不過是我的臨時過渡。那小子還以為我打算在這個破地方幹一輩子保安,真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第二天,早已是捉襟見肘的我東借西挪,好不容易為我那幾位小老鄉湊齊了迴家的路費,把他們送上了返鄉的火車。


    到了月底,我就向“煤氣罐”正式辭職。看到我真的要走,他竟竭力地挽留我。畢竟,在這幾個月時間裏,我雖然根本不滿意這份保安工作,但我以軍人的作風,對工作兢兢業業,從沒出過什麽差錯,從不像王保衛和雷振他們一樣,上班時不是高卷褲腳、趿拉著雙拖鞋,就是抽菸喝酒下圍棋;雖然那一身灰不溜秋的保安服看起來就像舊時的偽軍服,遠沒我們的那幾套藍白交替的海軍軍裝好看,但我在上班時都穿得整整齊齊。同時,我與這裏的學生關係處得都不錯,在師生中口碑很好。


    “煤氣罐”見我去意已定,隻好罷了,但他在結算工資時,居然多支付了我半月的工資。我也沒客氣,就收下了。臨走時,“煤氣罐”往我手裏塞香菸,有些戀戀不捨地說:“石野,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直,不過,我也知道你是一個胸懷大誌的人,在這兒做一個小保安還真是委屈你了。有些事情,因為是工作,還望你多包涵。以後有空,你可以隨時來這兒,也可以繼續住在保衛室……”


    好馬不吃迴頭糙,我當然不可能再迴到這兒借住了。當我一年後重新迴到這兒時,我是以《南方都市報》記者的身份上門採訪。


    第一章 流浪羊城第5節 我給香港富婆當保鏢(1)


    離開那個技校後,我像隻斷線的風箏,在羊城街頭四處飄蕩。白天,我四處為工作的事而奔波;夜裏,我就住到每月花300元錢租下的農民屋裏長籲短嘆。雖然當時廣州的報刊也不少,但南下的人才也實在多,所以,對於我這個既無文憑又無後門的退伍兵,要想進入報社做記者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盡管我明白困難重重,但我從來沒有氣餒,沒有斷過記者夢。夢想是美麗的,但要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必須堅持不懈地努力。


    報社一時進不了,我得先找一份工作謀生,一邊讀書寫作,一邊等候時機。一天,我通過報紙上的廣告,尋到了位於濱江路的愛群大酒店。這是一家建於解放初的老牌五星酒店,是早年間羊城最豪華的大酒店,也是當時羊城的一景。這兒有一家文化公司在招文員。當我擠上去應試時,一位小姐問我是什麽文憑,我趕緊靈活地撒了個謊,迴答是本科的。對方問:“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畢業證呢?”我忙說道:“我是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係畢業的……但畢業證我不小心給弄丟了,喏,這就是我在部隊時發表的作品……”那位小姐認真地翻了翻我的作品,又看了看我拿出的幾張獲獎證書,說:“本來我們這兒是一定要查看畢業證原件的,不過,我們也不是太古板,我們香港公司主要看能力;隻要是人才,一定會用你……我看你的詩歌和小說寫得還不錯。這樣吧,你填完表後趕緊做試題吧,時間一個小時。到時我們再決定是否錄用你。”


    說罷,這位小姐拿出了幾份現成的試卷,讓我和同來的20多人一起做。那上麵全是有關心理學的問答卷,比如:“如果你在上下班途中碰到有人正在偷你的東西,你將會如何做——”下麵就是四個答案:a、你會馬上大聲喊叫“抓小偷”;b、你不敢吭聲,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c、你想叫但又怕惹是生非,所以幹脆轉過身子去;d、你會馬上抓緊你的錢包,並會對他怒目而視。還有的題目是要求你針對現實生活的事例,進行想像和創作,比如:“李先生一天突然發現他的妻子有了婚外情,如果你是他,你將會如何處理此事呢?”後麵沒有答案,要求應答者自己完成。還有一些試題夾雜著一些英文,我雖然不大懂,但連猜帶推測,倒也能猜著七八十。


    我平時愛讀書看報,更閱讀過不少中外文學名著,這些試題對於我來說還不是很難。我隻花了40多分鍾,就答完了所有的題目。在部隊做文書時早就練習就的那一筆還算不錯的楷書,加上我的答案都很貼近現實生活,讓兩個專門現場閱卷的小姐很快就給我打了一個高分。一位女主管過來與我麵談。我口若懸河,對答如流,聲音洪亮,對方當場就拍板錄用了我。由於需要大量的文稿,他們當天下午就要求我上班。我就像打瞌睡時撿到個枕頭一樣,自然喜不自禁地答應了。


    我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結合現實生活編寫一些有關心理學方麵的小故事和問答卷。然後主管把訂好的稿子發到香港,再由那邊出賣給有關報刊,或是編成小冊出售。


    剛開始幾天我很賣力,做得很起勁,但很快,我的心裏就有了疙瘩。因為在這兒工作盡管還不是很累,但很壓抑。主要是因為那個香港老闆管理太苛刻,對員工極不尊重。老闆大部分時間都在香港,每周來這兒看看,我也隻見過他兩次。公司有50多名員工,每天上午8時必須準時報到,工作時不準隨意說話,更不準交頭接耳。上廁所時,小便不能超過3分鍾,大便不能超過10分鍾,違反者每次罰款20元,超過3次就得被“炒魷魚”。那個長鼻子老闆雖然人在香港,但卻像幽靈一樣,無時不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誰在上班時打了一個嗬欠,誰多說了一句話,誰在吃口香糖,甚至誰放了個響屁招來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他馬上就會知道。那個時候雖然辦公室裏還沒有安裝探頭之類的東西,但老闆卻有辦法“透視”。


    記得有一次,一位從華師大剛畢業到這兒工作的林姓小姑娘,因為她生性活潑,愛說愛笑,上班時不是見fèng插針地與人說上一兩句話,就是嘻嘻嗬嗬地樂上兩句,盡管她寫的東西很不錯,但她為此常遭到老闆的嗬斥。一次,小林因為趕著上班而沒有吃早餐,她借上洗手間之名,偷偷地躲到開水房裏泡方便麵吃,結果,她的麵還沒有完全泡好,就被遠在香港的老闆知道了,讓她馬上就去接電話,並讓她馬上扔掉方便麵。氣得小姑娘兩眼紅紅的,最後隻好將那剛泡好的方便麵扔到了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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