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感覺這間石室像是自己的家的時候,就似乎感到在我之外還有一個人一直在我的腦海裏轉悠著,隻是這個人麵前還隔著一層紗,我根本看不清他是誰。現在既然侯凱勝突然從某個角落裏跳了出來,我當然會認為或許那個始終在我腦海裏轉悠的人就是他吧,否則他也不會這麽快地就來到我的麵前呀。


    可是讓我疑惑的是,為什麽我此時想到家的時候卻出現了侯凱勝的影子?難道這個男人和我在家這個概念上會有什麽連接點嗎?


    可是我現在有點鄙視這個男人,我以前一直把他當做是自己敬慕的偶像,他長得帥氣,又是醫學專家,風流倜儻,是幾乎每一個女孩子喜歡、追逐的對象,他也曾經是我喜歡的人,並且一度對他頗有好感。隻是現在,我對他的這種好感已經很淡了,淡得就像一碗沒有放鹽的湯,尤其是當我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是火舌計劃的成員,竟然和陳大為這種狠毒心腸的人為伍之後,我對他的感情幾乎已是清淡如水了。可是他後來救我,並且嚐試幫助我,卻讓我心存感激,幾乎已經被埋沒的以往的那份熱情忽然又開始燃燒了起來。但是這份燃燒的感情沒有持續多久,他就在那間據他說是陳放了吳誌遠屍體的屋子裏麵對陳大為的突然出現時竟然偷偷地溜走了,把我一個人留給了陳大為,以至於受到了後來幾近死亡的非人折磨。其實在感情上,我現在甚至認為他還不如圓球呐,圓球雖然相貌醜陋,並且受過我的欺騙和愚弄,甚至傷害,但是當我受屈遭辱的時候,他仍然願意拚了自己的生命衝出來保護我,如果換成侯凱勝,他呢,他會這麽做嗎?我現在已經看清楚這個人了,他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在這間石屋裏,我雖然想起了侯凱勝,但在我心裏有個聲音在對自己說,就把這種想起當作是我對這個人的訣別吧。我不知道侯凱勝此時在哪裏,他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還活著,當我以後見到他的時候,就把他當作是一個陌生人吧。我對自己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想他,在這間石屋裏,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我一旦離開了這裏,侯凱勝這三個字將徹底地從我的心裏消失,就像沙地上的字又被抹平了一樣,再也看不見它們本來的痕跡。


    當我的思想又被清空了以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困倦,尤其當我躺在這張石床上時,就更感到睡意如海浪般不時地襲過來,於是我不再想任何事情,閉上眼睛,美美地睡去了。


    我正在睡眠之中,忽然聽見半空中傳來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瓊兒。”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甜美得讓我吃驚。


    有人叫我?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竟然有人叫我?


    我一驚,立即就醒了過來,翻身坐在石床上,朝聲音出現的方向看去,卻看不見任何人在那裏。


    “誰?是誰在喊我?”我自言自語道。


    “瓊兒。”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笑了笑,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怎麽會出現其他人的聲音呢,這多半又是我的幻覺吧。


    “瓊兒,你在這裏睡得舒服嗎?”


    可是的確有個聲音,就在空無飄渺之中,纏繞在我的耳邊。


    “大概是我有點累了,精神恍惚,以至於出現的幻覺吧。”我自己這樣對自己解釋道,不過這種解釋卻連我自己都感到有點勉強,因為我在這個石室裏早已恢複了元氣,根本不感到絲毫勞累,身體狀況好得簡直不能再好了。隻是在這間石屋裏我稍稍有點困倦而已。


    我又四周張望著看了一圈,見沒有任何人的影跡,苦笑一聲,便又和衣側躺在石床上,閉上雙眼,繼續睡覺。


    “瓊兒。”


    “啊,你是誰?”我終於開口道。


    “瓊兒,這裏是你的家,你知道嗎?”那個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我的家?你說什麽呢?這裏怎麽是我的家?我可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啊,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你怎麽會是我的家呢?”我對此不以為然。


    “瓊兒,這裏真的是你的家,你就出生在這裏,就在這個石窟裏,就在這張石床上。那時你還很小,你當然不知道了。”


    “這裏是我的家?這裏真的是我的家?”我萬分驚奇,輕輕地撫摸著身子下麵的這張石床,喃喃地說道。


    “你是在這裏出生的。”那個聲音突然變得非常溫柔,好像輕輕地飄在水麵上的絲帶。


    “這……這怎麽可能?我怎麽會出生在這裏?”這是事關我身世的大問題,也是我一直追尋的問題,卻在這裏通過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發現了答案,而且是一個無影無蹤飄渺不定的女人告訴我的,我怎麽會相信她的話呢?


    “你……你到底是誰?”我又抬起頭問道。


    “你不認識我,你不認識我了。”女人的聲音漸漸地微弱,最後變成了耳語,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痛苦地迴憶,“我……我就是你的……你的母親啊。”


    “你說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你媽媽呀。”那個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


    “媽媽,你……你說你是我的媽媽?”我睜大了眼睛,向空中四處張望著,卻哪裏能看見她的影子啊。


    “不錯,我就是你的媽媽,瓊兒。”我似乎聽見了聲音中的淚痕。


    “媽媽,你真的是我的媽媽嗎?你在哪裏?為什麽我看不見你呢?”我抬起頭四處張望著,努力想尋找在茫茫空間中的一點影子,可是,這裏哪裏有什麽影子呀。


    “孩子,你當然看不見我,因為……”女人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聲音細如蚊蟲,我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麽了。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急忙從石床上爬起來,兩手伸向半空急切地唿求道。


    “孩子,你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邊啊。”


    “媽媽!”我突然淚流滿麵,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媽媽,您真的在這裏,就在我的身邊嗎?媽媽,您知道我在找您嗎?我一直都在找您,我到基地來就是為了找您,我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我知道,親愛的孩子,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您知道我找您找得這麽辛苦,那您為什麽不來見我啊?”


