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的時間裏,陳冰以真誠的態度令柳武成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雖然孫子比傳承重要,但如果這兩者不相衝突的話,帶給柳武成的快樂無疑是加倍的。


    祖孫間和睦地教授著書法,還不時搭著話有說有笑的。


    陳冰在陳世超那裏缺失的孩子感,通通在外公身上找到了。


    看著孫子這麽爭氣、討人喜歡,柳武成破天荒地出言讓他留下來吃飯。


    陳冰聽到以後稍微有點驚訝,因為自己跟外公家就在一個村子,所以從來沒有過到他家吃飯的經曆。


    自從外婆去世以後,外公家裏就很少生火了。


    大多情況下,他老人家要麽是和舅舅一起吃,要麽是自己家做好了,再由柳月或是自己,端著做好的飯送來外公家。


    所以這種情況陳冰還是頭一迴遇到。


    他連忙點頭,答應下了外公。


    隨後,兩人生起院子裏的土灶,用一口大鐵鍋做了一頓麵疙瘩湯和土豆片炒雞。


    在開飯前,外公拿出一個髒兮兮的白瓷酒杯,然後倒上一小杯白酒,先噸噸噸地喝了兩杯。


    陳冰看到那杯子髒得很,所以出言說道:“姥爺,杯子髒,我去給你洗洗吧!”


    柳武成對孫兒的請求不甚在意,但拗不過他的堅持,隻得把手裏的杯子遞了過去。


    拿過杯子以後,陳冰來到院子裏的水龍頭前試著刷了一下。


    天,這杯子多久沒刷了?陳冰的小手在那黃色的汙垢上磨啊磨,卻怎麽也洗不掉。


    他隨後又找來洗潔精,擠了擠才發現裏麵原來是水。


    “姥爺,你平時是怎麽刷鍋碗瓢盆的?”


    “用水洗。”


    ……


    外婆走了以後,外公都是這麽過日子的嗎?


    陳冰心情複雜,在吃完飯後迴到家裏,把這件事告訴了柳月。


    柳月聽後大吃一驚,她平時去娘家打掃衛生的時候隻顧著整理衣服,拖地擦桌子了,還沒想過廚具也有問題。


    她當即帶上清潔用品前去征戰,陳冰緊隨其後。


    兩個小時以後,柳武成家先前被柳月疏忽了的地方都被仔細清潔了一遍。隨後柳月鄭重其事地說教了自己老父親一頓,並拿給他一瓶新的洗潔精。


    誰能想到啊,隻是叫外孫來吃個便飯,竟會有這樣的羅網。


    “我這不想著瓶子裏還有嗎,灌灌水還能用……”


    然後就灌了幾個月?


    陳冰對外公的身體略有些擔心,所謂病從口入,長時間用這麽不幹淨的鍋碗瓢盆吃飯,說不準什麽時候身體就出了毛病。


    “姥爺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比方說胃什麽的。”


    柳武成擺擺手,表示沒有。


    “快說!”


    柳月一看柳武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謊,於是當即生氣地質問著。


    “就……老毛病了,屙屎有點血,估計是痔瘡。”


    “還有呢?”


    “肚子不時有點針紮的感覺。”


    在女兒持續的逼問下,柳武成把自己這近半年來,身體的異樣全部說了出來。


    柳月聽完後臉色很不好看,正皺著眉頭時,就看見自己的二哥從外麵走了進來。


    把自己剛剛聽到的事情告訴二哥以後,對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嗨,上了年紀身體還能多好啊,不犯得去醫院花那冤枉錢。”


    “二哥!你去!我掏錢行了吧?”


    二舅是村子裏有名的不務正業,稍微有點錢了就喜歡吃喝嫖賭,跟後來網上說的那種三和大神一樣,以至於現在三十多了還是個大齡剩男。


    他知道最近妹夫整起了大生意,手裏闊綽了不少,所以見柳月願意掏錢,心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麻煩一下的事去就去唄。


    於是他出門把自己的摩托車騎來,然後載著柳武成就去到了鎮上的人民醫院。


    柳月帶著陳冰迴到家後,心裏一直不太安寧。隻覺得天陰森森的,空氣也黏濁得很。


    等了幾個小時以後,一個不幸的消息順著電話鈴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喂,妹子啊?查了查了,鎮上說他們查不了,我又去了縣裏。醫生說是癌症啊,長在這個……胃和食管之間了,好像沒法兒治。”


    這句話無異於晴天霹靂一般,雖然敘述地很平緩,但其所帶來的悲傷卻一點也不少。


    電話掛斷以後,柳月的心情變得很複雜。既有一種不安化為現實時,不幸凝聚為實質時的解脫感,又有一種不知所措的心情。


    等父親哥哥迴來以後,柳月繼續向他們追問是什麽情況。


    二舅表現得很無所謂一樣地說道:“大夫說人老了得個癌症正常的很,再說了,得了又不是隔天就死。樂觀點還有七八年活頭呢。你別這麽看著我啊,這些話又不是我說的。”


    柳月氣鼓鼓地盯了哥哥一會,然後把擔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


    沒想到對方跟個沒事人一樣,寬慰著自己女兒道:“沒事,我今年都七十三了,這把年紀有啥的啊。正常正常……早點走還能去陪你娘。”


    聽了他的話,柳月稍微好受了一些。


    生死離別,如行刑期一樣地固然讓人悲傷。但倘若離那日子還遠得很,那人總是會安慰自己說還早,這也總比,被命運不著痕跡地來一記暗拳要好得多。


    雖說如此,可悲傷的念頭還是縈繞在柳月心頭。


    “跟大哥還有小妹說過了沒?”


    “沒呢這不。”二舅說完,就要拿出手機來給他們打過去。


    “哎哎,小靜這前陣子剛離婚呢,這拿不準的事跟她說幹嘛。”柳武成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去製止。


    “得說!”柳月霸氣地把自己父親給製止住,然後用眼神示意二哥把電話打過去。


    不久後,電話逐個接通,二舅把外公患病的事情逐一告知了大舅和小姨。


    兩邊聽起來都有些擔心,但在聽了還有好幾年活頭以後又稍稍鬆了口氣。


    小姨現在人在鎮上上班,當即表示等下了班就來看看柳武成。大舅則因為人在金陵,離這邊比較遠所以也沒提要來什麽的,隻是說一會兒給自己弟弟轉些錢,讓他好好照顧外公。


    通知完了以後,柳月挽著父親的胳膊到了屋子裏說話,二舅柳成功閑得無聊,向陳冰問了問陳世超這兩天工作忙得怎麽樣,能賺多少錢。


    對此,陳冰以不知道通通應付過去,然後也進到了屋子裏去看外公。


    柳成功見此,也跟在他屁股後麵進去了。


    等到了下午六點多鍾,小姨柳靜也騎著電瓶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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