    “孩子,我在你身邊,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自從你來到基地以後,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陪伴著你,保護著你,不讓你受到傷害。”


    “那您現在為什麽不出來見我呢?您知道嗎,我……我好想能看見您啊?我想見見您的模樣,媽媽,在女兒的心裏,我甚至不知道您是什麽樣子的啊。”我的淚水更加洶湧了。


    “我……我不能……我不能……”女人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媽媽,您能告訴我嗎,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您……您不想讓我看見您?”我遲疑地問道。


    我被太多的秘密蒙在鼓裏,一直猜測不透,現在好不容易在這個世外之地遇到了稱作是自己母親的人,我好想從她那裏知道有關我身世的一切啊,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孩子,”女人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你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嗎?”她轉換了一個話題。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沒有誰告訴過我。”


    “你的父親,他……他就是你在大學期間你所敬愛的導師並且大力舉薦你到這個偏遠的荒蠻之地來的那個人,馬教授。”


    “馬教授?您是說馬……馬教授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雙手顫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話。馬教授如果真是我的父親,他怎麽會輕易地拋棄我,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一直到我讀大學時才接納我,既然在背後幫助我,卻又不肯承認我是他的女兒?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個和我若即若離的馬教授是我的親生父親。


    “是的,他就是你的父親。”女人的口氣十分肯定,容不得半分懷疑。


    “那麽,馬豔麗,她就是我的妹妹?”


    “沒錯,她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天哪,這是事實嗎?事情怎麽會是這樣的?我尊敬的老師成為了我的父親,我親愛的室友成為了我的妹妹,原來我一直在尋找的親生父親多年來一直都在我身邊。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拋棄我?他們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請您告訴我,當初你們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啊?我可是你們的女兒,親生女兒!你們怎麽能忍心呢?”


    “不,我當然不忍心,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能說沒有辦法呢?”


    “這件事說來話長,雖然這其中又牽涉到許多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我也沒有弄明白,但是我願意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


    “快點告訴我吧,快點都告訴我吧。”我淚流滿麵。


    “這個地方——基地——當初是你爸爸、我、還有陳大為三個人共同發起籌建的。”


    “你們……三個人?為什麽?”我不解地睜大了雙眼。


    “瓊兒,你的眼睛很漂亮,看見你的眼睛,我就相信我所經曆的都是真實的。”


    “究竟是怎麽迴事?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唉,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和你爸爸,還有陳大為都是同學,我們在一起學習,一起生活,不僅在各項學業上獨占鼇頭,而且相互之間的關係親密無間,是那時人人都羨慕的‘三人組’。大學即將畢業時,我們一起到這裏——就是現在基地這個地方——實習。在那次實習中,因為一次意外的事故,我們發現了一種神秘的東西,這種東西似乎無影無蹤,卻又有影有蹤,當時誰都不能對此進行解釋。但是這種東西深深地吸引了我們三個人,於是我們分頭努力去尋找資金支援我們的研究——那時憑我們三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找到足夠的資金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而且研究的對象又是這樣一個有影無形的東西,誰願意讓自己的錢白白地打水漂呢?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努力,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個平時一直比較低調不願拋頭露麵的機構對我們的計劃表示了興趣,願意資助我們,於是我們就在這片深山老林裏伐木砍柴,搬磚碎石,辛辛苦苦地建立了這個基地。基地剛建成的時候,條件非常艱苦,不久我就病倒了。這是一種十分厲害的疾病,我一直昏迷了七天七夜,身體冰冷,手腳滾燙。我以為我再也熬不過去了,陳大為甚至已經開始為我準備後事。那時……”


    “後來您知道病因了嗎?”


    “或許是過度勞累吧。其實我知道不是,我的症狀更像是被一種神秘的病毒感染了,……”


    “病毒?”我驚訝地說道,在這裏,被病毒感染已經不是什麽讓人頗感意外的事了,但當她說起被病毒感染時,仍然讓我能想象到當時的兇險。


    “不錯,是被病毒感染,某種莫名其妙的病毒。可是當初,我們誰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我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可能帶有這些病毒的東西,也沒有被任何毒物或者其他什麽已知的帶毒東西咬傷過。雖然在這片深山老林裏有這種病毒存在的可能,但因為找不到任何以往所知的這種病毒存在的理由,因此誰都沒有想到我得的病其實是來源於某種病毒。”


    “那麽您現在知道了嗎?您是怎麽被病毒感染的呢?”


    “黑影,就是那片黑影。”


    “黑影?”一提到黑影,我就立即想起了我曾經見到的那個捉摸不定的影子。


    “因為在我被病毒感染之前,我曾經遇到過一團黑影,那是一團神秘莫測的黑影,它好像像一團凝聚在一起的黑煙似的從我的身體上擦了過去,之後我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明顯出現了異狀。”


    “黑影!”我仍然沉浸在對那團跟蹤我的黑色影子的迴憶中,原來那竟是一團攜帶著這種邪惡病毒的煙霧。


    “黑影,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我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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